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措这个问题问得极没水平,王嘉元冷笑着回他,“原谅?你让我怎么原谅你?我死了,你还记得吗?你骗我给你喜欢的人换肾,害我死在十年前,十年后,你让我原谅你,你不觉着可笑吗?”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王嘉元。”季怀措这次没有说谎,那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王嘉元的身体竟然那么差,也不知道王嘉元会在那个被他拒之门外的夜晚之后,就香消玉殒,如果他早知道,他一定不会那么做。
但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早知道,王嘉元已经厌烦和他无休无止的纠缠,冰冷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提步离开道:“早知道……早知道……我也可以说早知道的,季天才,但这世上没有早知道,我已经厌倦了和你纠缠,如果你真的对我心生悔恨,那就怜悯我一点,不要有事没事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现在真的很不想见到你。”
“见我就这么让你痛苦吗?”同样的问题,季怀措又问了一遍,上一次王嘉元没来得及回答,这一次王嘉元临走前道:“是的,季天才,你现在让我喘不过来气。”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季怀措低头嗤嗤冷笑,王嘉元视若无睹,冰冷地越过他,重新走回了元琅琅的病房。
每一次见完季怀措,王嘉元都有一种死过一次的感觉,他逃一般重重关上门,无助地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息着。
“怎么了,嘉元?出什么事了?”元琅琅见他面色苍白,忧虑道。
“没什么。”季怀措是王嘉元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疼痛,面对元琅琅的询问,王嘉元先入为主地选择了逃避,故意隐去关于季怀措的一切,道:“对不起,琅琅姐,我没能找到肖前。”
元琅琅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长吁一口气,清瘦的后背重重靠在了床头上,目光辽远道:“你没找到他也好。你走后,我想了很久,我想我也应该与他了断了。”
王嘉元不明白元琅琅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明明肖前已经无数次伤害过她,她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给肖前机会。
王嘉元的疑惑从他眼中露出,被元琅琅捕捉到,元琅琅道:“嘉元,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不知道。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对方屡教不改,一次次犯错,但却还是想要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闻言,一连串略带苦涩的微笑,不自觉地浮上了王嘉元昳丽的面容上,原来他当年就是这么想的,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嘉元对元琅琅感同身受,道:“琅琅姐,他不会改的,他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认识一个人,他曾经和你有过同样的遭遇,那个时候,他也和你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对方,他跟我说,他以为只要他做的够多,做的够好,等的够久,就总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现实是什么都没有,他所喜欢的那个人跟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喜欢你,你也不照个镜子看看,想你这种又老又蠢的家伙,有那一点值得我喜欢。’”
季怀措有查到元琅琅住在哪间病房,王嘉元推开他,冰冷地离开后,他便追了过来,王嘉元劝元琅琅放手时所说的话,被刚赶到门口的他,听了个正着。
季怀措是知道,他以前对王嘉元总是很恶毒,但他没想到,在那个他把王嘉元拒之门外的夜晚,他所说的话竟然能恶毒至此。
有一瞬,季怀措感觉他的心脏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肺中的空气被完全榨干,季怀措突然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他手臂青筋暴起,痛苦撑着门,颓废地倒在了地上。
门内,与季怀措仅有一门之隔的王嘉元继续道:“而在被如此残忍的对待之前,我那个朋友已经原谅过他无数次,那些稍有不顺心就铺天盖地而来的谩骂与侮辱,那些被驱之门外,只能蜷缩在阴冷的楼道里独自哭泣的夜晚,我那个朋友全都没在意,甚至就连那些鲜血淋漓欺骗与背叛,他也都曾原谅,但就算如此,他换来的依旧只有残忍。琅琅姐,肖前不会体恤你的好意,他只会更加残酷的对待你,你现在所给予他的原谅,最终都会化为一把利剑射向你。”
王嘉元所说的道理,元琅琅又岂能不懂,但如果懂了就能做到,那世上就没有愚者,全是圣人。
一连串晶莹的泪水从元琅琅眼中涌出。
元琅琅悲痛欲绝,捧着脸呜呜哭泣。
王嘉元与元琅琅有过相似的经历,很能理解她,温柔地走过来,坐在她病床旁的铁椅上,轻柔地挽起她的手,紧紧握住,好让她能感觉到,无论如何,他都会在她身边支持她。
翌日。
有过昨天和季怀措在医院不欢而散的经历后,王嘉元以为,以季怀措冷傲的性格,近期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但谁承想,天刚亮,季怀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王嘉元睡得迷迷糊糊,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听到手机铃响,还是跟他同睡上铺,床挨床的薛磷被恼人的电话铃声吵醒后,用脚踹他肩膀,他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爬起来,伸手在床上乱摸了将近一分钟,最终,终于从枕头下面摸到了手机,虚弱地接起电话,“喂?哪位?”
