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可是有事?”
王宛如面露急色,“楚楚,你外祖父病重,母亲需回一趟儋州,你……可愿一起?”
王宛如本不想折腾林妙仪,毕竟她才刚回林府。
可若不回去,又难免露馅,当年为了林妙仪清誉林府一直对外称她曾在儋州养病多年。
还好林妙仪是聪明的,她即刻便明白了。
“外祖父病重,我自是应侍奉左右。”
“好孩子,这一趟路远,好生照顾你母亲。”林盛行嘱咐她。
“是,父亲。”
林盛行看着林妙仪乖巧的样子很是欣慰,他向来喜欢听话的孩子。
可他有政务在身走不开。
只得王宛如母女二人先行。
王宛如正打算回去收拾行李连夜便走,林妙仪却轻声叫住了她,“母亲。”
王宛如见她还有话说,对着还在外面等她的林盛行说道,“老爷你先回吧,我去帮楚楚备点衣裳。”
待林盛行走后,王宛如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母亲这一次走打算带谁伺候。”
“自是要带房妈妈的。”王宛如有些不明白。
林妙仪却眼底闪烁,
“母亲,房妈妈是你的贴心人,需留府里帮你照看,一旦有事让她快马加鞭报给我们。”
王宛如神色一惊,想起那甜的发腻的糕饼,许久不吃,倒也没那么馋了,连身子都轻盈不少。
王宛如点头,“好。”
临行前,除了林盛行,张慧雯也披着件衣服在门口等候,她神色沉重,安慰道,“夫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路途遥远,马车上所需的物品妾身都给您备齐了。”
“老爷和府里您放心,妾身等着夫人和大小姐早日回来。”
王宛如点点头,二人来不及多说,便坐上了马车。
这一路到苏州便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也要十日的时间。
夜已深,林中寂静,只有一辆马车在林中穿行。
王宛如自坐上马车就焦虑不安,心神不宁。
她已多年未回到儋州,王老太爷又素有顽疾,这一次若不是事发紧急,只怕哥哥王彦怀也不会给她写信。
林妙仪才刚回来,本也想着近日回儋州一趟,让祖孙二人见上一面,可若万一……她想都不敢想。
马车内传来林妙仪与兰絮的呼吸声。
她拿起一件披风披在二人的身上。
林妙仪惊醒。
她见王宛如还未合眼,“母亲,你怎么不睡一会。”
“我睡不着。”
林妙仪坐起身子,叹了口气,“母亲担心外祖父,可是你也要保重身体,不然等外祖父看到你也要心疼了。”
“楚楚,我……”王宛如别过头,她不想在林妙仪面前落泪。
林妙仪此时也有些酸楚,“母亲别伤心,再有三五日我们也便到了。”也幸好这次带出来的护卫阿武对道路很是熟悉,他指挥车夫走了一条小路,如今竟也走了一半的路程,比官道还要快上三四日。
王宛如点点头,神情却依旧未松懈。
林妙仪想了想,还是挪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
手心却传来一阵热意,她不由得惊呼,“母亲你手怎么这么烫!”
兰絮也在迷糊中坐起来揉揉眼睛,“怎么了小姐。”
“母亲好像是发烧了!”林妙仪将手搭在王宛如的额头,果然,不正常的热。
她细看下,王宛如脸颊也已泛红,只不过马车里昏暗,并不明显。
王宛如只以为自己心中烦躁,竟未发觉身体异常,此刻被林妙仪一说,也觉得有些轻飘飘的。
可她怕耽误路程,急忙道,“我没事,一会透透风就好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林妙仪当机立断,“这怎么行,高烧不是小事。”
她在车上翻找,平日出门时除了衣食最重要的就是药,她将马车里翻了个遍。
别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唯独没有药!
而且王宛如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二人走的匆忙,东西都是张慧雯备下的。
有心还是无意尚未可知,只是现在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林妙仪掀起门帘,“阿武,找个驿馆或者客栈,母亲生病了,得马上寻个大夫把烧退下去。”
马车拐了个弯向南面驶去。
王宛如也感觉自己头晕的厉害,眼前迷迷糊糊,于是也不再坚持。
林妙仪喂她喝了些水,又扶着她在马车里躺下。
将毛巾打湿了敷在额上,柔声道,
“母亲睡一会,等到了客栈大夫来了就好了。”
王宛如顿时觉得额间一阵凉意,舒服了不少,这几日她都未合眼,如今听林妙仪说完,竟真的沉沉睡去。
夜色渐浓,越往南走越乌云密布,伴随着阵阵雷声。
阿武隔着门帘说道,“小姐,好像……要下雨了。”
林妙仪也有些不安。
他们一行人却还未找到落脚的地方,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硬着头皮赶路。
只希望能在雨前找到挡雨地点,可天不遂人愿,大雨说下就下,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马车在泥泞里艰难前行,左右摇摆。
雨水时不时地飘进车里。
林妙仪用手紧紧地拽着车帘试图遮挡,突然!哐当”一声,车身忽悠一下向一侧歪去。
兰絮惊呼,“小姐!”自己却也从座位上颠簸下来。
王宛如也差点从床铺上滑下去,幸亏林妙仪用身子死死抵住。
她抓住车窗才勉强恢复平衡,双眉紧锁,“怎么了!”
