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院子安静了，伺候李氏的贴身妈妈进来，李氏瞧了过去，“人都走了？”

王妈妈点头。

“院子里的人都清干净了？”她又问。

这次王妈妈看了一眼善芸，才点头。

李氏便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等人走了，屋子里只剩李氏母女俩，李氏才陡地脸色一变，发怒道：“你是脑子没带出门吗？那王家的事要你插手管？你打量着自己是谁呢，是那掌管一方民生的县太爷吗？”

“遇到不平事，谁都能管，又不是非得县太爷才行。”如今没有旁人在，那些人前不好开口的话，此时善芸倒是不犹豫地都吐露出来。

她微昂着下巴，面上不屑的神情，让原本只有三分怒气的李氏怒火高涨至七分，“不平？什么叫不平？她们王家好吃好喝地将王青宁供养到了如今岁数，千金大小姐一般地伺候着，不是让她长成来打他们王家列祖列宗的脸面的！哦，不让她与人私通，这就是不平啊？”

李氏气得坐不住，直接站起身朝善芸逼了过去，“我寻思着，你当年既不是早产也不是难产，怎么就将你脑子挤成这样，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善芸被挤兑地面色涨红，她不肯认错，犹自嘴硬，“青宁已经知错了，她请我帮她递送书信，也是打算与那人斩断牵扯而已。”

“那封书信是当你面写的？”李氏双眼一眯，仔细辨认她的神情。

善芸一滞，“……不是。”

李氏双手一合，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连书信的内容都没看到，你就敢信她说的话。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敢的，又凭的是什么？！”

善芸眉头一蹙，让李氏这么一点，她似是也想到了这其中的纰漏处。紧拢细眉没散开，她道：“哪怕真如娘亲你想的那般，青宁只是利用我，但那封信又没有送出去，与我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您又何必这般生气？”

李氏差点没让她噎得背过气去，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女儿这般不知轻重的天真模样，心里一直念着这是亲生的，来回念叨了几句，才算是忍住了没掐死她的那份心。

李氏抬手摆了摆，“老娘不跟你说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合着你三叔母说的那番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那你就等着吧。”李氏力竭般地摇了摇头，满心的无力无可言说，她转身叫了人进来。

这是不想再跟善芸多说的信号。

善芸看着进来的王妈妈，也不等着李氏的安排，冷着一张脸，自顾撩开帘子出去。

李氏看着她这番不知悔改的模样，差点没气得倒仰过去。身旁的王妈妈赶紧扶住她的手腕，劝着，“您莫要生气，姑娘还小，多与她说说，她会懂的。”

“看她这副不晓事的模样，等她哪日开化明白了，怕是什么都晚了。”李氏坐在炕上，捂着气得生疼的胸口，直嚷着，“我生的哪是女儿，直是个前世来讨债的孽障！”

王妈妈不接这话，只劝着，“您消气。咱们姑娘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揭过去，您要是气出病来，谁来帮咱们姑娘度过这个难关？”

“她不是觉着自己没错嘛，觉着自己厉害嘛，哪还用得着我这个为娘的去给她平祸患！”李氏气还没消，自不会轻易服软松口。

王妈妈一个下人自不好再劝，于是这对母女便这般僵持下来。

善芸被关在屋里，连夏雪这个贴身丫鬟都被拦在外头不准进去，守门的都是粗使的婆子，惯来老辣生硬，对着夏雪这个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也只冷硬的一句，“除非是夫人下的令，不然谁来都不让进。”

夏雪很想来一句，难道老爷来了也不让进？

不过她到底不敢，她也怕转头这话进了夫人的耳里，到时一顿板子就落了下来。

彼时三房院里，善凊后头又派人留心着二房那边动静，可打从小李氏一行人到了二房院里，整个院子就被人把持的严实，那叫一个水泼不进，火烧不着。

房里被派去探消息的小丫鬟苦哈哈地回来复命，什么消息也没打听着，也不知道自家姑娘会怎么发落。

善凊房里的丫头都知道自己跟的这个主子的性子，从来不会因着人年纪小就敢糊弄。按理来说，善凊从未苛待过底下的丫头，不应该叫人如此惧怕才是。可屋里的丫鬟们，只要是伺候善凊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怕这个小主子。

善凊听着回话，手中的笔却没停，这一心两般用，效果自然不好，她心里撇了撇嘴，对着小丫鬟挥了挥手。

小丫鬟见她嘴角撇下来了，心道自己到底是惹了怒了，一见她挥手，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善凊是个较真的，她这个字没练好，她就憋着口气硬是要将它写的好看，直到较上劲儿的都练了十张大字后，她原还没想停下来，却见帘子撩开半边，折竹探进头来，“夫人回来了，叫您去正房。”

善凊放下笔，想了想，道：“母亲面色如何？”

折竹：“看着还好。”

善凊安下心来，想必善芸的事情不大，还在可控之内。

等善凊洗罢了手去了正房，小李氏先是问了她下午的活动轨迹，知道她练了字，便点了点头。小李氏没说什么夸赞的话，但善凊知道母亲是欣慰的。

说完这个，小李氏又谈起她和顾玉娘旧日里的一些事，善凊不甚用心地听着，直到小李氏说起北大街的一家点心铺子，善凊才意有所会地眨眨眼。

小李氏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没有说旁的。

等回了房，善凊回想了一遍，才似是肯定了母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