“是我。”季怀措听到迷离的王嘉元声音后,明显顿了一下才道。
他的声音相较昨天,沙哑了几度,王嘉元人还没醒,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他,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略带些撒娇的语气道:“有事?”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王嘉元这样和他说话,季怀措如遭雷劈,呆木如鸡地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不说话呀。”这几天,季怀措不停换号码给王嘉元打电话发消息,王嘉元并不认识他的新号码,迷迷糊糊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只觉着这个号码非常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嘟嘴抱怨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挂电话了。我好困。”
“你在跟谁聊天?”同样没醒的薛磷被王嘉元模糊的说话声吵醒,撑起上半身,蹙眉询问道。
“我不知道呀。”王嘉元仅是微醒,脑子一团浆糊,低头看了眼,没有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道:“一个生号。”
薛磷倒是完全醒了过来,爬过来,看了一眼,一脸无语道:“真有你的,一个生号你还能聊这么久,万一是诈骗电话,打过来骗你钱的怎么办?”
“不要把我说得这么笨啦。”王嘉元嘟嘴道:“我有开骚扰拦截啦,诈骗电话才不会打进来啦。”
薛磷白他一眼,伸手帮他把电话按断,“如果骚扰拦截就有用,那这世上就不会有人被诈骗啦。”
“哦。”王嘉元迷迷糊糊哦了一声,撂下电话,又躺会床上,眼睛都不睁,道:“知道啦,知道啦,以后再也不会接陌生电话啦,你就让我再睡一会,我好困。”
薛磷本来是要念叨他,让他注意安全,不要轻信陌生人。但见他呼吸逐渐平稳,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又重新爬了回去。
电话被薛磷挂了许久,季怀措才反应过来。他双目无神,怔怔望着已经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出神。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一个男人?
王嘉元身边有一个男人?!
季怀措瞬间宛若天雷击中,天旋地转。前几天,他在王嘉元宿舍楼下,不停电话轰炸王嘉元,王嘉元烦不胜烦,接通他的电话,所跟他说的那句,他已经有了新的恋人,不受控地重新浮上了季怀措脑海。
当时,季怀措以为那句话,只是王嘉元为了摆脱他,随口说的。
但眼下看来,似乎是真的。
滔天的怒火在季怀措心头激荡。
他双目赤红,宛若罗刹,凶恶地将手中手机砸碎后,又接连将桌子上摆放的用来装饰的花瓶、碗碟全部推倒在地。
一阵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响后。
季怀措只身站在玻璃与陶瓷碎片中,心绪难平,胸膛起伏,恶狠狠道:“你是我的,王嘉元。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绝不可能把你让给任何人,你给我等着……”
王嘉元对这场因为偶发的误会,所引起的轩然大波,一无所知,在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之后,身心愉悦地睁开了眼睛。
“嘉元。”
季怀措又重新换了一个手机,换了一个手机号,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给王嘉元发消息道:“我们的那个节目下午就正式开拍,你中午就需过来,你怎么过来?需要我去接你吗?”
王嘉元一睁眼,就看到了季怀措的消息,一整天的好心情全没了,蹙眉回道:“不用,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自己打车过去。”
“好。”季怀措自从给王嘉元发完这条消息后,就时刻等在手机旁,等候王嘉元回信,因此王嘉元消息刚发过去,季怀措就回复了,“我住在世博天悦。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好准备一下。”
“你能有什么好准备的。”王嘉元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现在才早上十点,他打算先出去吃个早饭再过去找季怀措,要不然他害怕等会他见到季怀措,气得连早饭都吃不下去。
如此想着,王嘉元起床洗漱。
“我正准备点外卖,kfc?你的可乐要加冰?”季怀措把王嘉元当小孩道。
王嘉元洗脸间隙看到,冰冷回他:“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你用不着做这些多余的事,我大概下午一点能到。”
“我只是问你可乐要不要加冰,这很多余吗?”季怀措感觉他现在的耐心直线up,发来一个哭哭的表情包,“我只是打算点外卖,发消息给你确认一下你现在的喜好,普通礼仪而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超伤心的好吧。”
“你快够了,季天才。”王嘉元本来不打算理季怀措的,奈何他太了解季怀措了,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理他,他一定会发来一堆似是而非的话,王嘉元不想和季怀措牵扯太多,冰冷道:“你压根就不是一个懂礼貌的人,你快别装人了,看你装人,我怪害怕的。”
【爆哭】
季怀措发来一个咧开嘴,嚎啕大哭的小猫表情包,一副他已经伤心欲绝,快来哄他架势。
王嘉元视若无睹,甩干手上的水,换好衣服刚准备出门,薛磷从门外走了进来。
“咦,你还没有回家吗?”看到他,王嘉元惊奇,薛磷每个周末都会回家,这个点他应该已经走了,为什么还在这?
