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并非故人

“塞列斯——！”

高空之上那个居高临下的人影比什么都要来的更加可恶和拉仇恨，星雾在洛迟的身后凝聚，成为了银色的六棱晶体，长长的延展出去，看着有如别样的羽翼。

他足尖在地面上用力一踏，整个人都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直冲而上，手中的短刀刀尖处星光攒动，似乎只是一个眨眼便已经出现在了塞列斯的面前。

塞列斯轻轻松松的伸出手来，将他的攻击给挡了下来。他低下头去看着洛迟，眼角微弯：“你生气了？”

“为什么？”塞列斯看上去像是在真情实感的对此感到困惑，“我以为他们对你来说完全是一个麻烦，我帮你把这麻烦解决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那是我的事情。”洛迟的声音比以往还要来的更为冰冷，“而且，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你和他们之间就可以区别分开了。”

他手中的短刀从下往上一挑，避开了塞列斯的格挡，从另外一个刁钻而又不容易抵挡的角度朝着塞列斯劈了过去。

塞列斯轻笑了一声，对于这样的情况看起来丝毫不感到意外。或者说，这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塞列斯问，“你这样，我倒要觉得招架不住了。”

“热情？”洛迟重复了一遍那个词，“好啊，如果你认为这是热情的话，那么接下来，我就让你好好的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热情。”

那些总是萦绕在他的身边，乖顺的任由洛迟操纵的星雾在一瞬间被点燃了，亮蓝色的火焰连成了一片，将周围全部都围了起来。

没有什么能够从中脱逃，这些燃烧着的星雾构成了封锁，截断了塞列斯的退路。

短刀撞击在了被男人从袖子当中抽出来的权杖上，带出长长的一道划痕。塞列斯忙后退了几步，面上带了些痛心的用手指抚摸着那一道划痕，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面都带了些惋惜的意味在其中：“真是的，你未免也有些太粗暴了吧。”

“我还是很喜欢这一根权杖的，如果就这样被你给弄坏了的话，我会觉得很可惜的。”

“那我恐怕你需要换掉这根很喜欢的权杖了。”

洛迟冷笑了一声，持刀劈开了自塞列斯的方向劈过来的雷霆。

“你很生气？为什么？”

在他们之间又一次距离被拉的极近、近到对方的呼吸声都打在了自己的脸上的时候，塞列斯贴在洛迟的耳边，非常真情实感的，做出了这样的疑惑。

“你不喜欢他们，我帮你除掉了他们，你应该感到高兴。”

“怎么，还是说，你只是口中这样厌恶着他们的存在，而实际上……”

他露出了极为顽劣的恶意的笑：“而实际上，你对他们情根深种，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你说什么？”洛迟面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有些像是被来自于塞列斯的这个猜测给恶心到了的感觉，就像是一不小心吞掉了一只苍蝇的那种复杂感官，“你怎么会提出这么荒谬的构想？”

他们之间这短暂的接触一触即离，分开，但是又很快重新贴近在了一起。

塞列斯看上去已经失去了耐心，或者说，他并不愿意再继续陪着洛迟在这里做这些打斗的行为。

那之前被他掳掠到手中的、分属于安西卡亚和云澜的神格开始融化，成为了一摊流动的、内里闪烁着星光的液体。这液体逐渐冷却，最后被塞列斯握在手中的，是一柄形状有些像弓的、造型奇异的刀。

“我已经厌倦了继续再和你进行这样猫和老鼠的追捕游戏。”塞列斯的面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是乍看上去足够灿烂，可是再细品之下，却只能够从中品出无尽的虚妄和恶意来，“让我们将这一切都结束吧。”

洛迟压下短刀，冷笑了一声：“我也——正有此意！”

那些星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愈发浓厚了，如果说一开始只是缥缈的、轻薄有如纱与蝉翼；那么现在，这些星雾就像是厚重的幕布，要将一切都遮掩。

厚重到几乎要化为实体的星雾当中，有什么东西从中逐渐的凸显浮现了出来。那是大大小小的星球，表面笼罩着光晕和星环。

洛迟冷笑了一声，素来都冷清的面上现出了几分狂气。

他手臂一振，短刀指向前方，像是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将军。于是那些星球便全部朝着塞列斯砸了过去，一时之间如同一场浩瀚的星雨。

那是潜伏在万丈流光下的，美丽而又冰冷的杀机。

洛迟动了动眼睫，露出来的是难得的锋锐。

他为众星之子。

如果说宇宙是神明的主场，那么构成和填充了宇宙的那些星辰，便是洛迟的部署。

他生来即拥有和神明叫板的资格。

“塞列斯。”青年念着神明的名字，扯出来一抹冰冷的笑意，“你去死吧。”

