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份豆腐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吃了两块之后宋砚楚还大放厥词说自己能再吃三盘，吃到后面齐昭又给他从隔壁摊上买了两瓶大白梨，宋砚楚喝了半瓶就撑得不行了。

最后齐昭朝程姐要了个食品袋，把剩下的炸豆腐打了包让宋砚楚带回家去。

“你怎么不给你妹妹带？”宋砚楚打着嗝问道。

齐昭看他一眼，“大晗想吃我就带她来了，她不吃放凉了的，只吃现炸的。”

宋砚楚点点头。

他晚上是吃不下东西了，但是晚上不吃半夜肯定饿，饿了可以把豆腐放舞厅炉子上热着吃。

齐昭本来想带宋砚楚坐公交，被宋砚楚强烈拒绝了，非要走着消食。齐昭无奈，只能陪着他往正义舞厅走。

走到舞厅那条街上，天就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可能是都早早回家过节去了。宋砚楚踢着路边的积雪走着，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齐昭。

他知道，自己绝不是会被一顿炸豆腐收买的人。总是不受控制地看齐昭，可能只有一个原因。

有点喜欢。

宋砚楚是个极度在乎当下的人，及时行乐，想打球就去打，想打人就动手，几乎不委屈自己。但是对于齐昭，他头一回，进一步退两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1996的，如果是他对于亲情的渴望、对梁誉泽的执念让他有了穿越时空的机会的话，他不信其他的东西也能跨过时间。

比如他不合时宜的喜欢、心动。

更何况他不知道齐昭是个什么态度。

毕竟在几年后的21世纪，同性恋依旧不是什么好词，大多数的人还是会对这个群体嗤之以鼻。如果齐昭不是，他说了，大家连现在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都没法维持;如果齐昭是，宋砚楚就不敢想了。

他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也没那么喜欢。

“你到了。”齐昭突然出声。

宋砚楚吓了一激灵，像那个瞬间自己所有的心里话都被齐昭听到了一样害怕，脚下一滑。

齐昭哎了一声，伸手去拉他，宋砚楚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躲开了齐昭的手，然后狠狠地坐在了地上。

“我靠......”宋砚楚痛呼一声。

“想什么呢！”齐昭想拉他起来。

宋砚楚这回不是故意躲齐昭了，他看着齐昭，“我感觉我尾椎骨摔裂了。”

“是嘛，”齐昭绕到他身后，“我看看。”

“看你大爷！”宋砚楚气得捶地。

“行了，别闹了，”齐昭抬手从宋砚楚肋下伸过，慢慢地把他架了起来，“我爸家就哥儿一个，看不到大爷。”

齐昭的胸膛紧紧贴在宋砚楚身后，他毫无准备地被人抱在怀里。宋砚楚感觉自己脸烫的都能把那袋冷豆腐热个遍了。

“怎么，这么不想回去吗，”齐昭在宋砚楚耳边轻笑着，呼出的热气落在宋砚楚耳尖上，划破凛冽的寒风，让宋砚楚浑身发烫，“他们在里面奏乐等你呢。”

齐昭说完，宋砚楚才隐约听到有音乐声从舞厅传出来。看来是参加完元旦联欢会的梁誉泽他们回来给他准备的节目。

宋砚楚推了齐昭一把，和他分开。

“我回去了，”宋砚楚低着头，“你别走了，坐车吧，早点回去陪大晗。”

“知道了，”齐昭应着，“你进去吧。”

宋砚楚咬了咬牙，没有再继续和齐昭纠结谁先进去谁先坐车走，转身走近舞厅，一把推开了双开的大门。

音乐声瞬间裹挟住他，在关门的时候，宋砚楚透过缝隙，又看了齐昭一眼。

舞厅里放着音乐却不见人影，就在他准备上楼找那三只的时候，一个人从二楼楼梯蹿了下来。

“楚哥！元旦快乐！”

宋砚楚扶住楼梯扶手才没被这一嗓子吓得真坐碎自己的尾椎骨，他抬手拽着梁誉泽的衣领把人拉到跟前，冲着梁誉泽耳朵喊道：“我他妈听见了！快乐死了！”

梁誉泽像炸了毛的猫，哆嗦两下，然后抬头冲宋砚楚嘿嘿地笑着，“我们上小教室去找你，李梦秋说你和齐昭都走了，一猜你就是嫌做题无聊跑了，我们就来这等你了！”

“可不咋的，”刘建业也从二楼下来，“这齐秦的盘可是我刚买的，怎么样，应景吧？”

舞厅里的背景音乐放的是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他唱歌也太好听了！”宋慧转着圈的下楼，还跟着音乐跳了两下。

