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监控室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沈煜的匕首还抵在孟鹤丞喉间，刀刃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解释。"沈煜微微挑眉，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孟鹤丞的呼吸略微急促，却忽然笑了："沈当家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沈煜握刀的手腕，"不然为什么故意打翻那杯水？"

沈煜瞳孔微缩。的确，那杯水是他故意打翻的，洒在地面的痕迹恰好遮住了监控死角。而在陆凛弯腰收拾时，袖口露出的军用编号与沈煜外套上的一模一样。

而这一切，都是沈煜设的试探孟鹤丞的局。

"聪明。"沈煜缓缓收起匕首，却转而扣住孟鹤丞的手腕，"不过这种雕虫小技…哼，在我面前并没有什么用…”力度缓缓加重，孟鹤丞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告诉我…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20号舱体”

孟鹤丞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凝视着沈煜漆黑的眼眸，近乎晕厥之际，他的身体变得很轻，画面渐渐浮现：北极星实验室里，数十个培养舱排列成诡异的矩阵 ，陆凛站在控制台前，机械义眼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显示“第20号实验体记忆重置中”而眼前，一个与孟鹤丞长相相同的少年被按在手术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Raven—！"

沈煜瞳孔猛地一震，他察觉到孟鹤丞的不对劲“你究竟有什么秘密…”

沈煜将他打横抱起，怀里人猛地惊醒，孟鹤丞的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气音，视线在沈煜脸上聚焦又涣散。他忽然笑了，嘴角渗出血丝，像朵濒死的花：“秘密？沈当家身上的秘密，难道不比我多？”手腕的剧痛陡然消失。沈煜松开手时，指腹沾了点孟鹤丞手腕上的血——那血珠落在地面，竟在监控器的微光里泛出极淡的荧光 。

“20号舱体里…是我的‘影子’…”孟鹤丞扶着桌沿喘息，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面裂缝，“他们想让他变成第二个我，可他忘了…影子一旦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会反过来吞噬主人…”

沈煜的目光扫过他渗血的手腕，又落回监控屏幕。刚才陆凛收拾水杯时，掉在角落的金属打火机正闪着红光，那打火机的纹路，和沈煜贴身收藏的那枚一模一样——那是五年前在北极星实验室废墟里捡到的，背面刻着半个模糊的“R”字。

“你曾经…见过陆凛？”沈煜的声音发紧。孟鹤丞轻笑一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在地上，荧光连成细小的线，恰好指向监控屏幕里20号舱体的位置。“见过…在我第一次记忆重置前。”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狠戾。

沈煜的指尖猛地攥紧，心脏好像被人抽了一样，渗出血丝的痛，让他无法再保持理智。

监控器突然发出刺啦的杂音，画面切到20号舱体的内部。培养舱的营养液里，那个与孟鹤丞相似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瞳孔是纯粹的银白色，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而舱体玻璃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指痕…

“他快醒了。”孟鹤丞的声音轻飘飘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我，还有他，从来都不是局外人。”

沈煜摸到后腰的枪时，才发现枪套是空的。他猛地看向孟鹤丞，对方正把玩着那把枪，枪口对着地面，而扳机上，缠着根极细的银色链条——链条末端的吊坠，是半片折断的北极星徽章。

另半片，在沈煜的衬衫口袋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沈煜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半片北极星徽章在衬衫口袋里硌得胸口发疼。那徽章边缘的磨损痕迹，他记得清楚——在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被孟鹤丞抢去玩时咬出来的牙印。

那时他们还不叫沈煜和孟鹤丞，只有代号。他是总在监控盲区里画星星的7号，孟鹤丞是会把偷偷藏的压缩饼干分他一半的13号。有次孟鹤丞被研究员拽去注射药剂，回来时半边脸肿着，却从口袋里摸出枚碎成两半的金属徽章，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半：“这个硬，以后他们再抓你，就用这个划他们。”

“所以…你…。”沈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视线落在扳机上那半片徽章上，他夺过孟鹤丞手里的半枚徽章，两半拼凑的位置，恰好能对上当年孟鹤丞咬出的那个豁口。

孟鹤丞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银白色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像极了20号舱体里的少年。“认出来又怎样？”他忽然按住沈煜的后颈，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那块骨头，“你还记得通风管道里的老鼠吗？你说要带我逃出去，结果呢？”

沈煜的呼吸顿住。他当然记得。那天他藏在管道里等孟鹤丞，却听见外面传来研究员的吼声：“13号实验体出现排斥反应，立刻转移！”他扒着格栅往外看，只看见孟鹤丞被注射了镇定剂的脸，苍白得像张纸。

而他因为过度恐惧，死死捂住嘴，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敢哭。那之后，13号从实验室的名单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孟鹤丞”这个新名字…

“听说，当年是你把我的位置卖给了研究员。”孟鹤丞的指尖滑过沈煜颈后的旧疤——那是被通风管里的铁丝划破的，“他说你想独吞逃出去的机会，所以用我的行踪换了一支抑制剂。”

沈煜猛地扣住他的后领，将人按在监控器上。屏幕的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像极了当年在管道里依偎着取暖的模样。“我没有。”他盯着孟鹤丞的眼睛，“那天我口袋里的抑制剂，是想留给你的。”

孟鹤丞的睫毛颤了颤，嘴角却勾起冷笑。他突然抬手，指向监控屏幕里20号舱体的少年——那少年正抬手，指尖在玻璃上缓缓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星星，和沈煜当年在管道壁上画的一模一样。

沈煜的目光凝固在屏幕上。那少年画完星星，忽然转头，银白色的瞳孔精准地对上监控镜头，像是穿透了屏幕在看他。而他的唇形，无声地吐出了三个字。

不是7号，不是渡鸦，也不是沈煜的名字。

是当年孟鹤丞总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个昵称，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

沈煜的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他猛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块从小戴到大的玉佩，当年孟鹤丞说“戴着能辟邪”，硬塞给他的。可现在，那里只有一片冰凉的皮肤。

而监控屏幕的反光里，孟鹤丞正低头，指尖摩挲着领口露出的半截红绳，绳尾坠着的，正是那块缺了个角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