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铁星的那把剑,是何来历?”我问计在时。
计在时道:“那是灵蛇剑,本是皓月仙子梅绛雪的佩剑。”
虽是意料中的答案,我心里仍不免一紧。
计在时续道:“梅师祖与上官堡十分交好。以至于,她的宝剑灵蛇,既未留给咱们神女门,也未留给皓月阁,而是留给了上官堡。灵蛇剑一直是上官堡的家传之宝。上官堡的女儿,素有不嫁之风。近来却传闻,上官堡小姐要与华山派联姻。从这把灵蛇剑看,未必空穴来风。”
计在名道:“聂教主,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有两件。其一,手刃叛徒袁锦怡。其二,重回西北。哪怕不能夺回西北总坛的主导权,亦须重回西北。经此一役,天下皆知神女门与冥狱的渊源。正道各派不会放过我们。西南哀牢乃正道至尊。我们若留在这正道的腹地,只会成为各派的靶子。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动身。”
罗玄道:“计长老,她身子未痊愈。”罗玄看了看我,“不宜远行。不若尔等先走,等她痊愈,再找你们汇合。”罗玄明明是提议问询,但陈述的口气却是不容辩驳。
我刚要说话,罗玄阻止我开口,道:“方才你运功中断,可是有不适?”刚才我想教训张若非,结果半路气阻,硬生生停下,同时,厉婕替我教训了张若非。我以为,自己的中断的动作,符合情理,也蛮自然的,想不到罗玄却明察秋毫,还当众说了出来。
罗玄望着我,道:“你还不宜运功。不要心急,以康复为要。” 说起来是关切嘱咐,但罗玄一副公事公办、冷淡宣布的面孔。
计在名沉吟片刻,道:“既然罗神医这般说了,那就约定信号,路上汇合吧。”
神女门的人走了,我要的《万物宗》怎么办?
我忙对计在名道:“计大长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等我和计在名单独到一边,我道:“咱神女门密室墙壁上的武功,乃本门绝密。可清家堡大祭当日,上官堡、武当派等诸多人都进去过。其他数百人也都亲眼目睹,我们从密室中走出来。这些日子,或碍于我们尚在清州城,就算有人存了一探密室的心思,也不敢太放肆。如若我们走了,为保本门绝技不外泄,是否应毁去石壁上的字迹?”
要毁去石壁上的字迹,肯定得誊抄拓印不是?如果誊抄,我作为代掌门,自然要主持参与呀。这样,我就很自然地请教石壁上的武功了。
计在名道:“石壁上奇怪文字书写的武功,应是我神女门绝密武学《万物宗》,素来只由历代神母代代相传。除掌门外,无人通晓其奥。石壁本身粗糙,难以拓印清晰。若是誊抄些看不懂的符号,恐有讹误扭曲之处。万一,一经毁去,《万物宗》从此失传,岂不可惜?不若先留着,等神母日后到了总坛的武经圣地,查验那里的武功收藏后,再决定清阳师姐所刻的,是否还有留存必要。神女门密室有总机关,一旦开启,凶险无比,外人很难进入。”她说神母二字时,口气好像是,神母可以是任何人的代称,并不是专指我。
这一番话,听得我心情大起大落。我原指望做了神母,《万物宗》很快到手。没想到还得跑到西北齐琅老巢,去什么“武经圣地”寻。还不保证一定有,却又留存些希望给我。这种钓着我胃口,又让我够不着的感觉,真是气煞我也!是她老谋深算,在诳我么?我着意看计在名的神色,她面色坦然,又不像说谎的样子。
计在名又道:“对了,我须提醒你。我跟你说过,神女门早就取消了跪拜之礼。方才我带着大家向你跪拜行礼,只是权宜之计。为了暂时配合你,震慑西北冥狱众徒,为我神女门重树威望。你可明白?”
我心不在焉又老老实实地点头保证:“明白。小凤只是代掌门,年纪小,又刚入门。做得不好,前辈自然罢黜我。小凤会全力做好本分,不敢造次的。”
计在名点了点头。我们走回人群,我立即道:“可否跟计二长老借一步说话?”
计在时一愣,看了看计在名和计在离。计在名饶是意外,却没有表示。计在离还是一贯不服气的倨傲,一脸“看你能耍得出什么花招”的看戏。
计在时和我走到一边儿,我旁敲侧击,反复问询,又是以《万物宗》口诀出其不意求教,又是请她誊抄石壁武功,又是状似不经意聊起武经圣地。计在时以一贯的随意态度答我,但口径与计在名出奇地一致,毫无破绽可循。
最后,我一脸诚恳结束对话:“计二长老,三大长老之中,就属你最可亲。等我痊愈后,我很担心联络不上你们。你可否留下来和我一起?有你在我身旁,我就不会跟众位师姊妹失散了。”
把计在时叫在一边说半天,我总得有个由头才是。这个恳求,就是个自然的由头了。虽然方才长谈会,我跟计在时有说有笑,可说到底,我跟她还不熟。但此刻,我一脸真挚,仿佛很渴求计在时留下陪我。既然《万物宗》我志在必得,那神女门掌门的名头,势必是用得上的。既然要与神女门打交道下去,不如主动些。
我这般提议,正中丽水三怪下怀,她们爽快答应了。但计在时与姐姐妹妹分别在即,很是依依不舍,说反正我在大关村逗留,她明日再来找我就是。生怕我不答应,急忙一溜烟儿跑开了。
厉婕忽然凑了来,道:“小凤,我想带你单独去见一个人”厉婕说得颇认真,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虽然对厉婕,我存了些好感感激。但一想到,林丁现下穴道受制,我不禁担心,莫不是她还不死心?
