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刚见好,就出来乱动。”乔本业训斥道。
不知是老大夫的药管用,还是清风的恢复能力一直都很强,连续喝了十五天的药,身体已见好,脸上的伤口也愈合,伤痂掉落露出新长出来的嫩肉,也亏得清风本身就长的不赖,这条长长的疤痕搁在清风脸上反倒使她多了一丝英气。
“先生,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清风在乔本业面前转了转身子,巧笑嫣然。
“那也不行,你在府里好好修养。老关我们走。”乔本业十分坚定的往前走。
“先生!”清风急忙拉住乔本业的袖子,止住他的脚步,等乔本业望过来,清风迅速松掉手中的袖子,转了下眼珠委屈道,“先生,你知道我不乐意呆着嘛,我保证我紧紧跟着你,不到处乱跑,要是,要是先生你不让我跟着,我救自己偷偷跑出去。”
乔本业被她威胁气笑了,“你保证不到处乱跑?”
“我保证!”见乔本业态度有所松动,清风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再说那位老大夫也说了,适当的走动有助于身体恢复。”
“哼,就你理由多!”
“嘿嘿。”
老关眼观鼻,鼻观心,反正他早就见惯了这种场景,最终老爷还是会妥协的,他不用猜就知道结果。
“哎,先生,那不是范大哥吗?他怎么背着包袱从鼎丰盛走了?”
三人散步走到鼎丰盛,清风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范子奇的身影,低着头满身落寞的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似只有他一个人逆向而行,看着这样的范子奇,清风心中钝痛。
“先生……”
言未尽,乔本业已明白。
“先去鼎丰盛看看。”
“是。”清风低头应诺,却总是忍不住会有去看。
余光瞟到清风这个样子,乔本业感到一阵烦闷,面上的表情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财东。”
“财东……”
看着乔本业如此严肃的模样,鼎丰盛的伙计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大声说话。
“财东,您这么晚还过来?”大掌柜正在查账册,看到乔本业进来,赶紧行礼。
“大掌柜不也是工作到这么晚。”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嘛!”大掌柜邀着乔本业坐下。
“对了,刚才我在门口看见范子奇了。”
“我记得财东说过,任何效习,都要一视同仁,无论谁做错,都要依规矩办事,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
大掌柜说了范子奇被开除的前因后果。是因为当时往地窖搬银子,曹景贤的玉佩丢了,回来找时怎么也找不到,就搜几个在场的效习的身,就发现玉佩竟然在范子奇身上。
“大掌柜,我们年纪差不多,正当盛年,还未到老糊涂。凡事都要以公平为正否则难以服众。”乔本业接过清风递过来的茶,不动声色的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喝茶。
“当然,不过说起这件事,我也是有点鲁莽,我应该先向财东请示才对。因为是财东给范子奇机会入鼎丰盛,所以有关他的事得由财东你定夺。但是我又怕……”
“怕什么?”
“怕其他员工误会我们包庇他,这样就会影响财东你的威信。”
“所以大掌柜就当机立断?”
“最怕有人觉得不公平,这样就会影响士气。任何对鼎丰盛不利的事,我都应该尽快遏制。”
“不错,我认同你的做法,只要按规矩办事,我绝对尊重你的决定。”
听着大掌柜和乔本业打着机枪,清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老狐狸!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冠冕堂皇的,以为她看不出来他是看先生有心培养范子奇,怕先生有自己的心腹,有了此机会,就正好给了他理由开除了范子奇,屁的当机立断!
乔本业喝了口茶,抬眼正好看到清风翻白眼,清风立马尴尬的吐吐舌头,悄悄退到老关身后藏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乔本业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财东,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力有不逮?”
“何出此言?”乔本业满脸疑惑。
“因为其他票号的财东,很少外出到铺内巡视,可财东你偏偏……”
切,大掌柜这是怪先生来的次数多了?清风又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忍不住诽腹。若先生真不放心你,他就不会任由十三分号的老帮都是你带出来的人了!
“宾主之间贵乎相知,如果老夫有任何不是之处,你不妨直言,我定会加倍努力。”
乔本业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安抚道,“大掌柜啊大掌柜,你真的误会了,我只不过是觉得终日在家无聊,才会经常出来走动,鼎丰盛在你的英明管理之下,有声有色,生意兴隆,我不信你还相信谁呢?”
“财东你夸奖,夸奖了。”大掌柜顿时放下心来,“对了,财东,我约了房老板谈生意,失陪了。”
“马到功成。”乔本业起身相送。
“一定不负所托。”
“辛苦了。”
目送大掌柜远去,乔本业微笑的脸立刻变得面无表情,若有所思。
“对了,老关,范子奇的事你觉得怎样?”
