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钰宁原本以为做个小小的香囊应该是一件挺容易的事情。
结果,这一做,竟然做了整整七日!
十根手指头更是,没有一根完好无损,没被戳几个洞的。
师钰宁白日里还要避着小柳儿那些丫头,不然这事定然传到她娘耳朵里。
以屠春花的爱凑热闹性子,必然是要追问给谁做的,说不得就要开始指导她如何做。
最后肯定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嫌弃她做的不好,想替她做了。
这是她打算做给谢昭然的谢礼,总还是需要亲手做才有诚意。
因着是要送给谢昭然的,师钰宁还得在晚上避着忽然就出现的谢昭然。
这些日子,她娘不叫她出门,白日里她都乖乖在家呆着,她娘一定想不到,一到晚上,她就同谢昭然翻墙出去玩儿。
倒也没做什么,谢昭然似乎这些日子也很忙,一般就来同她吃个宵夜。
也再也没有同上回那样,喝酒喝得醉醺醺了。
那次的事情,师钰宁还是只记得两人揍了煜王,之后上了屋顶喝酒。
再之后的事情,一概记不得了,问谢昭然,谢昭然却叫她自己想。
她想不起来,就懒得想了,想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这几日她又忙着做香囊,若是她自己戴的,她估计就做个最简单的样式,添进香料就行了。
因着是送给谢昭然的,总是不好太过于简陋,师钰宁从前又没绣过花,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开始的几次,绣出来的样子实在是不成样子。
返工了不知道多少回,终于是勉强能看了。
师钰宁瞧着手里头这绣着海棠花的香囊,庆幸赶在了端午前搞定了,正好能因着习俗,送给谢昭然,驱蚊驱虫驱霉运,随便她怎么用都好。
五月初五,天晴。
烈日当空,氤氲的热气腾腾上升,只偶有几丝微风送清凉。
在大邺,端午是个重要节日,每年宫中都会举办端午宴。
期间还会有赛龙舟□□头的活动。
宴会定在锦安园里,里头有个很大的人工湖名叫思语湖。
师钰宁到的时候,瞧见了身着彩衣的世家子弟,三三两两立在思语湖两岸,个个摩拳擦掌、气势高昂,势要在竞渡比赛中得个好彩头的模样。
往年最大的彩头,都是陛下随身携带之物。
今年有了变化,彩头一早就在旁边的观丽亭里做了展示。
周围一层一层的贵妇贵女们,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
最中心摆着的,是圣上御赐下的白玉镂雕同心如意佩一对,这也是本次比赛大家都想要的彩头,这若是儿郎赢回家,作为定亲之物,那是给双方都长了脸。
左边是皇后亲赐下的镶宝石蝶戏双花展翅步摇,做工精致,美轮美奂,右侧是太子拿出来的去岁西邦进宫的翠玉酒杯一套。
都是些有钱都买不着的好东西。
当然除了中间这前三甲才有的奖品,旁边还有不少金银珠宝,是打赏参与者的。
做到一个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还以为今年圣上身子抱恙,这端午的活动就不举办了呢。”左侍郎家的夫人很是庆幸的说道,她家儿子可是夺冠热门。
“夫人说笑了,端午宴是宫中惯例,陛下抱恙,不还有太子呢嘛。”
“可我听说,今日太子的身子也不大好,中了暑气。”
“别担心,那也还有太子妃呢,总不会叫端午宴无人主持的。”
他们说的倒不是无的放矢,太子身子近日确实不舒服,只因近日圣上抱恙,皇后要侍疾,所以他才强撑着来露了个面。
但也只是匆匆露了个面。
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了太子妃,还有刚回京的大公主主持。
匆匆一瞥,众人都瞧得出,太子的病啊,实是不轻。
众人又觉得煜王这伤,也是伤的离奇,至今下不来床不说,那凶手也一个影儿都找不到。
要是煜王没受伤,那今日的宴会必是他大出风头的时候。
师钰宁到的早了些,四处闲逛了会儿,听到众人议论是何人伤了煜王,有猜测是武林高手,也有猜测是太子的,议论纷纷,但有一点达成共识。
是个厉害的人物!
师钰宁笑着听着,等宫人请贵人们入席,她这才去了她的位次坐下。
刚坐下,谢昭然就携着公主一道儿来了。
今日谢昭然一身繁复的宫装,一头猪催,尽显雍容华贵,高不可攀。
她身边的公主,就显得简单多了,或者说是,太简单了。
这般节日盛典,一般有身份的女眷都会盛装出席。
这位大公主殿下,竟是穿着一身碧蓝色劲装,黑发高高束起,除了一顶青玉冠,发鬓上再无其他装饰。
她身形瘦削修长,瞧着同谢昭然不相上下,神情肃穆,黝黑眉眼里不是温婉和妩媚,而是易于普通女子的刚毅和沉着。
师钰宁从前就不止一次听过这位公主的事迹,今日得见,当真是觉着惊为天人,如同轻云出岫,气质出尘,还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肃杀之气。
真不愧是大邺第一女将!