“哎。”薛磷长叹一口气,越过王嘉元,在自己桌子上翻箱倒柜,找了好半天,最终终于从桌子与床的夹缝中,翻出一枚保时捷的车钥匙,拿在手里,冲王嘉元摆手道:“本来已经走了,但下去之后发现车钥匙没带,又被迫回来找它。”
“找到就好。”王嘉元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也要出门了,你有带宿舍的钥匙吗?未来几天我可能不回来。”
“你去干什么?”薛磷这才想起问王嘉元这是要去做什么,道。
“哎……”这次轮到王嘉元叹气了,“我还能去做什么,不就是你给我介绍的那个综艺吗,导演通知我现在过去准备录制。”
“啊?那个节目这么快就要开拍了吗?”薛磷第一次见如此赶的节目组,诧异道。
“是啊。”王嘉元也觉着这个节目组好赶,但无可奈何,他合同都签了,只能去拍。
薛磷将信将疑,摸了摸下巴,道:“他们通知你去那拍摄,我看离我家近吗?要是近的话,我带你一程。”
王嘉元也没多想,直接将季怀措给他的地址报给了薛磷。
薛磷一听,原本就紧紧皱在一起的眉目,皱得更紧了。
“他们通知你去这里拍摄?”薛磷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连忙追问道:“这个取景地是节目组自己找的吗?”
“不是啊。”王嘉元已经跟着薛磷下了楼,坐上了他的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是跟我搭戏的那个嘉宾自己提供的,他说是他家。”
听完,薛磷原本就已经皱成了川型的眉宇皱得更紧了。
王嘉元终于发现了,疑惑道:“怎么了,薛大明星?你眉头为什么皱这么紧?”
闻言,薛磷并没有说话,他沉默地开车,直至将车开进季怀措所报的小区,薛磷才道:“你和季怀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嘉元?”
“什么?”王嘉元没想到薛磷会突然提起季怀措的名字,呆若木鸡道:“什么季怀措,你在说什么,薛大明星?”
“你知道吗?王嘉元,你给我的地址是他家。”薛磷无奈叹气,“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和你一起录综艺,但我记得那天,就他过来找你的那天,你崩溃地蜷缩在宿舍大哭,让他放过你的每一桩一幕,既然他已经让你如此痛苦,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纠缠不清。”
“我没有和他纠缠不清,是他。”王嘉元虽然不知道薛磷是如何认识季怀措的,但他不想让薛磷误会,道:“是他纠缠不清,那天我去见郑导之前,并不知道未来一个月要和我搭戏的那个人就是他。”
薛磷相信他,怒气冲冲扯开安全带,下车往楼上走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火,王嘉元不免有些怔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扯开安全带,下车,慌忙跟上了薛磷的脚步。
季怀措一早就知道薛磷会和王嘉元一起来,在听到薛磷饱含怒气的砸门声后,似笑非笑地起身,缓缓将门打开。
薛磷迎面,直接给了他一拳。
季怀措被砸得往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地靠在墙上,冷冷凝视薛磷,他眼中的怒气并不比薛磷少。
薛磷视若无睹,冰冷质问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王嘉元赶了上来。
季怀措故意不躲,硬生生挨下了薛磷一拳,他嘴角红了一片。
王嘉元看到,瞬间挡在了薛磷面前,护住薛磷,道:“你干什么,季怀措,你有话好好跟薛磷说,别跟他动手。”
“好好说?”故意挨下一拳,王嘉元却没护他,上来就直接护住了薛磷,季怀措现在怨气重的都能养活十个邪剑仙,“你没长眼睛吗?王嘉元,是他打我,你让我跟他有话好好说。”
“你别当我不知道。”王嘉元已经受够了季怀措的小把戏,冰冷拆穿他道:“以你的能耐,你十个他都不成问题,你究竟想做什么,季怀措,我来时不是跟你说好了吗?我们就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按着剧本,认真演完戏就好了,你能不能别随便给自己加戏。”
“你……”季怀措有种被气笑了的感觉,摆了摆手,没说话,冰冷的转身离开。
“你和他究竟是怎么认识的,王嘉元?”薛磷见状,志满得意地仰起头,宛若打赢了对手的公鸡似的,一脸骄傲道:“前两天你哭着喊他的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说的跟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没想到竟然真是同一个人,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就……就之前。”王嘉元并不打算将他死而复生一事告诉给薛磷听,道:“没多久,怎么了?”
“没多久就对了。”薛磷轻信了王嘉元的话,冰冷道:“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他只是想报复我,他知道我喜欢你,故意接近你的,他就是这种人,恶毒的冒泡。”
“什……什么?”虽然王嘉元赞同薛磷的后半句话,季怀措本质上的确是一个恶毒的冒泡的人,但他对薛磷的前半句话感到惊愕,什么叫薛磷喜欢他,什么叫季怀措想要故意报复薛磷?
王嘉元想知道的太多,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问。
薛磷直接告诉他,“他是我哥哥。是我父亲与那个下贱的女人的私生子,前些年,我父亲生了一场重病,感觉他快死了,翻然悔悟,把他认回了家。我和我哥都非常讨厌他,他真的非常恶毒,满脑子都是坏点子,他接近你一定只为报复我,你离他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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