星星与神格铸就的刀相撞，整个宇宙都像是在那一瞬间有了片刻的停顿，接着在下一秒被轰然引爆。巨大的蘑菇云在宇宙之间升腾，随后是将周围的一切全部都卷了进去，逸散的星辰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散落。

那是远比超新星爆炸还要来的更加宏伟的场面，是宇宙和星辰的毁灭。仅仅只是注视着这样一幕的诞生，都会忍不住的留下泪来。

爆炸带起了可怕的飓风，洛迟以星雾将自己包裹，自在那风暴当中屹立不动。

他抬起手，擦掉嘴角边因为爆炸的冲击力而导致内脏受损溢出来的血，盯着先前塞列斯所在的方向，凶狠有如鹰隼。

有谁撕开了飓风走了过来，只是免不了形容狼狈。本是顺滑的发丝因为爆炸变的七零八落，甚至还有部分被火焰烧灼，再没有之前优雅的模样。

显然，在这一场对决当中，塞列斯也并没有能够讨到好——或者说，他终究还是因为对洛迟的存在有所轻视，而对自己又太过于自信，才会陷入这般的境地当中。

“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塞列斯弯了弯唇，但是眼眸当中却毫无笑意，“是我之前小瞧你了。”

洛迟从喉间溢出气音的笑。

“你小瞧我的地方，还有很多。”

“难道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我摘走神格的吗，塞列斯？”

塞列斯面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难得的，在那张脸上出现了毫无表情的模样。

那对于他来说是不愿意回忆的耻辱，毕竟，身为欺诈的神明，却居然被一个他本看不上的凡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骗取走了自身的神格——这完全是毫不留情的照着脸打了。

他们相互对视，谁都没有率先采取动作；最后，终于，在某一个时刻，他们拿着自己的武器朝着对方撞了过去，掀起了这一个纬度当中的、第二次的爆炸。

那是足够惊天动地的可怕变动，连带着如今还仅存的其余四个纬度当中，全部都有大能者朝着这边投来了视线。

[那边发生了什么？]

有这样的意念在纬度交接的空间处相互交流。

从纬度宇宙的边缘，有一道明亮的、金色的光一闪而过。这道光划过了纬度的交界处，直奔着那一处被诸多存在所注视着的战场而去。

金色的星闪了闪，仿佛从爆炸的能量与坍塌的空间当中捞走了什么人，在宙海当中飞快的穿梭着，很快便看不见了。

而在这道光的后面，方才的那一片战场不断的鼓胀，又收缩。每一次的幅度比起上一次都要来的更加剧烈凶猛。

这样的过程不断的重复着，到了最后的某一时刻，那个战场终于彻底引爆，成为了一个缓缓运转的，能够将周围的一切都逐渐吞噬进去的可怕黑洞。所有探向这个黑洞的，无论是意念也好，还是力量也好，全部都会被吃掉，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这个黑洞静默的伫立在这里。

良久。

从里面伸出来了一只手臂。

****

洛迟咳嗽了几声，意识逐渐回笼。

先前同塞列斯的战斗对他来说是一场不小的负担，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就和被人给打断了一样。

他试着要睁开眼，但是却只有一片的黑暗笼罩。

洛迟愣了愣。

他伸出手去，小心的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银色的星雾才刚刚在指尖环绕，尚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动作，便已经有离他很近、很近的某个人开口，声音仿佛就贴在洛迟的耳边。

“是暂时性的力量冲击导致的短暂失明，不用担心，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这个声音……

洛迟的手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问：“斯诺？”

“自然是我。”他看不见，只能够听到对方说，“把你从那哥爆炸当中捞出来，也废了我不少事，洛迟。”

洛迟难免有些讪讪。

斯诺是第二维度的天使之王，而洛迟曾经在第二维度身份，是信奉天族的教会的圣子。他因此同斯诺结缘，两人甚至一度为密友。

而斯诺的神格，甚至并非洛迟欺骗而来。那位天使之王拥有洞悉人心的能力，他亲手摘下了自己神格所化作的那一片金色的翊羽，送给了洛迟。

“便是没有金羽，我一样为众天使之王。若是你需要，那么便赠给我的友人，亦无不可。”

所以当意识到自己如今处于斯诺的庇佑和照顾之下的时候，洛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麻烦你了，斯诺。”

“无事。”天使用他所熟悉的、仿若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声音和语气道，“你不必为此而道谢。”

洛迟于是放心的睡去。

所以洛迟也不知道，那坐在他床边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天使”，并非他记忆当中金发金眸的高贵神祇。正好相反，对方拥有着漆黑宛若沉渊的发，深紫近乎于黑的眸瞳，面上的笑容邪气四溢，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他伸出手来，将手张开，虚虚的覆盖在洛迟的脸上，旋即轻笑了一声。

“这一次，可是我拨得了头筹。”

“斯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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