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今日言谈许会传入圣人耳中,盐山有些话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冯妃好像与冯家有些不愉快。之前郡君逢节必要入宫,今年就只有曲江宴那一次。”

盐山情形特殊,每逢年节都要入宫朝贺,便是不入宫也要上贺表以示忠顺。她在后宫中的时间比符岁要多。

“这是为何?”符岁上次入宫还是赴除夕宫宴,全程内侍领着宫女拥着,连冯妃的面都没见着。

“郡君之前每次进宫都带着冯香儿,宫中都说冯家是想送冯香儿入宫。年前郡君和冯香儿进宫时遇上了二皇女,二皇女打了冯香儿一巴掌。郡君找冯妃怨诉,冯妃却不肯为冯香儿出头,后来就不曾听闻郡君进宫的消息。”

符岁不爱与后宫妃嫔打交道,宫人也不敢在她面前嚼舌根,这些事她还是第一次听。

冯家为了荣华富贵是敢想敢干,不过看冯妃的态度似是意见相左。

“冯香儿愿意?”

盐山眉头微蹙:“应该是不愿的,我见过冯香儿偷偷地哭。”

冯家这事连皇女都听到些风言风语,皇帝哪怕原先不知冯家意图,冯香儿挨打一事后也该知晓了,至今未有表示说明皇帝无意纳冯香儿。冯妃和冯家也许就某些事达成一致,故而冯妃又开始不遗余力帮持冯家。

“郡主,郡君在泽兰堂等候郡主,还请郡主移步。”

外面传来嘈杂声音,似是有人想进入厅中遭到阻拦,随即高声叫喊起来。

符岁皱起鼻子向盐山抱怨:“你听听,当自己多高的品级呢,还得咱去拜她不成。”

盐山县主柔声劝着:“到底是冯妃的母亲,又是今日宴上的主人,不好扔下别的客人随处走的。”

“她过生辰,我不跟她计较。”符岁挽上盐山县主的胳膊,“走,吃席去。”

静立一旁的侍女为符岁和盐山县主开门。外面果然多了未曾见过的一个婆子并两个侍女。

那身穿锦缎的婆子被飞晴和代灵两人拦着,正扯着嗓子往里喊,忽见门打开,连忙堆出一张笑脸,边说着“两位贵人可算来了”边往前蹿。

代灵和飞晴攥得紧,那婆子动了几下硬是没挣脱,只好站在原地说:“郡君已在泽兰堂等候多时了,就盼着两位贵人呢。”又指指代灵攥着她衣服的手,“贵人,你看这,这……”

“放开吧。”

代灵和飞晴听到吩咐撒手回到符岁身旁。叩云弈虹和盐山的另一名侍女也退回来。

那婆子抚了抚被扯皱的衣裳,半躬身道:“二位贵人请随老奴来。”

一个婆子五个婢子将符岁和盐山围个严实,一路不停直往泽兰堂去。原先那名婢子不肯带符岁乱走,符岁还以为是府中有不可为外人知的辛秘,如今想来,大概是怕符岁撞见什么淫泆之行。

等符岁到达泽兰堂,冯妃的母亲却不在。屋里俱是年轻小娘子,符岁大多不认得。冯香儿见符岁和盐山来,丢下正与她交谈的两位小娘子快步迎上来,高声拜礼。

其他小娘子见了也连忙起身给符岁和盐山行礼。

冯香儿脸上透露出喜意,亲切且热情地说道:“妾有失远迎,还望郡主和县主勿怪。”随即转身为符岁二人引路,“上座专为郡主和县主留着的,还请入座。”

不管冯香儿因何替冯家邀请各府小娘子,能有天潢贵胄踏足都说明冯香儿在宗亲中有几分脸面,何况来的还有向来我行我素的永安郡主。

屋子里点着苏合香,有几位小娘子身上的熏香也浓烈,几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符岁有些不舒服。

“郡主和县主可真好看,我以为香儿妹妹就是顶好看的,今日才知郡主和县主才是真绝色。”有一个穿着花鸟长裙、妆容浓艳的女子说道。

冯香儿听到这话警告似的瞪那女子一眼。

冯妃貌美,冯香儿亦是丰肌秀骨、艳丽多姿。出身高门的贵女们对冯香儿再不屑一顾,也不得不承认冯香儿姿容出众。无论对方真心与否,能被夸赞容貌胜过冯香儿大多数人都会心中暗喜。只是冯香儿了解符岁的脾气,生怕符岁因哪句话不喜让她下不来台。在冯家的亲戚面前,冯香儿还想维持住自己最后一点体面。

符岁看向冯香儿,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姨母家的姐姐,年长我一岁,姓安。”

符岁笑着对那女子说:“原来是安娘子,安娘子今日的装扮也是丰采照人。”

安娘子见郡主竟如此和气地与她讲话,喜笑颜开地展开裙子上的纹样给符岁看:“郡主好眼力,我这身衣裳是如今京中最流行的,特意去织绣阁订的。”

安娘子滔滔不绝说起时兴的料子和纹样。冯香儿不住往符岁和盐山那边看。这两位都是有食邑的宗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安娘子那些炫耀自己新衣裙的行径在这些贵女眼中不知是何等可笑。

