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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并没有给出什么切实中肯的建议，不如说季礼深一开始决定把这事儿去问林老师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他内心里除了鹏哥，感情上最依赖的人就算是林老师了。这事去问鹏哥那是扯淡，他唯一找到的人也只有林老师。

饶是这样，他事后好几天想起来还是会脸红。

不过林老师说的一句话倒是不错，她说：“教育孩子的事儿急不得，你强硬他也强硬，你软下来他才能好好听你说话。”

所以季礼深放弃了“不吃就饿着饿极了自然就不挑食了”的理论，决定按照“软下来”的方式哄哄小孩儿。

那天晚上他又端了一盘清炒西蓝花上桌，与之前不同的是还做了另一个菜。经过他的观察，英乐嘉很爱吃这个。

果然英乐嘉的筷子一直往那盘菜里伸，看都不看一眼西蓝花。

季礼深也不看他爱吃的那盘，说：“你不吃西蓝花啊？那我都吃了啊，你可别抢。”

英乐嘉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季礼深知道自己之前干的那些逼他吃西蓝花的事还在他心头没有散去，听见这句话他肯定会惊喜不小。

季礼深自顾自地把西蓝花往嘴里塞，没两分钟就吃完了一碗饭，然后故意把桌椅弄出很大声响：“我去再盛一碗。”

英乐嘉很奇怪地看了看他，仍然低头往嘴里扒饭，没有反应。

季礼深倒也没妄想这招能一次就见效，不过坚持做了几天，终于在一周后得到了英乐嘉的一声搭理：

“哥你给我吃一口呗。”

季礼深差点压不住自己惊喜的眉毛，呛得咳嗽了一声：“你不是不爱吃西蓝花吗？不给。”

英乐嘉咬着筷子尖，偷眼看着他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送，突然很迅速地伸出了筷子，抢走了季礼深刚夹到自己碗里的一块西蓝花。

“嘿！”季礼深敲了一下他迅速缩回去的手，不过没能阻止他把西蓝花放进嘴里的动作，“多欠儿，非得从我碗里抢。”

英乐嘉没说话，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睛还瞅着盘子里剩下的菜。

“也没那么难吃嘛。”季礼深笑着看他咽了下去 ，“是不是？”

英乐嘉舔舔嘴唇，看看菜又看看季礼深，最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小孩儿到底还是好奇心重，季礼深又用这个方法骗他吃了胡萝卜、洋葱和青椒，到后来他彻底放飞自我了，什么没见过没吃过的都要叨上一口，像个小鸟似的。

这事儿并没有费季礼深太多心神，反倒让他在最后一个月的繁重课业里忙里偷闲。

与其说是帮英乐嘉改掉挑食，不如说是帮自己排解烦闷了。

看着英乐嘉吃饭时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季礼深有那么几个瞬间会突然觉得，当初决定养他也不算是个特别坏的决定。

日子在白驹遛过的缝儿里不知不觉地流过，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中考这天。

前两年他们这儿把所有中考的日期都改成了周末，英乐嘉说什么也要跟着去，说要亲眼看看哥哥的“很重要的考试”。

季礼深跟他好一顿解释，说大热天的，考场里不会让你进去，你只能在外面晒着。

英乐嘉主意正得很，也不知是不信还是怎么，脖子一梗说：“不让进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我不走。”

季礼深哭笑不得，倒也由着他去了。

季礼深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坐到考场里时并没有什么放松的心态，直到试卷发下来，开始动笔答题的时候才渐渐平静下来。

比同伴多付出了多少个日夜，就能同等地转化成此时的多少份从容。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时候，他是小跑着出来的。

发挥得不算超常，只能算正常，不过会的题都能答上来，这种体验放在中考这种考试里也算是难得。

听林老师和许多其他老师说过很多次“中考里正常发挥就是超常发挥”，他如今真的体验到了，只觉得沉着冷静人设要保不住。

英乐嘉倒真像他自己说的，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这会儿喊得比谁都响：“哥！哥！我在这儿！”

季礼深一下就从那个考好了的飘飘然状态里清醒了出来，嫌丢人，紧跑两步到了英乐嘉面前：“小点儿声，别人都看你呢。”

“看就看，让他们看。礼深，看你表情是发挥得不错？”林老师出了声季礼深才注意到她，也不知道英乐嘉这么小个头怎么能把林老师一个成年人挡得严严实实的。

其实季礼深没意识到，他从出考场就在担心英乐嘉是不是真的来了。

这感觉说不出来，像是潜意识里拒绝相信自己有在担心这个小孩儿。

“还可以。”季礼深谦虚地答，又忍不住地多说了一句，“感觉比我平时做的题简单。”

林老师笑出声来，拍了拍他道：“也就是你，要别人说这话我肯定得骂他不谦虚。”

季礼深不好意思地笑笑，顺手摸了把英乐嘉的脑袋，结果摸了一手汗，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哟，出汗了吧？哎你弟弟真是一直在这儿，我刚在车上就看见他了，你……”

林老师刚说了一半话，似乎看到了别的认识的同学，一摆手一招呼就走了，只来得及跟季礼深匆匆道了个别。

季礼深半天才回过味儿来，问英乐嘉：“林老师怎么知道你是我弟？”

英乐嘉特骄傲地一挺胸脯，从衣服领子里掏出一面小旗，长方形的，上面红底黑字写着几个大字：

“季礼生中考加油！”

季礼深：“……”

丢人，愤怒，恨不得把这个小屁孩子揣兜里带走……

种种情绪汇集在一起，最后化作一口浊气叹出来：“回家吧。”

“不好看吗哥？好多字我不会写，就只会写一个‘中’，还查了字典……”英乐嘉仍喋喋不休，“不过为什么叫中考啊，听起来感觉也没那么重要，为什么不叫大考？”

不远处有个小卖部，一群刚放学的小学生围着买烤肠冰棍儿。

季礼深一心只想堵住他的嘴，问：“想不想吃冰棍儿？”

“可以吗？”英乐嘉眼睛一下亮了，瞬间就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我想要奶味儿的行吗？”

原味的五毛，奶味的一块。搁在平时季礼深够呛能答应，但今天一点都没犹豫，给他拿了张五块：“还想吃点儿啥自己买去吧，把你那小破旗收好。”

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这句话他忍着没说。

英乐嘉当然顾不上他还有什么欲说还休，五块钱对他来说是巨款了，能卖一星期的零食。

他也不知道，这五块钱也能让季礼深拿来做一顿饭。

季礼深在后头摸了摸裤兜，兜里还揣着百十来块钱。之前卖的金银首饰换了挺大一笔钱，够他和英乐嘉不工作不上班再活两年。

不过白白得来的钱总是用得不踏实，他总觉得有个工作傍身，能活得更踏实一点。

不过几张纸片，揣在兜里却是季礼深最大的底气。

他看着英乐嘉兴高采烈去买冰棍儿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就这么一回，随他去吧。

小孩儿买回来，把剩下的零钱交回他手里，竟然还执着着呢：“哥，到底为啥叫中考不叫大考啊？”

季礼深没想要他零钱，顺手又塞回他上衣兜里，没答：“以后你也得考的。”

他没看见英乐嘉一下子耷拉下去的脸色，只听见一句模模糊糊的：“我才不考。”

季礼深没听清，也不多嘴问：“晚上想吃什么？”

“红烧肉！”

“……那得再炒个西蓝花胡萝卜。”

他盘算着怎么好好给英乐嘉搭配营养的时候，估摸着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几天功夫，家里就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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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