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欢喜(九)

这出戏着实算不上精彩。

泽若自醒来听闻这场大婚,多么盛大,多么难得一见,结果也不过如此。

胡乱开场,中间潦草,仓促结束。

这便是这六界人人口中最盛大的喜事了,如今要改名叫“丧事”了,又或者喜丧,毕竟新郎官早早死去,新娘子估计也活不下来了,算是个双死结局。

“这便是日后六界人尽皆知的戏么?”泽若垂眸,看着地上碎瓷,夜明珠在旁,折射出了亮光,又在半空中汇聚。

“算是吧。”慕言轻笑,眼角下方的裂痕在某一瞬好似血至深红染出的墨色,他单手支着下巴,莹白如玉,又道,“要猜猜后续么?”

“结局已经定了。”

“这般肯定?”

泽若抬眸看向这无尽夜色,掉落的血色花瓣此刻当真是像极了血雨,但它不是,只是花瓣,飘飘洒洒,带着些许血腥气,沾染上了身。

“话本里这种故事,往往都是以双死而结尾。”

慕言闻言道:“你看过屋内的话本了?”

“翻过几页。”

此刻喧嚣,慕言看着泽若的眼睛,他眸里始终是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这身青色也衬你,若是有柳枝更不错。”

泽若目光与他对上,轻声道:“曾有人赠我柳枝。”

血腥气越发浓重,但此刻没人离去,坐在那里不动弹,只是吵闹声从未停止过,似人间商贩。

洛泱率先出来,他只是站在那里全员就鸦雀无声,怕他怕的厉害,他只是目光一扫,地上的碎瓷消失不见,夜明珠成了血色。

周围景象蓦然阴/森/恐/怖/起来。

在场人宛若孤魂野鬼,似百鬼夜行时。

神界的人早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仙君走在最后擦了下额角,冥君在黑暗中走下阶梯,脚步声在死寂的殿外格外清晰,给人以压迫感。

方才的百鬼夜行倒不是相似,是那些仙神飞奔离去造成的乱像,百鬼夜行可有秩序多了,也更为有排面些。

那些仙神真真是狼狈,泽若坐在原位,手指碰上一颗夜明珠,似有冥火闪过,成了青色,与泽若这身倒是相配,只是在青色与血色光芒融合下怎么看怎么奇怪。

洛泱停在泽若桌前,居高临下:“你竟没走,那么,留下来吧。”

走?——泽若想起方才夜明珠变血色的那一瞬周围仙神都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仙君也走了,难不成那是要人离开的讯息。慕言此刻也在泽若身侧,他站起来,替泽若应了:“愿为妖君,分忧。”

冥君忽然出声:“没你的事。”一挥衣袖冥界这里亮了起来,只是夜明珠都碎了,他目光是定在泽若身上的,“这位公子,走一步?”

泽若只是道:“六界都是如冥界这般铺张浪费么?”

“铺张浪费?”

还不等泽若说些什么,慕言摸了摸碎成粉末的夜明珠,眨眼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许又是妖君的手笔,毕竟先前他也是这般让碎瓷消失不见的,也有可能是冥君,毕竟此前是妖君这个“始作俑者”收拾的,这次的“始作俑者”是冥君,或许是冥君自己收拾的。

于他们而言,不过心念一动。

慕言道:“多谢冥君请众生看戏。”

这话倒是不客气,直接剜人心窝,冥君也不生气,上前几步,阴影笼罩了一处,他道:“如此无趣的戏,枯燥乏味,不足铭记,劳烦——忘却。”

“为何称‘公子’而非‘仙友’?”泽若问了点细枝末节的事。

“仙友……”妖君嗤笑,“倒是抬举自己。”

“洛泱。”冥君唤了妖君的名讳,妖君倒是不在意,只是说了句。

“我一向如此行事。”