“老关觉得范子奇不会是这样的人。”
听到说范子奇,清风赶紧凑了上来,附和道,“先生,我也觉得范大哥不会偷人东西,其中定有误会。先生你帮帮范大哥。”
乔本业侧头看她,面色淡淡,“怎么不躲着了。翻了一次不够,还要再翻第二次。”
“我……”
“以后不许在大掌柜面前这么无礼知道吗?”乔本业训斥道。
“先生,我……”
“清风,有些事你没经历过是不会明白的。大掌柜为鼎丰盛辛辛苦苦十几载,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当得被人尊敬。就像今天这件事,范子奇被当场抓住偷了玉佩,就算不是他偷得,但当时玉佩就在他身上,任他如何冤枉也是事实,大掌柜按规矩办事,盗窃之人立刻开除是票号的规矩,若因范子奇一句我是冤枉的就轻轻放下,那以后票号还经不经营,人人都说一句我是冤枉的,那票号岂不是乱了?在其位谋其事,大掌柜当机立断,杀鸡儆猴。而我作为财东,要以身作则更不应该有所偏驳,不能因为一个范子奇就破了票号的规矩。”
“更何况,你也听到了,当时范子奇在做什么,只是一味的陷入悲伤中,一个劲的说自己冤枉,但是证据却没有,证据确凿如何让人相信。范子奇若真的澄清,证明自己没偷,他只有拿出证据,否则一切都是虚妄。”
“先生,清风受教了。”清风心悦诚服。
在其位谋其事。乔本业作为财东他能做的只有平衡各方势力,知人善用,才能让鼎丰盛发展的更好。
就算大掌柜再有心思,只要他在鼎丰盛一日,为鼎丰盛着想一日他就是鼎丰盛的大掌柜,若以后他当真做了危害鼎丰盛的事,乔本业必然第一个不容他。
乔本业欣赏一个人可以给他机会,至于抓不住得住机会只有靠他自己了。乔本业可以是伯乐,但前提是那匹马是真的千里马,能够经受住考验,证明自己,而不是被伯乐识得,就认为可以高枕无忧,自此一帆风顺。
…………………………
乔府,书房内。
“老爷,刚刚清风偷偷跳墙出去了。”
“嗯,知道了。”
“老爷,您怎么知道清风会出去?”老关疑惑道。
“那丫头心思通透,认真想想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爷对清风真是用心良苦。”
乔本业背着手看着桌子上那幅清风学成后送给他的那幅字。
人如其字。洒脱而不失法度,坚韧而柔和,透着一股丝毫没有被凡尘俗世困扰的清灵之气。
“那丫头还是单纯了些,不太懂得商场上的弯弯道道,不过十分聪慧,一点即通。我不知道让她明白这些是对是错……”
“若清风想要一直保护老爷您,跟在您身边这些她必须得懂得。”老关意有所指,“就算她以后嫁人生子,早日明白这些对她也有好处。”
“等着吧,估计晚上那丫头就会来找我了。”
……………………
被污蔑偷了东西,范子奇便陷入了深深的自怨自艾中,他恨老天爷的不公,他恨老天爷让他一家白白蒙冤,满门抄斩,他恨如今他又被冤枉偷了玉佩,有苦无处诉,他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处,只能不停的喝酒麻痹自己,也许醉了什么就都可以忘记了。
“范大哥。”
“范子奇。”
清风不知道范子奇会去哪里,就在街上乱逛,正好遇到虎儿赤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上前一问,原来他们也在找范子奇。
他们找到范子奇时他正在湖边喝酒,喝的满脸通红。
“范大哥,你别喝了,我们都相信你是冤枉的。”
“阿奇,是啊,我也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清风和虎儿赤都在劝着范子奇,而那名男子则站在桥上吹笛子。
“范大哥,你何必如此自怨自艾。若你真是冤枉的,为何不自证清白,去找证据。”
“有时候,并不是所有证据都可以翻案的。”范子奇想起了他爹找好友林英杰作证,却被反咬一口。
“能不能翻案,你总要试一试啊?就算再怎么困难,也要试一试,只要人活在世上,若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指望着别人有什么用,范大哥你自己要振作起来。”
站在桥上的男子终于听不下去了,“两位,咱们走吧,干嘛要和这么不自爱的人在一起?”
说着男子又指着范子奇训斥道,“我真不明白你,何以你每次都这样,你应该清楚,就如愁肠愁更愁,你认为喝酒能解决问题吗?你也是读书人,你既然这么不自爱,自甘堕落,总有一天你会自讨苦吃。你总是这样,你的家人若还在世一定会担心你的。”
清风这才知道,原来男子就是章崇文,他和范子奇早就认识了,他还帮助过范子奇,而他和高娃他们也认识,世界还真是奇妙,兜兜转转原来人与人之间都有交叉。
看来,章崇文这个人是真的好,怪不得乔蓁对他很有好感。
他们的话范子奇都听进去了,是的,他的家人,他还有家人!
范子奇眼里迸出神采,看着清风,他还有妹妹,痛定思痛,他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为了替家人翻案,为了妹妹,他也要自强。
“等等,我知道是谁了!”
清风和虎儿赤,还有那男子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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