“好好好。”林少辞只好顺着他的话夸他，“恭喜白寄君拥有婴儿般的睡眠。”
白寄君抬手想打林少辞，最后只是把手轻轻地搭在了林少辞的胳膊上，来回摩挲了几下，闷闷不乐道：“睡过了，不是故意不吃晚饭的。”
“好，知道啦。”林少辞拉住他的手，“家里真的没有菜了，出去吃点还是点个外卖？”
白寄君还是埋在他的衣服里：“……不想出门，我想回长宁……”
“我们回长宁好不好。我们，一起，然后我……我可以再出去找个工作，嗯，然后我可以养你，如果你爸妈真的要把你赶出家门的话……”
“我还蛮擅长被赶出去的……”
林少辞能感觉到白寄君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嘴唇贴着衣服，一点点洇湿他的衬衫，布料轻轻地摩擦着他的皮肤。
他甚至能想像到那张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在嘟囔着的时候的模样。
林少辞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搭在了白寄君的头发上，蹭两下插进了他的发丝中。
滑滑凉凉的，很好摸。
他的手指顺着白寄君的头发往下，滑倒脖子上，再往下从腋下把人抱起来。
白寄君接着他的力，跪在了椅子上。
轮滑椅后面抵着餐桌，不会乱动。林少辞比白寄君高一点，这会两个人的视线即使是平视都可以看见对方的眼睛了。
“好。回长宁。”林少辞伸手去摸白寄君的嘴唇，“我们一起回长宁。”
林少辞以前不能理解白寄君对于安阳的……一些坏印象，对于白寄君而言可能是太熟悉了，但是仔细一想，在哪里多待几年不会熟悉呢？
所以这种没由来的不安感只能是源自于白寄君对于发生在安阳的一些，令他不高兴的事。
“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安阳？”林少辞还是忍不住问。
白寄君不再跪在椅子上，又瘫了回去，不说话，只是盯着林少辞的脸。
家里的灯是暖光，从顶上照下来，白寄君却觉得太亮，但刚好林少辞挡住了一点光，他就这样躲在这一片小小的阴影下。
因为啊……
因为什么？不记得了。
……
好多事都……
不记得了。
只是不喜欢这儿，这风水不好……这风水克我。
“……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嗯……”白寄君迟疑着开口道，“被赶出来次数太多，看着熟悉的建筑和店面会有……触景深情？之类的感觉吧。”
“哈……当然也不都是不好的，诶……”
白寄君忽然露出一个笑，眼睛弯弯的，但在林少辞看上去实在是……太假。
他真正高兴的时候，笑起来不是这样的。
但是当然，这个笑容非常好看，甚至具有感染力，林少辞有时候觉得，白寄君可以去当演员。
“有的还是挺好的，嗯……比如说我们一起逃课……不对，我们学校不在安阳。”白寄君说到一半就停下了，“算了算了。”
林少辞：“去理理东西吧，现在开车出发，十点钟之前能到长宁，然后吃顿宵夜，怎么样？”
白寄君沉默了一会，安静地晃着腿，半晌，才开了口：“你累吗？”
林少辞一愣，没想到白寄君会这么问，木讷地摇摇头：“还，还好。”
“其实我会开车……”白寄君戳了戳林少辞手掌，“如果你累的话，我们明天走也可以呀。不用勉强的。”
出人意料的，林少辞抬起手“咚”地给了白寄君一个毛栗子，疼得白寄君“嗷”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林少辞：“疼死了……干嘛啊？”
林少辞反问白寄君：“你又要干吗？”
“我……”白寄君一下子被卡住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我怎么啦？”
“我不是你妈，答应你的事就会做到，也不需要你多么懂事地为我着想，白寄君我们都是成年人，你知道成年人做事讲究什么吗？”
白寄君怔怔地摇摇头。
林少辞戳着他的脸：“讲究你情我愿啊，宝贝。”
“我既然说了，就是我愿意为你做的，你这么问，多伤我的心啊小白。”
语毕，林少辞看着还呆愣着的白寄君，忍不住轻声笑起来，贴近白寄君的脸，捧着那张漂亮的轻轻地亲了一下：“回神，理东西去。”
白寄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闹了个大红脸，推搡着伸出手把林少辞往外推：“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伸出一条腿，像个小鱼一样划着椅子往外边慢悠悠地荡过去，嘴里还振振有词：“我有什么要理的吗？有吗？”
“根本没有好吗？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林少辞你真是的……”
他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对亲吻过敏似的，或许白寄君还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真正习惯这种用来表达亲密的方式——或许是习惯“亲密关系”。
