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栖闻早上很早就起来收拾东西，尽管屋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动。

但心里还是有块石头悬浮，又像独木桥上行进的人，摇摇欲坠，只有等到脚踩到地面，身体和灵魂才能落到实处。

江泽提前打电话来，询问柳栖闻需不需要来接他。

柳栖闻当然是直接拒绝。

他把两个文件放进公文包里，厚实的毛线围巾裹住脖子，把一片白皙全部藏进其中。

打车过去有点远，至少也需要二十多分钟，柳栖闻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摁灭，闭眼养神。

他还真有些累，居然就这么睡过去，睡眠很浅，司机都还没叫他就莫名其妙惊醒。

到研究所门口，正要推开车门，柳栖闻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脸上的些许困意瞬间烟消云散，投过去的视线掺杂着冷漠和厌恶。

柳栖闻没有闪躲，径直走上去，那人始终背着身，看不到脸，但柳栖闻无比确定就是他。

愤怒涌上心头，摧毁他此时不堪一击的理智。

猛地一脚踢过去，那人膝盖倏地朝前弯曲，在原地踉跄一下，狼狈转过身来。

柳栖闻踹人却丝毫不觉得心虚，研究所这边的行人不多，少数两个看见的研究员也并不在意这种毫无意义的摩擦八卦，头也不回走进研究所。

眼前人白衬衫配西装裤，浑身酒气，白衬衫上满是褶皱，就连整个人的脸都感觉皱巴巴的，狼狈不堪。

“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柳栖闻冷冷望着他，面对曾经嚣张跋扈，倚仗周家旁支的身份，自诩血脉高贵，还背叛过自己的人，很难露出什么好脸色。

甚至就连站在这里，都要强忍恶心。

以为自己是什么封建贵族吗？脑子有包。

柳栖闻曾这么骂他。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是那些人告诉我，上头有人看上了你。”没有因为刚才那一脚生出什么情绪，反倒是主动解释。

身为周家人，虽然不是周承安的亲生儿子，但也因为这个周姓获得过许多便利。

他当然也嚣张过，瞧不起其他穷困的人。

但他此时的狼狈像是被人磨灭了骨气，就连回答时都有点唯唯诺诺。

柳栖闻微微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周鸿还想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周鸿突然凑过来，扑面而来的是熏人的难闻酒气，柳栖闻正要蹙眉往后退，突然听到周鸿带笑的声音。

“周幸以自己倒是做了好人，他让我下药的时候，想过你会知道吗？”

“既然他不仁，我就不义！他才是背后主使，他才是给你下药的人。”周鸿咬紧牙关，眼神狠厉，说起话来似是发了狠。

他的面容扭曲，再看不出来以前的样子。

柳栖闻不觉得他可怜，觉得他活该，歪了歪头，“你再怎么说也激怒不了我，你觉得我会冲动上头，上去开周幸以的瓢吗？”

“我知道了又怎样？我连你都收拾不了。”

周鸿听到他的话，愣在原地，狰狞和扭曲里变成了茫然。

“你说什么？”

柳栖闻没回答，周鸿又跟上来攥住柳栖闻的手，柳栖闻下意识要把公文包甩出去。

下一刻耳边传开闷响，再回头时，周鸿摔了个人仰马翻，脸颊上是一个明显至极的手印，顷刻间肿胀起来，足以见得这个巴掌的力度不小。

柳栖闻似有所感，刚好对上来人的眸。

周幸以梳了个背头，叼着烟双手插兜站在原地，迅速挪开目光，抬脚猛踹到周鸿的肚子上。

研究所门口的保安亭里，保安有所动作，但又有些顾忌，迟迟不敢上前。

“他姓周。”柳栖闻看周鸿被踹了好几脚，除了痛苦的闷哼再没有发出其他动静，好像被周幸以唬到，不敢动弹后，选择出声。

倒不是给周鸿辩解说情，周幸以就是把周鸿打死都和他没关系。

但柳栖闻不知道周幸以打周鸿的原因。

“周怎么了？就算是我亲弟弟，做错事了也照样要挨教训。”周幸以目不斜视，微微蹙眉，叼着烟说了前面一句，手指夹住，吐了一个烟圈。

“他做的事他一个人担着。”

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落到天地间，藏匿于周幸以的发丝，躺在周幸以纤瘦的肩膀上。

周幸以的神色微表情都落入柳栖闻眼里，看得一清二楚，以为心下应该平和许多，心脏却不受控制猛跳。。

周鸿招致的不快都被化解，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攥住公文包的手放松。

那句话始终问不出来，卡在喉头不上不下，胸口都被压抑得闷而难受。

很快，他感觉到身后的寒风消失，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化开寒气，“看来我来得还算及时。”

“师兄。”柳栖闻冲他弯了弯眉眼，江泽身量比他高点，伸手把他半圈在怀中，羊毛大衣挡住身后吹过来的寒风。

白色羽绒服和黑色大衣很是适配。

“这外面风大，你怎么不进去。”江泽眉眼柔和，声音清润，别样安慰人心。

柳栖闻心乱如麻，思绪纠缠在一起。

两个人“相拥”着，漫步在风雪之中，雪花们默契沾染两人的头发，看着非常相配。

他们缓慢走进研究所的大门，全然没在意身后的人。

注意到这一幕的周幸以脸色阴沉，脚下的力道不自觉更重，周鸿发出惨叫。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找柳栖闻了哥，你放过，放过我。”周鸿说起话来哽哽咽咽，痛意让他的音调更高，显得刺耳嘈杂。

周幸以蹲下身来，两指夹住烟头，冷笑道：“那天晚上给过你警告，可是你非要来试试我的底线。”

修长指节伸出去，烟萦绕在指尖，火点靠近周鸿的眼，烧卷他的几根睫毛，周幸以漫不经心笑开，“你刚刚和柳栖闻说了什么？”

周鸿的瞳孔骤然一缩，头猛然砸到地面上，晕了过去。

他哪里受过这种惊吓，只要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把他吓成孙子。

周幸以身后有人上前把周鸿拖拽起来，周幸以在周鸿的肩膀上摁灭烟头，丢到了垃圾箱。

他的目光回望，在研究所的大门上扫过。

冷笑一声头也不回上了车。

你好像永远都不会相信我。

当年的事各有难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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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 周幸以是背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