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刘伯将红木雕花盒子呈上,林寒溪一边打开一边听刘伯讲。

“六殿下走前,嘱咐老奴寻几处宅院供县主挑选,彰显身份而不引人注目,隐秘而眼观八方。这四处院子已经买了下来,全数交给县主。”

这下不仅是林芝,就算是林寒溪也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我要买宅子?”

“殿下说,看见姑娘屋中有不少宅院设计图纸,许是在买宅子。若是这几处宅子都不合姑娘的意,老奴这就接着去找。”

看来买宅子这件事是刘伯自己亲自去办的。

周钧安统共就进过林寒溪屋子一次,就是临行之前。那晚,自己的确在挑宅子,只是看了几分钟就观雨发呆了。

没想到被他注意到了,周钧安的细心远超林寒溪的想象,那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林寒溪将四张契书看了个遍,发现有两张与林芝呈上来的设计图是一样的。看来,上京城中最合她心意的就是这两处宅院了。

林寒溪将契书给林芝看,林芝眉毛一挑,看来自己这差事办的还算可以,能与王府管家挑出一样的来。

只是王府竟然直接出手买下了,是他没有想到的。

林家虽然富可敌国,但是也没有这样财大气粗的。这事落在林芝眼里,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不是林芝有些夸大,六王府此举实在有些班门弄斧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至少这说明六殿下对自家家主不是一时兴起,多少透露出些长远打算来。

他心中欣慰却又有些失落。

他是家主提拔起来的管家,注定一生都在林寒溪的影子中。而六殿下是天之骄子,日月难与其争辉。

自己到底还在比较什么?

林寒溪不知道林芝这些弯弯绕绕,毫不客气地收了契书,又留刘伯说了两句话,让林芝送刘伯出府。

林芝又急急忙忙赶回来,询问林寒溪对宅子的意见,他好安排人手去清扫打理。

林寒溪正看着四方胡同的马府和梅花胡同的郑府设计图,挑不出好赖来。

两处宅院大小差不多,在相隔的两条胡同,地段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马府与六王府毗邻,郑府就远一些。

林寒溪道:“林芝,你瞧着哪一处好?”

林芝细细瞧了,“郑府吧,离长公主府近一些,日后少不了走动。府中还有一个水上院落,夏日芙蓉盛放,景色必定好。主院落的浴房......与主屋只隔了一个房间,两者相通,可以免于受风。主院还有个小厨房,姑娘叫吃的也方便些。”

林芝还有一个私心,离六王府越远越好。

只是这话说不得。

林芝瞧林寒溪的神色,似乎有些采纳但是又有些犹豫,于是加上最后一个理由。

“郑府的角门比较隐蔽,不容易察觉,来往比较方便。内书房设有密室,直通角门处的屋子,离开也不受影响。”

林寒溪其实本心也是属意郑府的,只是这样一来,与现在相比就离六王府更远了。

但是不好得到的,才会让人牵肠挂肚,不会有人比林寒溪更懂得这个道理了。

“那便郑府吧,派人收拾出来,尽快搬过去。”

“以后要见的人,多着呢。”

林芝松了一口气,“是,我这就去安排。”

含蕊回了言苍斋将花柒安顿好,便听小二说程瑛先前要的德州宣纸到了,下午要往程府送信去。

“这状元郎也真是奇怪,皇帝赏的大宅子不住,还住在三教九流混居的柳儿胡同。统共就三间屋子并茅房,连个下人都没有。每次去都要先写一封信,塞在门缝里,好不麻烦!含蕊姑娘,也就你有这耐心,换我早不干了!”

含蕊轻声斥责了埋怨的小二,催他赶紧去接待进店的客人,自己回了房间。

先前林寒溪将含蕊安排到上京,一是为了查周钧实的恶行,二是希望含蕊能通过笔墨铺子对一些学子进士有些了解。

朝中有人总是好做事的,比如何松音。

但是祖母秉承着先祖的遗志,鉴于前朝几乎家族覆灭的经验,一直不大肯将手伸到上京来。

树大招风,先辈的惨痛教训束缚住了林家的手脚。

但是林寒溪不怕,也不得不这样做。谁让她要找的人就在上京,还隐藏地这么深呢?

为此,不会拿笔的含蕊硬逼着自己学会了读书写字,还极其漂亮。

程瑛在会试之前就经常来言苍斋买东西,而且颇为讲究,一定要德州宣纸徽州墨。那时候他其貌不扬,名声平平,衣着寒酸,只有含蕊对他笑颜以待,因此与程瑛的联系一直都是含蕊在做。

谁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程瑛在会试中惊艳四座,一手好文章连得了皇帝三声好,殿试问答也是让人无从辩驳,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

从穷书生到状元郎,程瑛的心境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日常穿得还是洗的发白的儒衫,住的还是那三间四壁房。