师钰宁发现,不光她对此很是惊叹,周围的贵女眼里也都是敬佩崇拜之意。
想来这般奇女子,总是另女子刮目相看的。
在她打量公主的时候,公主也瞧见了她。
太子妃受过女眷们的礼后,请众人落座,萧丽驹立刻偏头轻声问谢昭然。
“那眼睛瞪得圆乎乎,看本宫看得眼睛都不眨的绿衣裙女子,可是师家那姑娘?”
谢昭然刚刚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师钰宁,结果人家只是瞧了她一眼,就眼光不错地看着萧丽驹。
这让她心头很是不痛快,是以,面对萧丽驹的问话,她只当没听见。
却还能微笑着同女眷们示意,请大家随意享用美食美酒。
萧丽驹见谢昭然端正了目光,就是不瞧她,轻笑一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是你先不应的,可别怪我了。”
说着不等谢昭然反应,就提高了音量冲着不远处的师钰宁喊道:“那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可是云襄侯师家刚寻回来的千金?”
她这一声呼唤,四周都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师钰宁。
屠春花心一紧,不明白他们好端端的坐着,为什么会被公主盯上。
师钰宁倒是不慌,她直觉这位公主对她并无恶意。
她站起身,行了礼:“是臣女。”
萧丽驹莞尔一笑:“在军中就听说了这喜事,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同师侯爷道喜,你过来些,就坐本宫边上吧。”
“本宫在军中曾和你祖父并肩作战过多回,他还救过本宫的性命,见着你本宫觉着很是亲近。”
原来是这样,屠春花放下心来,跟着起身行礼致谢,就让师钰宁注意着些礼仪,别闹笑话。
师钰宁满口答应,开心地坐到了萧丽驹的身边,坐定后还冲着隔了一个位次的谢昭然点头示意。
谢昭然浅浅回了个微笑,心想这头小笨驴,迟早被卖了还帮着砍价。
师钰宁对武艺高强的人本就很是仰慕,萧丽驹又是在军营中混迹多年的人,说话自带风趣,一时间,把师钰宁逗得很是开心。
都让师钰宁忘了前些日子发的誓,说好的不再饮酒,在萧丽驹一次次的碰盏下,师钰宁频频饮下。
宴席才过一半,师钰宁就满脸红晕,瞧什么都似有两个般重了影儿。
谢昭然是瞧着萧丽驹有预谋的一杯杯劝的酒,这小傻子还开心的来者不拒。
上回是谁跟她说醉酒滋味太难受,以后再也不贪杯了的。
真是个小骗子。
谢昭然冷眼瞧了眼还跟师钰宁碰杯的萧丽驹,她也端起了酒盏,侧过身子,跟萧丽驹碰了碰杯盏。
“故意的?”
萧丽驹面上客气地回应着谢昭然的敬酒,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客气。
“我高兴。”
一旁醉意甚是明显的师钰宁听到萧丽驹说高兴,也端起了酒盏,笑得傻乎乎地说道:“我也高兴,同公主一见如故我很高兴,干杯!”
说着一饮而尽。
谢昭然气乐了,磨了磨后槽牙,这小呆驴!
“既如此高兴,你要不认个姐姐?!”谢昭然咬牙切齿反讽到。
师钰宁醉醺醺的,哪里能听的说她话里有话,不过就算她此刻清醒着,她也不一定听得出来。
她嘿嘿一笑,似是觉着这提议很不错,但又有些羞涩。
“我能吗?能认公主做姐姐?”
谢昭然冷冷瞧了她一眼:“你可真行,喝醉了就认姐姐!”
眼见着师钰宁的醉意越来越明显,谢昭然赶忙让羌笛小心地把师钰宁扶下去休息。
好在殿中笙箫鼓乐,歌舞正浓,无人注意到他们这处。
等着师钰宁被扶下去后,谢昭然才敛了眉目,嘴角依旧端着得体笑容,似是看着歌舞,实则同萧丽驹说起了正事。
“近日,陛下身子愈发的不好了。”
萧丽驹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酒盏,微微叹了口气:“父王至今还不愿见我。”
谢昭然脸色不变:“皇后如何说?”
萧丽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母后说,父皇还在怪我不去和亲,丢了他的脸面。”
谢昭然冷笑一声:“你是不愿和亲,可你亲率了只三千人马,就将漠北打退出了尹州边界,夺回了四郡十三州,呵,和亲公主能管几年边关安稳?如今漠北不敢再犯,这笔账陛下竟真是算不来吗?!”
她都替萧丽驹委屈!
萧丽驹从不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的,只是父皇的思想已然根深蒂固,男儿征战沙场建功立业那是大邺的英雄,女子这般,就成了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想说动父皇,我瞧着是绝无可能了。”
谢昭然点点头,那就只能照原计划进行了。
好在如今宫里禁军,都已经是她的人。
“这里交给你了。”
谢昭然站起身,整理了番衣裙,以要醒酒为由,离开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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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钰宁被羌笛带到了一处空置的房间休息,躺上床后,酒意混着睡意席卷而来,她只觉着脑袋昏沉沉,渐渐支撑不住就要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以为又有人醉酒了需要地方休息,就想撑着身子让开些位置。
刚努力挪动了一寸,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近在咫尺。
不等师钰宁细细分辨,就传来了阵阵清凉的微风,师钰宁被酒气熏烫了的脸,也渐渐降了温度。
好舒服呀,不知是哪个小宫女,来替她扇风,师钰宁心头感激,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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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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