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栖闻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凝视片刻,最后抬手打字。
星转:【我到研究所再说吧,如果通勤不方便,我会搬过去的】
江泽是他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师兄,导师平时喜欢去大自然里观测星宿,经常不在学校里,所以让江泽多带一下这个师弟。
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也就熟稔了许多。
对于这位温柔和善的师兄,柳栖闻也足够尊重,从来没有自视甚高的意思。
这次回国主要原因就是应邀加入这个师兄为主创者之一的天文研究所。
研究所里面的某些发现让柳栖闻很感兴趣,甚至解开了他困惑许久的谜题。
柳栖闻一天下来心情都很好,早把早上的事情抛诸脑后,认真看起研究所的各方面介绍。
师兄也很有耐心,甚至放下研究为他解答问题。
柳栖闻想讨论一下研究所发来的那份新发现,江泽果断视频通话,褐色的眸穿过屏幕直视柳栖闻的眼睛,他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目光温柔。
触及柳栖闻的视线时微微歪了歪头,“师弟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我知道的都为你解答。”
“师兄前段时间说的天体观测得怎么样了?”柳栖闻没有直接询问文件,看到江泽的眼神时没忍住转移了话题。
江泽轻笑,“如果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可以仔细给你讲讲,今天有时间吗?”
“当然有,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师兄你一个人的。”
柳栖闻眼里带着狂热,那是对天文的热爱,每次看见柳栖闻这满是探究的神色,听到他的话音,江泽心里就泛起一阵奇怪复杂的情绪。
手机屏幕另一边,江泽抬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拿过一张图片。
修长指节在图片星空之中寻找,最后锁定了其中一颗极其小的星点。
江泽眉眼弯弯,“你猜我观测第几次观测到的?”
柳栖闻莫名被他的表情激发了斗志,在这一瞬间把所有的东西都抛诸脑后,他清冷的眸里闪过炙热。
窗外的阳光逐渐消失,夜色降临,书房里的光亮起,柳栖闻和江泽突然一起笑开来。
一下午两人都在讨论相关的事情,江泽从始至终都表情随和,两个人一如国外留学时的默契。
江泽侧首看了一眼窗外,“你看,我们说起来就没完了,太阳也不知不觉落山了。”
“期待你来到我们研究所,期待再次和你一同讨论宇宙星辰的秘密。”
师兄的目光柔和,况且他的话正是柳栖闻心中所想,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索性点头,“我明天就来……”
“最晚早上九点。”柳栖闻补充道。
“那好,我到时候在研究所外等你,你可不要让我白等。”
两人的视频电话挂断,显示通话3小时45分钟,柳栖闻心里充实万分,电脑里的那颗星辰美丽,散发着迷人的影子。
其中的秘密吸引天文爱好者去探究。
柳栖闻拿起手机关掉免打扰,无数消息弹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的微信群聊。
柳栖闻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了这个群,很显然,是今天被人拉进去的。
里面有30多个人,闪过许多眼熟的名字,他略略看了几眼,都是他的高中同学。
在讨论着不知所谓的事情。
“柳栖闻”三个字出现了很多次。
消息在里面疯狂滚动,不到十秒钟柳栖闻就见到自己的名字以不同的形式浮现。
表情包,丑化图片,加了恶心辱骂前缀的名字。
他的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尽管有人疯狂艾特,说他不敢露面,只敢躲在屏幕后面窥探当缩头乌龟,任由自己被喷得狗血淋头。
这个无意义的高中群聊有什么用?除了一群跳梁小丑在疯狂追问他的近况,嘲讽他的过去。
柳栖闻面无表情,琢磨着自己应该怎么骂回去一句再退出群聊。
可是这群疯狗只知道领地意识,可是他们的所谓领地只是他们包装自己身份地位的借口,话听起来蠢到爆炸,人看起来更是畜生不如。
用这种话说出去就怕他们不明白,所以柳栖闻想了句更通俗易懂的话。
此时他们正嘲讽得不亦乐乎,一个群里三十多个人,最活跃的也就那几个,几人为一个小群体,话里话外的优越感快要溢出屏幕。
程越:【柳栖闻那副模样,真是前后都能赚钱】
罗宇航:【你别说,他要是求着我,我说不定能忍着恶心收他一晚上哈哈哈】
罗宇航:【@星转听到没有,一晚上一千,多了没有】
柳栖闻聊天框里的话正好发出去。
星转:【你拿你那东西起家成功了吗?】
Z:【卖多有经验果然是对的,没人要你就整天到外面去免费求人可是找不到,于是来随便攻击人找慰藉?知道你的j微,穷蛋】
群里突然一片寂静,不是因为柳栖闻的反击,而是这个顶着星星头像,昵称“Z”的人突然发言。
柳栖闻眨了眨眼睛,那个Z还在继续说。
群里原本活跃的几个人都闭了嘴,给Z留下了足够的输出环境。
Z:【就知道在背后说坏话,你们家里给的钱还是太多,需要和你们老爹说说你们的恶心行径吗?】
Z:【下次再把我拉进这种群,看见这些恶心的东西,小心你们和那东西分家】
柳栖闻没再看下去,点了退出群聊。
他扫过桌面上的行星模型,心里翻涌出自认为古怪的酸涩情绪。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细细啃食,散溢到皮肤,头皮,胸口充斥一团迷茫的气雾,胸膛被撑得发涨发闷。
这算是他的一种维护吗?
没有任何联系沟通的渠道,尽管他就在对面,他们是邻居。
似乎也不会再产生更多的联系。
养兄弟之间的感情能好到什么程度?
柳栖闻摘下眼镜望向窗外,坐着缓了一会儿。
能看手机了,是不是证明他的状况好了很多?
三年前柳栖闻出国,许多人自诩知情人,认为柳栖闻是被周幸以排挤,不得已而为。
柳栖闻自己清楚,他恨的不是周幸以的排挤,而是他面对他的性取向,有一种天然的排斥。
周幸以说,他不会碰一个男人,这让他觉得恶心。
柳栖闻闭了闭眼,眼球转动间干涩,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一捧水浇到脸上,感觉清醒了不少。
水沾染衣袖,顺着手臂流淌而去,单薄的衬衫浸湿后显露出里面的肌肉线条,青紫色的经络未完全藏匿于血肉中,终是暴露了生长痕迹。
所有的情绪都在顺着他的血肉脉络滋长一般,牵扯出莫名的痛痒。
手指划过手臂,摸到明显的凸起。
凸起不止一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好像还能感受到过去的疼痛。
柳栖闻抬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进洗脸池,镜子里的人神色颓然,眼底的红血丝蔓延,扎根在眼球上。
他启唇,声音极其轻而柔,带有妥协。
一遍又一遍重复,催眠自己。
“他是我哥。”
“只是我哥。”
“尽管他厌恶我,我是养子,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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