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东就想进王府看看水火珠,可怎么能顺顺当当地进去呢?而且佛堂戒备森严,即便王府进的去,佛堂也进不去呀。有啦!眼前的亲事官能帮自己遂愿,还得靠李用和来为自己疏通关系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把纸马店主叫到一边,“用和呀,你不是答应我帮着找份差事吗?我想进王府谋个事儿干,王府风水好,有仙气,有助我尽快恢复法力。你跟你朋友说说,干啥都行我不挑。”
神仙不叫自己孩子了,改叫用和,小伙子受宠若惊,表示要尽力去办,他回身与老朋友私语着。
“这位大仙能干什么呀?也一大把年纪了,肩挑不动,手提不动,长得还挺吓人的。亲弟,也就是你吧,换个人我都不管,府里正缺帮厨的和花匠,你看他愿意选哪个?”
“花匠!厨房烟熏火燎的,而且老神仙对种植很有一套。”店主当然要挑选轻松的活计啦。
“是呀,看他那手指头又粗又短,摘菜挺不灵活吧。”亲事官嫌弃地瞅着刘庆东,心里在想“这是神仙?又黑又锉,呆头呆脑滑稽可笑,活像我们泉州的悬线傀儡。”
朋友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亲哥,老神仙是天机星下凡,他是从彩虹上腾云驾雾下来的。不瞒你说,他失去了法力,得在凡间恢复一段时间。”
姓孟的还是半信半疑,想要考考他有没有道行,便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这位上仙,就在几天前,皇上尊玉皇大帝为‘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玉皇大帝也应该有名字,你既然是天机星,当然知道玉皇他姓什么,叫什么吧?”据他所知,还没有人知道这些呢。
这个问题歪打误撞正是刘庆东知道的,那年他坐船游三峡,在丰都鬼城玉皇殿前听导游讲过,大殿里供奉着玉皇大帝,而屋顶上塑着个神仙,是《封神演义》中册封了三百六十五个神仙的姜子牙,为什么姜太公跑到房上去了呢?导游的一番讲解,他至今记忆犹新。
于是,刘庆东拿腔拿调地说给孟贵听,“我天机星位列仙班,玉帝姓氏名谁岂能不知?玉帝姓张,名自然,字友仁。乃是商周战死的一名将士,他得到这个位置纯粹是运气好啊。”
没想到对方真的说出来了,不会是随口瞎编的吧?亲事官听说是运气好,顿时来了兴趣,急着询问是怎么个运气好?
“姜子牙奉元始天尊之命下凡岐山,张挂封神榜,将战死的将士仙人以及亡臣的魂魄招入所建造的封神台中,封为八部正神,分掌各司,按布周天,纠察人间善恶,检举三界功行。待封完神之后,本想把玉帝的位置留给自己,又不太好意思这么直白。这时,有多嘴的问他‘玉帝的椅子到底给谁’。姜子牙吞吞吐吐,搪塞地说‘这张,自然是有人的,有人坐,有人坐。’话音未落,身后魂魄中冲出一位,说我就是友仁,姓张,名自然,这把龙椅该我坐,于是当仁不让地坐上了凌霄宝殿,就不下来啦。姜子牙没辙,一气之下跳上房梁,说是要坐得更高。你们说,玉皇的运气有多好啊。”
精彩的故事让那三个人听得津津有味,可孟贵还是不甘心,不能完全让其信服,也许是老头子即兴发挥呢。他又灵机一动想再试探试探。
“你还什么都知道,那姜子牙一定是我们南方人,椅子不说把,论张说。”他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李用和,然后故意压低了声音,“你既然是上天的神仙,那一定也遥知未来啦。当今皇上子嗣凋零,前五个皇子早早夭亡,眼下只有一个皇儿,刘皇后生的赵受益,你给说说他的命运如何呢?”