“你怎么还不回家？”宋砚楚问道。宋慧家住得远，最近总下雪，她都不留在舞厅学习了。

“我妈最近忙着处对象呢，不管我了，我和她说我晚点回去，”宋慧一边跳一边说着，“我妈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她放心！”

宋砚楚翻了个白眼，他姥姥从现在三十多岁到七十多一直恋爱脑，几十年如一日的全心扑在找后老伴的事业上，竟然都觉得梁誉泽和刘建业靠谱，宋慧和这俩货在一起她都放心。后老伴的魅力可太大了。

“我爸也知道我在你这，”梁誉泽道，“他让我好好跟你学习。”

“作为场地的提供方，”刘建业这会已经站到了舞池正中央，手里端着有线话筒，“在这元旦佳节之际，我得讲两句。”

“纯纯是没屁搁楞嗓子！”宋慧叫道。

刘建业不管宋慧，自顾地说着，“首先欢迎我们今天的嘉宾，人在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的楚哥”他话音落下，梁誉泽带头鼓起了掌。

“然后是我们的大姐宋慧以及她没用的跟班梁誉泽！”

“那你是什么！”梁誉泽不满道。

“我是这家舞厅的幕后老板，也是本次元旦联欢会的最大赞助商，刘总刘建业！”刘建业说着，指了指浴池对面的沙发，那里有两大兜吃的，还有几个瓶子，像是酒。

梁誉泽和宋慧都冲了过去。

两人一开始是为吃的兴奋，等看到那几个瓶子，立马举了起来，“酒，这是酒！”

还没等宋砚楚看清那是什么酒、多少度，梁誉泽和宋慧两个馋鬼就把瓶子打开了，凑近一闻，酒香扑鼻。

“你能喝酒吗？”宋砚楚问梁誉泽。

“我没喝过，”在舞厅的光球晃动下，梁誉泽的神情异常兴奋，眼睛亮亮地看向宋砚楚，“我可以试试！”

“这有试的吗”宋砚楚话还没说完，宋慧就已经仰头试了起来。

“哎，你别喝！”宋砚楚一把扶住宋慧手里的酒瓶子。

“为什么！”宋慧眨眨眼。

为什么？

因为从宋砚楚两岁那年，宋慧生意赔得稀烂，她一个人坐在广场路边上，被那会儿的后姥爷拿自行车载回家的；宋砚楚上小学，宋慧天天出去跑业务，一连两周，宋砚楚都没见到清醒着的妈妈；宋砚楚考上高中，宋慧说要庆祝，宋砚楚杯子里的酒都没喝完呢，宋慧就歪在沙发上了。

所以现在，宋砚楚一看到十七岁的宋慧拿起酒瓶子，脑海里就一个念头：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宋慧也不能喝酒！

但是宋慧好像也就一个念头：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住我喝酒。

刘建业在台上一首歌还没唱完，宋慧就靠在宋砚楚身上睡着了。

宋砚楚长叹一口气，宋慧随年龄增长的只有脾气，智商和酒量保持的非常稳定。

刘建业见已经倒了一个，生怕自己唱完歌他们就已经结束了，忙不迭地扔了话筒跳上沙发，和梁誉泽一起搂着喝酒。

小小的沙发上，四个人挤在一起。

“楚哥，你以后想干啥呀，”刘建业突然问道，“你这么厉害，不得上清华北大？”

“我以后，”宋砚楚手里拿着的是宋慧刚喝了几口的酒，他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宋慧，笑了笑，“我以后想多挣钱，让我妈过好日子，天天开心。”

“你妈现在在哪呢？”刘建业随口问道。

“不远。”宋砚楚道。

“梁誉泽，”宋砚楚拿酒瓶点了点正在沙发上抛花生米然后左右晃着拿嘴去接的梁誉泽，“你以后想干嘛啊？”

“他想去翻垃圾桶捡纸壳子，”刘建业笑着抢答道，“他从小就羡慕人家老头老太太翻垃圾桶，要不是我和宋慧拦着，他都能上去跟人家抢纸壳子！”

宋砚楚听了，无奈道，“不是，哪怕你开个废品回收站呢！”

“也行，”梁誉泽终于成功接住一粒花生米，用门牙咬住然后嚼着说道，“开废品回收站也行，给人修自行车也行，我爸的自行车老掉链子，都是我按上的。”

“你除了会打个气、按个车链子，你还会什么？”刘建业切了一声。

“我可以学嘛！”梁誉泽道。

“语数外不学你他妈学修自行车！”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宋砚楚气得越过刘建业想给梁誉泽两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刚要动，宋慧就直接从他肩膀倒了下去，栽在了沙发上，“地震了……”她嘴里嘀咕着。

“这儿不地震，”宋砚楚叹了口气，把宋慧扶起来，“这就是有一个傻子，一个混子，一个醉鬼，还有一个不知道自己到底清不清醒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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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