泽若不喜这位妖君,不单单因为他的行事风格与此前他的传闻,只是见到了,心生厌恶,又起别样心思。或许是他不喜这种人,想杀/死洛泱的心思倒是多样。

各种杀法,不是恨,只是最初他来到这里时泽若见到的第一眼就想杀了他,心中无恨,只是单单厌恶他,心中的恶意凝结,泽若看着洛泱,道:“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想你死。”

洛泱毒舌惯了,此时自然不会回泽若什么好话,反道:“这世上想你死的更多。”

这时有些小孩斗嘴的意思了,妖君许是觉得丢面,也不再说话。

慕言说了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冥君一把掐住慕言的脖子,眯了下眼:“别以为本君不会动手。”

“在暗示你。”慕言挣扎开,又道。

冥君定定的看着他,忽的一挥袖子一杯酒冲着泽若面门而去,裹挟着灵力,泽若接住:“多谢。”

他一口饮下,摔碎酒杯,碎片掉落在地上,莹白的碎片在妖君脚下,雪色脸庞上倒是带上了点清浅笑意,只不过是一瞬间。

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泽若是不喜纯白的,或许他想杀妖君的缘由也在此,曾有爱屋及乌,此刻倒是有个“恨屋及乌”。

洛泱方才嗜血模样忽的换为了霜雪,此刻浅笑恍若冰雪融化,温文尔雅,敛去了暴虐。不像传闻中的疯子,像是个翩翩公子。

一时间恍若两人。

冥君像是习惯了,也没露出什么奇怪神色,只是目光转向了泽若,道:“既然饮了家妹这杯喜酒,那么,由你来走上这一遭吧。”

泽若抬眼看他,眉目间凝出了冷意,却在冥君接下来的一句话缓了去。

“你身上有灵泠花气息。”

泽若想起不久前,苡歌曾言,他自域外雪原醒来后,身上所穿衣物便是出自情尽相思一族,那么,他沉眠前与情尽相思一族有过接触。

他该是不喜过往的,毕竟那也算是前生了,都是些前尘往事,但泽若不得不寻,这般在这世上浑浑噩噩度日也不是他所愿。

冥君眸深如渊,他道:“我想请公子,去情尽相思一族,走上一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寻回一株灵泠花。”

泽若看着洛泱:“若是我完成了,可否允我杀个人。”

冥君问:“杀谁?”

“妖君。”泽若看着洛泱,一字一句,“洛泱。”

他要杀妖君洛泱。

泽若真是胆大包天,那是妖君,且妖君就在眼前,冥君与妖君又有旧,那么,他今日怕是必死无疑了,自己在作死。

在场气氛一滞,妖君倒是一笑,他道:“好啊,本尊等你来杀。”

慕言脖颈处还有点红色掐痕,冥君当时是真的动怒不曾收力。那首诗为悼念亡妻之作,他念这首诗怎么看都像是怀着恶意,故意为之。

慕言与泽若倒是有着一手作死的好本事。

冥君道:“妖君已然应允,公子,即刻动身吧。”

“此前冥君那般奢靡,”泽若指的是这场被毁掉的大婚,“如今倒是连个报酬都不讲。”

“你想要什么?”

慕言道:“自然是妖君的命。”

冥君似乎有些气了,他嗓音低沉:“慕言,本君不曾问过你。”

泽若道:“方才那是妖君应允的,冥君呢?”

“我不会插手。”他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去了。

妖君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离开,不过他转身一瞬又恢复原样,方才似乎只是他们的错觉。

慕言道:“你这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突然说要杀妖君,真是胆大包天。”

“慕言,你在冥君面前找死的本事,胜我一筹。”

慕言轻笑:“你说的那些……谜语人。”

“心里话罢了。”泽若不放在心上,他起身,“我不喜妖君那身白衣。”

“怎么?想扒下来?”

“嗯。”

有点古早那味儿,毕竟是小时候想的狗血文(至今写着也觉得有些过于古早),不过这算是在赴与自己的约定,写的还挺开心。

自娱自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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