“走了——”林少辞站在门关朝屋里喊，白寄君嘴上说着没东西要整理，还是东捡西找地磨蹭了半个多小时，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他高中时期遗留在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好像什么都想带走，甚至连林少辞有的东西他都想也带回自己的家。
“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把这些都带走干什么？”林少辞看着他手里的袋子，里头甚至还有白寄君忘在他家的一件羽绒服，“这房子是我的，钥匙也在我手里，你放在这儿没人会拿走的。”
白寄君不说话，只是拎着袋子走出门，催促林少辞：“快点快点！我饿死啦！”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些东西多多少少都承载了他以为自己忘掉的记忆，有的东西看着心情都会好起来，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带到自己身边，而不是留在这里做个……念想似的。
只有真正放在自己手里了，才是自己的，林少辞的……终归不是……
终归不会是自己的，吧？
回去一开始是白寄君在开车，只是开出去不到十几公里就被林少辞勒令滚回了副驾驶，原因无他，白寄君开车的技术手生得好像刚出驾校。
“你到底，多久没开过车了？”林少辞有些咬牙切齿地调整着驾驶位，“你这车除了我谁敢坐？”
白寄君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也就……额……八年？高考完考完驾照我就没开过车……”
“那你驾照都过期了好吗！”林少辞一手扶额一手打了方向，“你，你真是，诶。”
“我本来就不喜欢开车嘛……坐车多好，两眼一闭就到了。”
林少辞：“嗯嗯，两眼一闭吧，到了我叫你。”
“不要。”白寄君眼睛盯着前面的路，“我已经睡了够久了，我决定，从今天起我要调整我的生物钟！”
“嗯，怎么调？”林少辞颇有兴趣地问。
“首先，今天晚上熬个通宵，然后呢，明天和你一起，早点睡觉，然后早点起。”白寄君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是很有建设性的计划，你说呢？”
林少辞没点头也没摇头：“通宵？我不支持啊。”
“你不用通宵，我通宵就好啦！你睡我的房间，我在工作室里待着不就好了。”
林少辞这次摇头道：“我拒绝，我要和你睡。”
白寄君转头看他：“这种话不要那么大声……你小声告诉我就好了……”
他耳朵都红了，有些羞怯似的不再看林少辞扭头又看窗外：“可是我每天早上醒的时候，你都走了，我想和你一起，诶也不是，我觉得我还是要不再去上班？”
“也行啊。”林少辞知道他现在东拉西扯是为了不让他打瞌睡，轻声回应道，“也不用太勉强自己，还有我呢。”
“你都被赶出来了诶！我也是有能力的好吧，有几个大学同学一直答应说给我留offer呢，我想想啊，我记得那谁，就是那个……额，谁来着……”
白寄君一下子陷入了记忆的漩涡，越努力却想越是一片空白，终于投降道：“完了完了，我给老板忘了叫啥了！”
“我之前还在她手底下干过一段时间呢！我怎么就给忘了……”白寄君把手机打开来看，“哦哦，张伊，张伊接手了她爸公司，我刚毕业那会在她家干了一段时间。”
“在国外？”
“嗯，就干了一年多……吧？诶我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的，没什么时间观念，你知道吧，就，被很多东西推着往前走，什么都不想记住，什么都不去想，每天就这么过。”
“嗯。没事，都过去了。”林少辞安慰道，“现在你可以……按照自己想过的方式过了，大进步，嗯，判定大成功，恭喜白寄君玩家哦。”
白寄君被他逗乐了，忍不住笑起来：“胡说八道，我跑团就没大成功过，你就别毒奶我了。”
“我可没有，下次你玩的时候我给你扔骰子，保证大成功。”林少辞开车聚精会神，说话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也就为了逗白寄君高兴，“怎么样？”
“不怎么样！”白寄君认真地想了想，“根据欧非守恒定律，我虽然跑团的时候运气差，但是我抽卡的时候运气好啊，你看你每次给我抽卡，哪次不是吃满大保底。”
林少辞：“也是，好吧。”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车里略微安静了一小会，白寄君看着窗外，天已经彻底暗了，只有路灯摇摇晃晃地在亮，还有天上的月亮挂着。
“你说，月亮为什么一直这么亮？”
他想说今晚的夜色真美。
林少辞歪着头：“因为它想照亮白寄君的美？”
白寄君又被他逗笑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说不定是想照亮林少辞的美呢？”
林少辞否认说：“我觉得还是想照亮白寄君的美。”
白寄君忽然说：“今晚的夜色真美。”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林少辞就抢先说。
“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