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拉入泥潭的新科状元(九)

因为生病的缘故,白日里梁桓不许程知煜再和他们一起出去,害怕他的病情加重。

夜色降临,马车在张灯结彩的县令府停下。

当地县令温兆兴满面笑意地迎上来,低眉顺目行礼,语气恭敬地说:“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各位大人。”

“免礼。”周承衍率先成马车上下来,本该直接往前走,他却是转身,像是等着什么人从马车上下来。

下来的是梁桓,周承衍面色一凝,没理会。

不成想,这梁大将军下了马车过后也等在了一旁。

温县令心中疑惑,这马车上难不成有什么重要人物?竟让太子殿下和梁大将军都为了他等候在一旁。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瘦削的手轻轻拨开帘子,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来人一身雪白的锦帽貂裘,再是那一抬眼的温柔,一双杏眼里是三月的桃花水。

殊色面孔,惊为天人。

这一面,直接将温兆兴的记忆拉回了永历元年的秋天。

他还记得这人,那年他们共同参加科举考试,那人耀眼夺目,自己只有仰望他的份。本以为那人是从此前途坦荡,没想到后来就再也没听过那人的消息。最后一次听闻他,是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他与梁大将军成了亲。

他还为此感慨了许久,没想到那般光风霁月、龙章凤姿的人最后的归宿居然是深宅后院。

天命弄人啊天命弄人,实在是不该如此。

周承衍和梁桓一左一右同时向程知煜伸出手,程知煜面色苍白地偏头咳嗽了几声,然后毫不犹豫地搭上了梁桓的手,借力下了马车。

周承衍冷哼一声,温县令在心里抹了把汗,我滴个老天爷。他很久以前进京述职远远瞻仰过太子殿下和梁大将军的风姿,没想到几年不见,两位大人竟对同一人上了心。不过,那人是程知煜的话,一切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谁会不喜欢程知煜呢?温兆兴又想起了当年所有人都被他压一头的日子。

“原来是将军夫人,幸会。”如今,看着程知煜这幅样子,温兆兴心里竟然升起了几分飘飘然的快意。

程知煜当年再是惊才绝艳又如何?如今混得居然还不如自己这个当初排不上号的人,“不知将军夫人可还记得下官,当初我们可是一同参与了科举考试。”

程知煜抿了抿唇没说话,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想起这号人物,更不知这人对自己莫名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他名唤程知煜,称呼他为程公子即可。”梁桓淡淡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温兆兴却从中听出了他对程知煜的维护之意。于是他摸了摸鼻子,讪讪地不再开口说那等话。

宴会上大鱼大肉,各种精致吃食应有尽有,漂亮又美丽的优伶应邀来到府上献上欢歌艳舞。

程知煜的脸色随着端出来的一道又一道佳肴和这一项又一项的流程越来越冷。

外边天寒地冻,民不聊生。府内歌舞四起,太平安宁,像一场经年不醒的美梦。

“听闻昨日浮州又发生了人命,不知温县令是否也收到了消息。”梁桓看似漫不经心地给程知煜夹了一筷子菜。

“此事说来忏愧,近些日由于大雪,浮州确实有多人因此而丧生。”温县令汗颜,“不过,请各位大人放心。多亏了圣人宅心仁厚,特意为浮州开粮仓和拨款救灾,如今,浮州地情况已经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问你昨日的事,县令怎么顾左右而言其他呢?”梁桓眉毛一挑,右手酒杯倾斜,慢悠悠地晃动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酒液,语气不急不缓。

而他身上经年累月沙场征战的煞气却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压得温兆兴险些喘不上气来。

这么多年久居上位,梁桓显然很懂得怎样拿捏人心,一步一步击溃别人的心理防线。

程知煜嗓子不舒服,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见温兆兴的越发惶恐。

梁桓问的是昨日小巷里发生那件惨事,温兆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根本不知道昨日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支支吾吾急急慌慌地说:“近些日浮州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下官还没来得及料理昨日的事。”

周承衍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孤今日进城见浮州街上虽冷清但也料理得井井有条,想来浮州这些日子应该没什么大事。昨日人命关天的案子县令怎会不知?”