只是近来程瑛日子没有那么好过,诸位进士都已经被放到各部观政,只有程瑛被安排在皇帝身边每日侍问。对于这皇帝近前的殊荣,别人求之不得,程瑛却为止头疼不已。

他不想做歌功颂德的翰林供奉,哪怕做个地方小官都比现在有价值。

隐晦地提了几次,都被皇帝岔过去了,程瑛颇为郁闷。因此出了宫廷之后,程瑛时常与友人相约喝酒解闷。含蕊十次去,程瑛有九次不在家。

但是宣纸到了,程瑛是一定会来的。

而林寒溪让含蕊带的话,多半会引程瑛带着五殿下前来。

生日宴之后,长公主大病了一场。每日昏昏沉沉的,总是不大清醒,太医院的太医轮番上阵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为此,昭阳清醒的时候总是念叨着晓医士的名字,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周钧安一行人,一出了上京城外五十里便没了踪迹。

长公主和三殿下派了多方人手去查探都没有消息。原州堤坝这件事情摆明了是四殿下周钧实造的孽,可是这不妨碍两人借此在京城千里之外除掉周钧安。

他虽眼睛畏光,可总归是活着的,还是秦时情的儿子,实在让人不放心。

不管他的生父是谁,他现在都是今上的儿子,是今上最爱的女人的儿子。

如今算是半个残疾之身,可若是出现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将其治好,夺嫡之路就多了一个劲敌,这是哪一位殿下都不想看见的结果。

因此,虽然面上几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背地里都在寻找医科圣手或杀或囚,坚决不给周钧安喘息翻盘的机会。

这日长公主难得精神头好,看着屋中林寒溪送的墨鱼骨灯,忽然就想起了林寒溪来。

“清宁可来过了?”

魏凌波掀起床幔,“来过好几次,两三日就来一趟。但是不巧,她来时长公主都睡着,我就留着喝了杯茶送了出去。”

长公主这才点了点头,“我没看错这个丫头,她最近在做什么?还不打算设宴吗?”

圣旨已经下了大半个月,京中各家都在等着林寒溪的邀约,却迟迟不见动静,难免有些猜忌。

她做东设宴,清宁县主才算真正在上京,站稳了脚跟。

“前两次来的时候说是在看宅子,现在住的地方实在施展不开,怕跌了长公主的脸面。昨日来的时候,听那意思是定下了梅花胡同的郑府,正着人加紧打扫呢。况且您一直在病中,她也不想大肆操办,还指望您出席撑场面呢!”

“兵部的郑如峰?他家宅子出了名的好,可惜死的太早,子孙也不上进。她是个心里有数的,我也该放心了。只是晓惠灵不在上京,我这身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爽利些。”

“我瞧着啊,等清宁县主的宅子打扫好了,长公主的身子也就差不多了,岂不是一门双喜?”

长公主满目笑容伸出手指点了点魏凌波,“你这张嘴啊!”

主仆二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长公主又想起三殿下来,“凌波,你说宗儿和清宁怎么样?”

饶是长公主肚子里的蛔虫,魏凌波也不免愣了愣,“三殿下与清宁县主不过在您生日宴上见过一面,未曾见三殿下有什么多余的意思......清宁的新宅子,还是六殿下买来送她的。”

魏凌波隐晦地点了点,心中不明白长公主为何改变了主意。

长公主顿了顿,没有立即说话,叹了口气道:“清宁虽然得了安儿的喜爱,可倒是是靠不住的男女之情。若是有一天色衰爱弛,安儿能否待她如初,是否还念着我是清宁的母亲?况且当年那事要是一直不见天光,安儿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安儿的性格太像时情,一旦知晓,皇家必定动荡不安的。”

她还有剩下的半句话,如若周钧安知晓天启元年的真相,北境军是否还是守国门的悍师可就两说了。

魏凌波将茶点递到长公主跟前,“清宁县主如今是六殿下的心尖肉,少一根头发怕是都受不得的。三殿下......虽然与王妃相敬如宾,却也不是见异思迁的性子,而且他心思全然扑在了别的事情上,怕是会让长公主失望。”

“我又何尝不知,宗儿一日不如愿便一日不肯罢休。就算他肯,皇后怎么可能放弃?但是至尊之位哪里是这么好坐的,皇帝当年踩着多少尸骨才成为天下之主?宗儿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我这弟弟,看着哪一个也不管,可是哪一个他不清楚?哪一个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实儿这次,凶多吉少了。”

被长公主称做凶多吉少的这位四殿下,已经将自己的屋子砸了三遍。

“递不出去?!我困在府中这么久,一句口信都递不出去?!你们是饭桶吗?!”

一众下人跪在铺了一地的碎瓷片上,颤抖着身子,咬着自己的下唇才强忍住没有发出声。

周钧实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面色青黑,双颊凹陷显得眼泡更加肿大。

一顿乱砸乱扔,他本就空虚的身子更加受不住,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留下,湿透了衣领。

他不耐烦地扯了扯衣服,身上的黏腻惹得他心中更加烦躁。

“提两个人出来。”

下人更加抖若筛糠,用蚊子都听不见的声音道:“没......没了......”

“没了?!五十多个人就这样没了?!”

周钧实将放在身旁的长鞭拿了起来,缓步朝匍匐的下人们走去。

有人已经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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