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蔓延着清新的柠檬沐浴露的香味，镜子上蒙着的雾气从边缘散去，一副美好的躯体显现出来。

这段时间日累得作息不规律，实在是饿得肚子叫的时候就塞个三明治，谁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导致他身板变薄了不少。

湿滑地板上的头发丝黏成一团，静静躺在漏斗庞。

掉这么多？

他赶紧裹上浴巾，脸凑到镜子前仔仔细细掰着头发看发缝，大学的时候掉的比这多得多，但是一点也不担心，隔段时间头发又蓬松。

“啧……”

他抬起右手去摸右侧的头发，有一处已经有秃的迹象，像是一只猫耳朵。

沈莱赶紧擦干头发，站在浴室翻着生姜护发素，能救几根头发就救几根。

年纪轻轻，他还不想秃头。

护发素抹了好几遍才满意，打开吹风机冷热风交替吹了一会，直到摸起来是润滑得发丝再收手。

今晚破天荒闲下来，

冲个热水澡。

他打开蓝牙音箱，播放喜欢的歌单，第一首就是自己高中时期单曲循环的网游主题曲。

今天是怀旧日？

刮胡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快步走到音响庞，调大声音。

这首歌是他入坑古早网游《风起》时最喜欢的歌，古风气息特别浓郁，仿佛是自己是修仙世界里的奇才。

歌曲就像是香水，能拉人回到过去的那个时间。

弃游多年的沈莱，回到许久未打开的电竞房。

屋里很久没通风，电脑屏幕上的灰尘积了很厚，阿姨来打扫的时候他都会提前把这间房锁上，怕阿姨仍错了手办和一些幼稚的小玩意。

这屋子和其他屋子的装修风格很不一样，如果整栋别墅是端庄素雅的现代风，这间屋子堪称彩色棉花糖，还是超甜的那种。粉色和蓝色交织的墙壁，各种造型的手办放在橱柜里，夸张独具一格的漫画封面海报贴在各处，最中间的电脑桌则走原木风格。

那个时候的自己，想法天马行空。

沈莱转身去拆了一包洗脸巾，拿着洗脸巾轻轻擦拭电脑屏幕和键盘，黑色屏幕映出的脸是——

硬朗成熟的。

**年前稚气的脸和现在的面容慢慢重合，尘封脑海的回忆从游戏开启的那一刻回归。

精致又美观的UI界面博得沈莱开心一秒，鼠标在各个功能按钮点击，把自己的人物界面和背包看了个遍，所有物品都无效而清空，自己的等级在弃游时停滞，在全服排到末尾。

好友栏里全是灰色头像，以前的游戏搭子都不玩了。

还以为能回忆很久，也就是十几分钟全都回忆完了。

正打算卸载时，

“叮咚！”一个帮会的消息弹出来。

“嗯？”他的尾音很俏皮，不过自己没发觉。“忘了我还加了帮会，他们没踢我？”

标签是战斗帮会是不会留着好几年不上线的成员的，大多数会直接送走一条路。

这回，没踢人？是忘了吗？

好奇心使他点进去看。

一看不知道，再看吓一跳。

自己不仅是这个全服第一帮会的成员，还是二帮主。

难不成帮主也退游传位给自己了？

他又点击近期帮会活动查看。

【3月18日，帮会夺得全服第一帮称号，全员分红100000铜币】

【3月19日，帮主战力位于群英榜第一名】

帮主是活的，而且是全服第一，能拿到这种称号的人氪金数都不用数了。

他查看帮主绝美的空间和颇有审美的服装，嘴里念叨着：“这又是哪个富二代？有钱还有时间肝啊。”

他敢肯定，这个人绝对不上班，不然没有时间每天都上线打副本。

浏览完帮会，他才去帮会聊天界面看这个大佬的发言。

【大帮主（永远不会秃头）：兄弟们，从今天起，我就要弃游了，不是退游，是永远也不回来那种。】

这个昵称有点扎眼，沈莱莫名心痛。

【之前我不会操心事业，想安心躺平做咸鱼，不过我现在改过自新，想要和挚友一起搞事业，为了证明我这次是认真的，我不会浪费任何时间，所有我来向各位告别。】

【每年策划都会请我一起做活动策划，我真的和这个游戏有很深的感情，不过我对那个人的承诺比游戏多得多，我担心自己还会沉溺游戏，所以想要和游戏切割。】

【我会在明天把帮助的位置留给三帮主，他继续带着大家打副本和活动，望大家i继续享受游戏带来的乐趣。】

“叮咚！”

“叮咚！”