刘庆东冷冷一笑,“孟亲事官说的有瑕疵呀,八不成是在考本仙吗?皇子受益的父亲是皇上赵恒,真宗乃其庙号,这没什么可说的。皇子管皇后刘娥称作大娘娘,管杨淑妃称为小娘娘,然而他的亲生母亲是刘娥的侍女,后来被封为李寰妃。真宗大限之后当然由赵受益继承大统喽,这更是无可厚非的,他可是位好皇帝,庙号仁宗,就冲着这仁字,就足以说明啦。”
他注意到那两个年轻人的面部表情,一下子满是错愕,又一下子充满崇敬。“老神仙,六皇子不是皇后生的你也知道?”孟贵再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了。
“亲哥,受益能平平安安地成人,做个好皇帝,真的让我高兴啊。”李用和无比欢心地手捂胸口。随后他俩缄口不言,谁也不再提皇子的事。
当王府的两个人告辞离开时,大家再次敲定,刘庆东明日就可以进府了。
待院子里仅剩下两个人了,李店主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向刘庆东恳求道:“老神仙,您神通广大,求您解救我姐姐吧。”他的眼泪刷地夺眶而出,“实不相瞒,赵受益的亲娘就是我姐姐,是皇后把我外甥硬抢去的,使他们母子分离,在人前不敢相认。这不公平!”
这是刘庆东没有想到的,原来宋仁宗有个卖纸马的舅舅,他的母亲还生过一个女孩。“噢,你是李寰妃的弟弟?”
“小人不敢乱讲。老神仙,您能帮我姐姐摆脱骨肉分离的相思之苦吗?”
这一请求让刘庆东陷入了沉思,为写小说他曾关注过这段历史,据史书记载,章献明肃皇后刘娥方正贤良,不光有颜值,还十分有才华,她未曾生育,在真宗首肯下得到了赵受益的抚养权,对外宣称是自己亲生的。她不忘给予李寰妃位分,死后还要求皇帝善待生母,尊其为太后,做得仁至义尽。
“国舅,本仙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刘庆东推心置腹地对李用和说,“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一味地任性强求,势必招来惨痛代价,你们姐俩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现状。你以为你外甥是皇上唯一的儿子,龙椅就该他坐啦?没有那么简单,刘皇后将宗室之子养于宫中,尤其对商王之子赵允让宠爱有加,这赵允让也不是等闲之辈,乃宋英宗的父亲。你们与刘娥一旦反目,其结果就不好说啦。你这做舅舅的可要知道,宋仁宗将来能顺利继位,全仗着刘娥的鼎力支持呢。你姐姐不过是借腹生子的工具而已,刘娥用你外甥来提升和稳固自己的地位。你姐姐一定不能感情用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保持低调,默默忍受,才能换来你外甥的前程和你姐姐的性命安全。”
经过一番的耐心劝导,年轻的国舅逐渐想通了,不再坚持要为姐姐讨回公道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刘庆东苦口婆心地分析开导,说得嗓子眼冒烟,嘴皮子都磨出了泡。见李店主出去忙生意啦,正好躺在胡椅上休息一会儿。
篱笆墙的那边又有人交头接耳地在讲,“五儿,为了个小小的珠子,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大老远地跑来东京吗?”
以刘庆东的好耳力,听得出来提问的是香铺的店主。
“咳,老蒲,泉州近年来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教徒人数剧增,其中不乏老弱病残及生活不能自理者。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人的活儿实在是劳顿繁琐,纵然有相亲相爱的教友,也令我们忙得不可开交。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又有瘟疫流行,一下子撂倒了半数教众。”诉苦的是掀桌子的那位。
“南方气候温湿,本来就比北方多瘟疫。”蒲店主望着坐在对面的教友,“而且从海外来的商旅形形色色,也会把千奇百怪的疾病带来泉州。”
那伙人的队长忧心忡忡地说:“可不是嘛,吕护法听千佛庵陈玑郡主提起过,是净照禅师告诉她的,他的好朋友金陵演化大师可政的师父蒋山赞元禅师讲的,南朝梁武帝曾赐给傅翕傅大士这么颗珠子,名为水火珠,能辟邪祛病。这消息千真万确,蒋山赞元禅师乃傅翕傅大士的远孙,后来义乌双林寺的蛋子和尚也证实此言不虚。护法便如获至宝,派七儿进京来伺机获取,没想到皇天开眼,珠子被借到八王府里,七儿正好潜身在王府里。”
“真是上天的安排,让水火珠造福我们明教。”香铺主人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激,“十八娘有菩萨心肠,同情民间疾苦,卖掉自己的金钗首饰,帮助百姓开驿坂溪,灌溉千百亩田园。郡主还在渠道两边种植良品荔枝树,这种荔枝果型硕大,色彩艳冶,核小肉腴,晶莹剔透,润若脂玉,甜若饴蜜,那叫一个好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只说得刘庆东直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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