符岁注意到了冯香儿的不自在,也大概猜到冯香儿在想什么。她适时露出宽和又不失优雅地微笑,表达对安娘子的应和。不是符岁故意要以上位者姿态示人,实在是坊间偏好的衣料绣样这些她是真不懂。郡主府中堆积的布料毛皮占了两个库房,光是宫中赐的、各位大长公主和王妃们送的以及下面贡的就足够符岁一年用度。每到年底还得将花纹颜色不带品的陈年料子分发给下人以方便清理库房,符岁就从未在市集中裁过衣服。

“这身绀青极衬安娘子,松花披帛搭得也好。”盐山称赞安娘子几句,不至于显得安娘子一人自说自话。

那安娘子见县主赞同她,更是兴奋,还问起符岁和盐山平日用什么香粉头油。符岁一年也用不上几回香粉,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若不是盐山对市面上的香粉胭脂有些了解,场面难免尴尬。

两个婢女端着托盘过来,为符岁和盐山奉上饮子。

“这饮子是家父和家母爱用的方子,郡主和县主尝尝可合胃口。”冯香儿见符岁只是端起杯子闻了闻却并不饮用,以为是符岁不知杯中为何物,开口解释道。

符岁只闻着就不喜欢,轻轻抿一口,浓重的沉香和花香混合的味道直冲脑门,熏得符岁头昏脑胀。符岁放下杯子,对侍立在侧的冯家婢女说:“取些清水来喝。”

“这饮子是将鲜花炮制,加白檀、沉香制成。二位尝着可好?”有个符岁不认识的娘子开口,符岁猜测可能也是冯家什么亲戚。

冯香儿驳道:“该尊称郡主与县主。”说罢又释明那女子身份:“这是我同宗的姐姐。”

被呵斥的冯娘子横斜冯香儿一眼。

符岁今日能来已经给足冯家面子,不过是念在不让冯香儿难做才留在这儿与在场的小娘子谈笑,冯家这些小姊妹间的官司她只作不见。她拈一枚橘脯压一压香料带来的不适感,找到个舒服姿势歪在椅子里问冯香儿:“怎么不见郡君。”

符岁从一品的身份,只让冯香儿来招待是有失礼数的。冯香儿只想着论起来自己与符岁算同辈,就当是长辈接待长辈、小辈接待小辈:“来了几位老太君,母亲在寿福堂作陪。”

枉那婆子说郡君在泽兰堂等候,分明扯谎。

符岁打量着屋中一水儿的小娘子,大部分都是冯家亲眷,除了符岁和盐山,只有四五位与冯家无亲无故的。符岁暗忖,难不成是曲江宴那口酒自己没喝上,所以今日便要让自己与冯家的小娘子一起论资排辈互称姐妹不成?

“妹妹,你在这儿,叫我好找。”

一道男子的声音传入耳中,符岁恹恹地转头看去,竟是冯妃的弟弟,冯香儿的哥哥,冯贤义。

冯贤义这个名字是冯家发达后取的,也不知哪里贤哪里义。他皮囊生得白皙阴柔带女相,可惜除了皮囊一无是处。冯香儿一个女子都努力识字学文,冯贤义至今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明白。

满屋子的未嫁女,冯贤义就这么大喇喇闯进来,与冯家无亲无故的那几位小娘子慌忙用袖子扇子略做遮掩。

符岁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等着冯贤义拜礼。

冯贤义嘴上说着找妹妹,进来后先将屋内扫视一圈,盯着那四五个他没见过的小娘子仔细看过,再往里走几步,赤-裸-裸的目光在符岁和盐山身上打转。

盐山觉得那目光直往自己衣服里钻,不悦地背过身去。

符岁冷冰冰地盯着冯贤义,他去年秋天死了原配,若不讲究,如今也算守过半年妻孝。

冯贤义只顾盯着符岁和盐山瞧:“这两位小娘子以前不曾见过,不知如何称呼?”

冯香儿站起身挡在冯贤义面前,既疑惑又恼怒:“阿兄怎么到这儿来了,快快出去。”

见冯贤义不动,冯香儿干脆伸手去推。

“香儿妹妹这是做什么,阿兄来寻你,你却要将阿兄赶出去。”那位问过符岁饮子口味的冯娘子起身来拉冯香儿。

冯香儿被扯得一趔趄,冯娘子趁机挤进冯贤义和冯香儿中间,指着符岁和盐山道:“这位是永安郡主,这位是盐山县主。”

冯贤义对永安郡主深受圣人宠爱有所耳闻,此时见符岁一脸冷漠,斜着眼看人,身后齐刷刷站着四个侍女,个个要吃人一般,看着就不好相与。相比之下盐山县主娇柔温顺,又不得圣人青眼,只需用点手段就能揽香入怀。床笫间一身细白皮肉柔若无骨任求任取,一张粉嫩小脸泪水盈盈楚楚可怜,定是别样动人。

冯贤义眯起眼睛,贪婪地在目光在盐山身上舔舐:“原来是郡主和县主,在下冯贤义。郡主与县主初次来我府上,若我这妹妹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尽可与我说。”

冯贤义话未说完,冯香儿又冲上来,厉声喝道:“阿兄!母亲在寿福堂忙碌,阿兄今日还未给母亲拜寿吧,不如现在就去。”冯香儿碍于脸面不好跟冯贤义撕扯,只能变着法将他往外赶。

“母亲那里我早已去过,不用你操心。我特地来帮你的忙,你连茶水也不请我喝一盏吗?”冯贤义指着一个婢女让她搬一把椅子放在盐山旁边。

代灵她们目光不善地看向搬椅子的婢女,那婢女端着椅子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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