安静的界面跳出好几条消息，沈莱像是个吃瓜群众潜水。

【啊啊啊啊，老大不要啊，你可是销冠，我就喜欢买衣服，你走了，我的衣服染什么色啊！】

【大帮主的声音贼拉好听，每天都盼着和你开麦打副本，可不可以不走啊~】

【别退游，缺钱的话找我，我直接转你。】

这些话可比小说精彩多了，特别是转钱这条，莫名有霸总的感觉。

大佬的这段发言挺感染人的，要不是不认识他，沈莱都要在底下跟一条【别走】。

他的理由很像方允，可惜游戏不显示IP。

沈莱想搞明白自己成为二帮主的原因，总不能是看自己的建模好看吧。

在群里聊有点不好意思，他打算私聊。

【您好，我A游很久了，今天上线一看，我成了二当家，不过不常玩游戏，可能是您点错了，麻烦您帮我解除吧，我没权限。】

这个游戏很像现实社会的职场，退出帮会高管得大老板审批。

沈莱口气很谦逊真诚，对方貌似心情很好，秒回。

【不是点错，之前和你打过副本，你技术和反应都不赖的，而且你最捧我场，虽然你后来A了，那也不妨碍让你当二当家。】

【是这样啊，那谢谢了。】

沈莱暗爽，自己的技术不低调的说——可以当技术主播。

【反正你是我设立的，你可以继续在帮会里躺平，他们会带你的。】

说话很霸气，衬得沈莱像是个被守护的娇妻。

【算了，我马上就要卸载了，还是把我踢了吧。】

小说里有二月红求药，现实有沈莱求踢。

对面人被整得头大，被这个不想吃软饭的人弄迷糊了，迟了几分钟再回。

【我还是挺喜欢和你打副本的，留着吧。】

【你也不能保证这辈子都不会上线，留个念想吧。】

两条信息是同一时间发来的，为了挽留吃干饭的的二当家，大当家还去帮会聊天群艾特他。

【@风月消散，别走。】

太霸总了吧，沈莱鄙夷的目光扫了屏幕一眼，默默拖动椅子往后撤，

这个大当家都比金融圈那些油腻男还油。

【我就说这个二当家不打活动也不踢，肯定和大当家有关系，难不成这个风月是女玩男号？】

【不会吧……是现实生活中的情侣？】

话题走向越发抽象，说着说着……

沈莱的脸绿了。

呸！

游戏里的清白不保！

“劈里啪啦”的键盘声回荡房间，沈莱推了推眼镜，对未发送的文字读了读。

还行吧。

发送。

【我好几年都没上号，今天登了一次，我不认识大当家但是莫名其妙成了二当家，与这个全服大佬毫无瓜葛，大家不要瞎猜测。】

【最重要的是我单身！游戏里单身！现实里也单身！】

几秒后，聊天群又恢复安静。

大家不在群里聊，又在外面开了茶室聊这件事。

不到十分钟，全服榜一恋爱而退游的事情全部玩家都知道了，现在已经进化到了爱而不得的戏码了，过段时间就衍生成了带球跑文学。

大事不妙，要是被传到网上就惨了。

沈莱赶紧销号，下一步卸载游戏。

最后一步，关机。

原本只是想忆往昔，被硬控浪费了一小时。

沈莱气哼哼的把门带上，阴沉着脸，扶着楼梯快步往下走，“早知道不登号了，登个号就扯出这么多事。”

熟悉的歌曲还在单曲循环，气得他直接把音响关了。

现在他对这个游戏一点也没有念想了，那个大当家也是个大傻子。

唯一的乐趣没了，只有上床睡觉。

关上客厅的灯，往二楼卧室走。

卧室的窗户忘关了，窗帘被风吹得像是旋转起来的裙摆，桌上的书被吹起来翻了几页。

屋里的温度降下来，很舒服。

是个睡觉的好时候。

他拉开被子，大床腿一塞。

眼睛有些酸涩，贴上护眼贴。

强行入睡这招他天天试，有时候睡不着就数羊，直到睡着。

23：00，没睡。

24：00，没睡。

1：00，他摘下了眼罩。

唯有一声叹息。

今天又要失眠了，手机屏幕的亮光刚打开的时候照了他一下，眯着眼看着消息。

凌晨，没人找他。

他没有刷短视频的习惯，只喜欢听书，打开热榜推荐，随便找了本书。

“他和他一夜情，两个男子……”

误入**区……

耳朵很敏感，立马熟了。

软件是退出去了，耳朵还有声音，

手速快到耳机没反应过来。

只能硬睡了。

过一会，他坐起来，

左想右想，担心这个大当家是方允，不然更尴尬，现实的恋爱契约没生效，阴差阳错在游戏生效了。

这个时候他睡了吧，打电话太没礼貌了。

他打开微信，在最后一个好友栏找到他，这种事情必须得直接，不能太委婉。

【你是不是完《风起》，还是帮派的大当家？】

消息发出去，他才心安能闭眼。

就等明早他回复了。

睡意渐浓，眼看就能睡个好觉。

“嗡嗡”

手机震动两下。

他瞥了眼提示栏。

“他回复了!”

好久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了，沈莱默默许愿：他不是。

“呼。”

做好了心理准备。

点开消息的那瞬间，沈莱的脸特、别、僵硬。

【我就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