车外阿武回答,“小姐!好像是轮子陷入泥坑里了,我去看看。”
林妙仪却并未回应。
她死死地看着身旁的王宛如,她发现……这么大的动静王宛如居然一直未醒,有些……不对劲。
她轻声呼唤,“母亲?”
纹丝未动。
她手往王宛如额头一搭,竟是比刚才还要热!
遭了,王宛如烧晕过去了。
她一把掀开帘子,就要出去,却被兰絮拦住,“小姐,外面雨大,还是我去吧。”
兰絮说完就跳下马车。
林妙仪则留在车内,她面露急色,拿湿帕子不停地在王宛如额间与颈间擦拭。
可她身上的热度却不减分毫。
而且马车依旧纹丝不动。
林妙仪心知,等在这不是办法,多一个人在车上这马车便重上一分,而且……她必须马上找到个安置的地方,还需要个大夫。
林妙仪将湿帕子重新搭在王宛如额头上,又把青色裙摆系在身后,也跳下车。
阿武和兰絮一看她出来也都有些着急,“小姐你怎么出来了!雨大风凉!小姐快回去吧!”
可林妙仪却摆摆手,她这些年跟着师父,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这点困难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她绕过车身在轮子旁蹲下,坑倒是不大,但是很深,所以才迟迟没有拽出来。
她思量片刻,想到了个办法。
她站起身,看向四周,用手挡在额间,冒雨向旁边树林跑去。
霎时!
“小姐!”
“爷儿!”
“吁!”
电光火石间!
两匹飞驰的骏马从马车后奔驰而来,差一点就撞上她!
只见马背上的人头带斗笠,身体向后,一把用力勒紧缰绳,马儿抬起前掌停在半空中,他向左一扯,马蹄随即又重重的落下,溅起一片泥泞。
而斗笠下,是一张五官俊美的脸,他眼神凌厉,似乎刚想发火,可一个闪电落下,打在对面之人的脸上。
他看清来人,素青衣衫,面目苍白,唯有一双眼睛尤为明亮。
林妙仪!?
她怎么在这?
林妙仪也没想到这个时辰还有人经过,也被吓得后退一步,但内心实在是焦灼,加之夜色深重,大雨连线她也没看清是谁。
欠了下身说句,“抱歉”,就向林中跑去。
而沈尧看着林妙仪满身泥泞头发凌乱狼狈的样子,想起他前几日派探子去打探的消息。
林妙仪自昏迷后就在儋州外祖家养病,而且失忆多年,身娇体弱,弱不禁风,十年间竟从未出过家门,也从未有人见过。
她身娇体弱?
她弱不禁风?
她明明身如矫健!
沈尧目色一沉,吩咐道,“阿招,帮忙!”
阿招立刻翻身下马,冒雨走到马车前用力地向前拉拽着。
林妙仪则在树林与马车中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搬了几块大一点的石头,垫在了轮子后面,众人合力将马车拽了出来。
雨渐渐的小了。
林妙仪转身想向两人道谢,一件湿漉漉的披风却兜头盖脸的从天而降。
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浑身湿透,衬的身材凹凸有致一览无余,回头居然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凤眼。
接着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林小姐,好巧。”
“荣王?”
林妙仪心中一惊,他不是去冀州了吗?怎么会在这?不会是……一直跟着她吧?
她心头微颤,指尖也微微用力。
细小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到地上,与雨水融在一起。
沈尧却眉毛轻挑,似笑非笑,“本王就说与林小姐有缘,你我二人……竟又见面了。”
林妙仪有心解释,可兰絮与护卫都已上了马车。
她来不及多说,只微一屈膝,“谢荣王殿下今日相救之恩,只是母亲高烧不退,臣女先行一步。”
转身也跳了上去。
沈尧目色暗沉,盯着马车,双腿一夹马腹跟到车旁。
对着马车里的人低声道,“前面有个废弃的驿站,你们简单安置下,我让阿招去请个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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