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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季礼深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课本笔记打包送到了楼下。

楼下有个小女孩今年初一，跟他一个学校的，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他成绩好，老早就说要买他的笔记本。

赚钱的事季礼深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就算没人来要，这些书本也是要卖废品的，倒不如更高点价格卖给有需要的人，两全其美。

将近一百块钱哪，季礼深往出走的时候都是哼着歌蹦着走的。

他拿出十块钱下楼给英乐嘉卖了一箱奶味小冰棍，剩下零散的七八十块卷成筒揣进兜里，打算这接下来半个月的饭钱。

英乐嘉捧着他往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嘴甜得像吃的是冰糖葫芦。

“你爱不爱吃冰糖葫芦？”季礼深忽然想起来问，“你要爱吃，等我过两天给你做点冻冰箱，比买的好吃。”

“爱吃，我都爱吃！”英乐嘉舔着冰棍又往他脸上亲，“我最爱我哥，木马！”

刚舔完冰棍的嘴湿漉漉的，但季礼深忍着没擦。

他今天高兴，希望跟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能分享到一点儿他的高兴。

那天晚上季礼深睡得特别香，美梦连轴地做。

他梦见隔天中考就出分了，他是市里的状元。

没等回母校演讲呢，高中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都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感觉眼睛一闭就到了新高中，跟初中就隔了一堵墙，中午林老师还过来看他，给他带了两盒酸奶。

酸奶盖子一打开，眼前忽然一片白光，场景转换到课堂上，他正奋笔疾书抄着笔记，这边抄着，窗口那儿排着长队来要买，一本一百块钱，他数钱数得手都软了。

手软得胳膊都疼了……越来越疼……这么这么疼呢？！

他硬是疼得从梦里醒过来了，一睁眼就抱着胳膊搓了搓，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季礼深眯缝着眼睛还没太清醒，迷迷糊糊踹了一脚，听见英乐嘉痛苦地叫唤了一声。

英乐嘉原来睡的那个小床是可拆卸的，之前让季礼深拾掇着卖了，现在是跟他睡一个床的。

不过他俩平时睡觉都老实，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睡一半拱他身上来的情况。

季礼深抠了抠胳膊上被他咬出来的牙印，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只知道自己被人从美梦中吵醒，怒气冲冲地拽着英乐嘉头发把他薅起来，想给他一个教训。

结果却看见蜷缩着身体，抖得一抽一抽的小孩儿抱着他不放，手一摸才发觉他眼泪已流了满脸，皱着一张小脸，好像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季礼深一下子清醒了，爬起来：“英乐嘉？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英乐嘉像没听见一样，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是抖着，冷汗顺着脖子流下来。

“嘉嘉，嘉嘉，你能不能听见哥说话？”英乐嘉微弱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肚子。

季礼深回头把灯按开了，迅速给英乐嘉套上衣服，自己边下床边穿。

“疼多久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季礼深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等不及救护车，他背着英乐嘉直接在路边打了辆车。

要是搁在平时，他是宁愿步行三公里也不会愿意花钱坐车的。

省钱一向是他生命里头等的大事，现在英乐嘉无声无息地排在了前面。

英乐嘉疼得一直发抖，季礼深把他抱到自己腿上，用温热的手心轻轻转着圈揉。

能看出英乐嘉并没有因此感觉好些，只是一直在往他怀里钻，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季礼深尽力让脑子冷静下来，劝自己不要想得太糟。

说不好是吃冰棍吃拉肚子了呢，那样以后就再也不让他吃冰棍，哭着求也不行。

也有可能是胃病，那就有一点麻烦了，可能要长期吃药……得很多钱。

最坏的，最坏的是什么呢……

血检，b超，一系列检查做下来，英乐嘉仍是一点没差地蜷着身子，倒是季礼深的钱包快空了。

这还没到头，大夫看过检查结果后，丢下一句严肃而轻盈的“急性阑尾炎，得立刻手术”。

阑尾……他隐约记得在生物课听老师说过一嘴，说阑尾这个东西，要是不出点毛病的话你也感觉不到它存在。

他当时跟着哈哈一乐，没当回事。

季礼深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钱要不够了。

不是没带够，是不够了。

要没钱治病了。

他脚步虚浮地徘徊在手术室门口，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拨号出去。

他知道这个电话打过去，鹏哥一定会借钱给他，可是……

可是，他总放不下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

手术室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里面出来一个女医生，问：“英乐嘉小朋友的家属在哪？”

季礼深赶紧过去，说：“手术成功吗？”

医生戴着口罩，但能看出听了这话笑了一下：“当然成功，不是什么大手术，就是个微创，在儿科很常见的。那个，没叫大人来吗？赶紧叫小朋友家长过来，来办一下住院手续。”

季礼深咬了咬嘴唇，说：“我就是……家长。”

医生又看了他一眼，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跟我来吧。”

全部积蓄拿出来，勉勉强强交上了手术费和医药费，可是面对高额的住院费，季礼深差点眼前一黑。

他捏着手机艰难地开口，说钱没带够，请容我回家去拿一趟。

可他连打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

手指颤抖着按下拨号键，鹏哥听起来是刚睡醒的声音通过电流声传来：：“喂？”

季礼深一闭眼一咬牙，心说长痛不如短痛，语速很快地说：“哥，能不能借我点钱。”

“怎么？不够花了？”鹏哥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急用吗？”

季礼深眼泪都要下来了：“挺急的，你现在方便吗？我……”

鹏哥直接打断他：“哪个医院？”

季礼深顿了顿，没问鹏哥是怎么猜到的，直接说了医院地址。

鹏哥来得很快，二话不说交完了所有需要的费用，最后沉默着拍了拍季礼深的肩膀，竟是什么都没问。

这是鹏哥的习惯，季礼深明白，但人家不问不代表他就能好意思什么都不说，到底还是问了句：“那个……我弟可能快醒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鹏哥一挑眉：“原来是你弟，我还以为是你得什么绝症了呢，给我吓一跳。”

季礼深没说话，又听鹏哥笑了一下道：“不用了，那孩子膈应我呢，我看得出来。”

“怎么会……”季礼深刚说了一半，想起鹏哥上次来家时英乐嘉的反应，倒也咽回肚子里了，“谢谢哥。”

“咱俩说什么谢。给你的钱先拿着用，不够了给我打电话。”鹏哥说。

“……什么？”季礼深没听懂。

刚才鹏哥是陪他交完了所有医药费住院费，可并没有额外给他钱。

“还没发现呢？”鹏哥笑笑，“摸摸你屁股兜，一兜两千，看少没少。”

季礼深还真从屁股兜里摸出了四千块钱，拿出来都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鹏哥哈哈大笑，说真以为哥白手起家呢？手上没点儿糊弄人的功夫，光有决心是没用的。

季礼深直到走进了英乐嘉的病房还神情恍惚，心想鹏哥会不会是在点我呢？

可是他这所谓的手上功夫，不过是神不知鬼不觉往人屁股兜里放几张票子，这种鸡肋技能能管什么用？

他把手重新塞进兜里，抽出来的时候带了点儿线头和棉絮出来。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放进去没用，那要是悄无声息地从别人兜里拿东西呢？

我有时候觉得一天到晚发疯求评论求营养液的不就是网络乞丐吗？而且这个评论又不能吃又不能花，干嘛一定要别人给你留呢？不给就不要强求嘛。

觉得我说得对的也给我留一条评论（dog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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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