“什么人?”我凛惕道。
“几个月前,我跟你说过的呀!”厉婕眨巴眨巴眼睛,“放心,我绝无歹心。”
我记起,我求她教罗玄北斗七星煞口诀时,她说条件是,我要去见一个我也想见的人。
可是,为何要单独见?她三番两次助我,是否是存心讨好,故意引我入陷阱?对了,我有令人趋之若鹜的《邪天罡经》。还有对林丁,她或许假意妥协,然后威胁我解开林丁所有的穴道?
不待我答,罗玄对厉婕道:“等小凤痊愈后再说。”他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当日姑娘以‘北斗七星煞’口诀相示,在下一直未有回报。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把独门所创的‘擒龙手’传给姑娘。”不待厉婕回答,罗玄已吩咐天向道:“天向,你把‘擒龙手’传给厉姑娘。”
厉婕追问:“什么‘擒龙手’?”罗玄已阔步向前,不做理会。
我忙道:“就是方才天向制住林丁穴道所用的手法。”
厉婕眼中光彩大盛,问:“我学了‘擒龙手’,就能替林丁解了穴,是吗?”
“自然。”我回答之际,罗玄已走远了。
月华照耀,星光满天,我悠闲看着永远在前方的月亮,和罗玄一前一后走着,俱是无言。不知怎地,感觉有人在不远处窥伺。罗玄慢下脚步,我们相互交换一眼,我一脚踢起地上一块石头,猛地朝树丛中击去。
一声击中血肉的沉闷声响。
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闪了出来。他一身褚色麻衣,头系粗麻布带,面貌憨沉,看上去颇为眼熟。等我反应过来,他是之前我用五钉追魂针操控着照顾罗玄的喂马少年时,他已不要命似的疯狂跑开了。
一边跑着,一边大叫“别杀我,别杀我!”
我现在不宜运功,不想多生事端,但罗玄却要追上去。
我一把拉住罗玄,“事有蹊跷,不……”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一对上罗玄悲愤内疚又犀利的眼神,便把疑虑之话吞了下去。
罗玄武功全无,只有我来。我纵身追上,即将追上之际,褚色麻衣的身影在深草中一隐,消失不见,片刻间,不远处又是一个褚色麻衣的身影。
糟糕,上当了!我急忙返回,罗玄却已经被人挟持。五个黑衣人,个个蒙面。中间挟持罗玄的,原来是华山一剑张若非。好在罗玄还没事,我舒了口气。
“丢下兵器!”张若非厉声道,长剑正搁在罗玄脖颈脉搏跃动之处。
我不及多想,把雁伏刀放下。
“封住你的气户、天突、天枢三穴!”张若非又厉声道。
我心中一沉。这样被威胁,牵着鼻子走,只会死路一条。
见我犹豫,张若非催促道:“快,不然我杀了他!”
“你若杀他,我一定杀你,为他报仇!”我不带感情道。
“你们不是师徒情重么?你舍得他死?”
我回应道:“脱离了师门,我与他便不再是师徒。”
我看着罗玄的眼睛,一脸认真道:“罗玄,今日你命绝于此,怪你大意,也是你的命数。我答应你,无论你是死是伤,我定让张若非十倍奉还。杀他不够,就屠他亲友。” 果然,我说话间,张若非面有惊疑。说完,我从容捡起雁伏刀。
罗玄点了点头:“好”仿佛谈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不信!你会不在乎他死?”张若非脸色大变,刀锋划过罗玄脖颈,一行血珠沁出。
我努力镇定自己,一边走近,一边平静道:“也在乎。就算是我养的一条狗,我都在乎。但没人比我自身安危更重要。”
“你把他比作你的一条狗?”张若非颇难置信,后退连连。五个黑衣人组成的严密的防护,也露出些许空隙。
我硬着头皮点头,再咄咄逼近,“不错。方才你也亲眼见了,罗玄当众臣服于我,确是一条忠心的好狗。”我不得不正对罗玄的眼睛,但见罗玄目中生动一蛰,垂了眼帘,面无表情将脖颈撞向剑锋。张若非猝不及防,剑锋微一后退的一瞬,我精准攻向张若非,一招封喉见血,招式余力横扫另外五人。
张若非不愧是成名剑手,长剑以极快极刁钻的角度,斜地一格,躲过了致命一击。但罗玄也脱了他掣肘,从容到了我身后。
张若非见讨不到便宜,也不恋战。一句“走”,六人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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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不受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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