“下官该死,是下官一时疏忽,为了灾情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没来得及处理城内别的事。”温兆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直直地往地上磕,发出咚咚的响声,“好了灾情反而滋生了别的命案。”

程知煜心里冷笑一声,都到了这时候了,这人居然还在这里嘴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吗?”梁桓也不装了,面上冷笑,“倒是不知温县令是怎么治理灾情的?是城中老弱妇孺不得一息安宁,还是城中偷盗抢劫盛行,亦或者是同类相煎不得好死?”

温兆兴被这一连串的问句砸得头昏眼花,冷汗连连:“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是你县令府里贪污得来的金银财宝,还是你和旁人暗通曲款,置浮州数以万计的百姓于不顾!”梁桓目光灼灼,步步紧逼。

温兆兴眼神闪烁,不敢与之对视:“不知梁将军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证据?证据不就在这县令府吗?”梁桓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掷,“来人,拿下!”

府上的侍卫眼见形势不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隐藏在暗处的江南军一举拿下。那些唱歌跳舞的优伶也早就在刚刚的对峙中散得一干二净。

温兆兴奋力挣脱压住他的士兵,跪扑在太子周承衍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周承衍的大腿哭诉:“太子殿下明察,下官真的冤枉啊!我向来最是尊崇太子殿下!”

周承衍眼神冰冷,像看死物一样一脚踢开温兆兴,只对着一旁的士兵说:“还不快带下去。”

温兆兴在被拖下去的时候还一边在嘴里喊冤,一边对太子周承衍表忠心。

周承衍紧张地看着程知煜:“我和他没有关系。”

程知煜心中莫名,你和他有没有关系与我何干,何必向我解释?

而且你与他当真没有关系吗?程知煜在周承衍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勾了勾嘴角。

好在他嗓子疼,也不用和周承衍多费什么口舌。他面对周承衍,也只是没什么意义地摇摇头。

周承衍不知把他摇头的动作脑补成了什么,只见他面色一霁,对着程知煜笑了笑说:“多谢知煜肯相信我。”

程知煜借着自己嗓子疼,没有搭理他。

忽地,他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梁桓的大手放在他的腰间,凑近与他咬耳朵,小声说:“今日此番事了,你也能稍稍放心些。你风寒还没好,我先送你好回去。”

程知煜摇摇头,拉过放在他腰间的手,低头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固执道:“不。”

梁桓无奈地摸摸他的头:“好吧。那我让人去马车上给你再拿件衣服,别再着凉了。”

程知煜点点头。

这一夜,县令府的灯火彻夜未熄。

隔日一早,程知煜他们从旁辅助太子将浮州现在的情况重新料理了一遍,把所有该给到百姓手中的物资给到百姓的手中。

同时,为了安置无处可归的灾民,程知煜提议:“不如兴建工程,给百姓提供住宿和吃食,同时给一定的钱财作为报酬。”

周程衍和梁桓对此都没有异议。

处理了县令贪污一事,他们一行人的任务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不久就要回京。再过不了几天,浮州的新县令就要走马上任了,希望他的出现能够给浮州这片被风雪侵扰过的土地一个新生。

程知煜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他们离开浮州的那天和来到浮州的那天一样,是个大雪纷飞的天气,或者说,浮州就没有哪天是不下雪的。

马车启程,碾过冰雪,梁桓担忧地拥抱着轻轻咳嗽的程知煜,与他一起拉开帘子看向马车外,向这座城市告别。

城门渐渐远去,程知煜正要拉上帘子,却忽然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从后面急匆匆地传来,“等一下!等一下!”

甚至因为太过着急,小孩在地上摔了一跤,在雪里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

小孩扑在地上,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低下头伤心地抹了抹眼泪,心想就算自己已经尽力追赶,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

“怎么了这是?”扶起他的人声音温柔,小孩原本要止住的眼泪一下子落得更凶了。

他拿出一个形状奇特地石头递给程知煜,声音抽抽搭搭的但是异常坚定地说:“谢谢你,以后我也要向你们一样,做个为民除害的好官。”

小孩没有什么能送得出手的,于是只好选了自己认为最特别的东西。

程知煜伸手接过石头,笑了笑,说:“好哦。”

回京搞事(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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