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守株待兔

艾哲抿紧嘴唇,在脑海中跟系统协商,“那我透支15点厄运值,等他什么时候能长针眼了,再让他长针眼。”

[那,利息可是会很高的哦。]

艾哲脸上扬起一个核善的微笑。

她豁出去了!

交易敲定后,艾哲瞥见,视野下方的进度条变得鲜红。

赤字愈发严重了。

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唤来侍女。

而对圣女突然间怒火中烧的模样,侍女们无不紧张得垂下脑袋。

艾哲从三脸懵然的侍女手中,顺过一只陶制小碗,伸手抠下一团足有鸡蛋大小的固态发油。

为首的侍女十分惶恐,“这可是通常用量的三倍多。”

“不碍事。”艾哲牢牢盯着墙角炭盆,一字一顿地嘱咐对方,“拜托你,帮我全部抹在头发上。”

长发及腰的直接后果是,直到天黑以后,艾哲才把头发晾干。

她本想借助烤火加快这个过程,顺便也试试满头发油对小火苗的震慑效果。

没想到效果太好,当她一靠近炭盆,驻扎其中的白焰便像被风吹倒的小树苗般,朝着远离她的方向伏去。

好一朵不屈的火,为了表达态度,一次又一次把自身拧过九十度。

哪怕艾哲提起金光闪闪的小香炉,用“回到炉中”的条件来引诱他,那家伙依然拒不配合。

“我不能呼吸了。”小火苗像避水似的躲开她湿漉漉的发梢,只差学鸵鸟一样把焰尖钻进炭里。

艾哲懒得跟他再啰嗦,直接用火钳把他依附的炭粒夹回炉中。

假如他知道,这只香炉被自己用洗澡水偷偷擦过,大概会气到直接原地爆燃。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艾哲勉为其难舀起侍女呈上的炖豆子,却没有张嘴的勇气。

她翻转勺身,一粒粒数着落回碗中的青豆。

太难了,这才不过是七日斋戒期的第二天,她已经不想坚持了。

艾哲叹了口气,转而抓起一块粗面包。

由裸麦烤成的黑色面包并不蓬松,气味酸得质朴,甚至还有些冲人。

但在饥饿感的驱使下,她还是捏着鼻子咬了一口。

牙关却被某种材质坚韧的纤细异物硌到。

紧接着,艾哲就从面包肚子里,拽出一小张卷紧的羊皮纸。

巴掌大的纸条上,用红色墨水写上了花体字,因为烤过的缘故有些字迹模糊。

但她仍能辨出其中如鲜血般醒目的一句话——

“只要你对陛下死心,在仪式前回到神殿,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似乎是一封威胁信。

可是她翻来覆去,也看不到任何署名。

羊皮纸称得上是贵重的书写纸张,而用来撰写字迹的羽毛笔同样价格不菲,能用得起这些材料的人并不多。

而身份不一般的幕后黑手,必然有内应。

依照侍女的说法,斋饭是由御厨单独准备,这些面包也是餐前现烤。

也就是说,做手脚的人是在厨师将面团送入烤炉前,把纸条塞到位的。

被收买的厨师可以送信,被允许进入厨房的杂役也可以。

可谁又会在她高调回到王宫的节骨眼上,发出这样的威胁呢?

为免打草惊蛇,艾哲没有跟侍女提起纸条,而是暗自把它收好。

如果敌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不会止步于此。

不出艾哲所料,来到王宫第三日,新的威胁道具又出现了。

侍女找到她时,正战战兢兢捧着一沓火漆完好的信件,和一只被盛于小木匣中的蓝知更鸟木雕。

……还是没有脑袋的。

连信差也不知道,匣中会有这样骇人的玩意。

见侍女不知所措,艾哲反过来安慰对方,“也许只是某个不识好歹的人,整了一出恶作剧。”

然而,蓝知更鸟的翅膀和圣女的传统礼服一样,都是宝蓝色。

如此明目张胆的警告,她当然不会当做儿戏。

“先收着。”艾哲心事重重用手指捻动香炉的银链,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将一勺味同嚼蜡的炖豆子咽下喉咙。

意外地不那么难吃了。

这件事的势头愈发不妙,反而让她越来越充满期待。

趁正午天光正好时,艾哲带着香炉出门,一面散步,一面在脑中整理线索。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换上素净衣裙,披上灰色披风,还戴上深色面纱。

可只要提着标志性的金色小香炉,再低调的装扮也是徒劳。

遛弯的一路,她都在被迫跟人打招呼,还会被好奇的宫廷人士追问,“为什么您在夏日里裹得这样严实?”

无数次被打断思路的艾哲,只好皮笑肉不笑,“我……怕晒。”

如此持续三刻钟后,她不干了。

带着香炉,就像在脑门上顶着“我是圣女”的大招牌,到哪都招风。

得把它藏起来。

经过王室花园时,艾哲灵光一闪。

她轻轻把香炉放在石凳前方,然后抬高步子,用宽松的裙摆把香炉当头罩住。

再顺理成章地坐在石凳上,歇脚。

果不其然,香炉“消失”后,路人便不再留意到她这位圣女的存在,开始无所顾忌地议论——

“我听我在厨房做事的舅舅说,前几天,陛下把邻国使团迎入王宫的时候,那位公主居然就混在里面,还被发现了!”

“陛下跟邻国公主的婚事,到底有没有谈下来?再这么拖下去,谁会戴上后冠都不好说。你也知道,圣女以前就打过陛下的主意。这次她势不可挡杀回王宫,肯定居心不良。”

“那圣女毕竟也是有神明撑腰的人,加上陛下最近对她态度大有好转……我押圣女笑到最后,你押谁?”

一波人走远后,艾哲也听够了八卦。

原来普雷德先前忙于接待的贵客,正是邻国派来的使团。

婚事未定,公主却没打招呼突然出现,恐怕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艾哲内心不但没有波动,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对这种虚荣的大男子主义者,她从来就没有丝毫好感。

她一想到,国王昨天是如何一言不合,炫耀似的将沾满血腥的猎物提到自己面前,就止不住地咋舌。

而这样咄咄逼人的角色,之所以要与邻国联姻,也并非是因为仰慕公主,甚至不是出于对邻国财力的觊觎。

而是基于他继位后,请红袍祭司占的一个卜。

卜象显示,只要他能娶到那位公主,便能获得历任国王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好运。

为了规避厄运而驱逐原主,为了求得好运而迎娶公主……

这位新王,可真是迷信到家了。

艾哲摇着头,正要起身离开,却听到一道声音略显沉闷地透过裙摆传出。

“谁教你这么对我的?”听起来,他好像不太高兴。

光顾着思考,差点把香炉里的家伙忘了。

“没人教我,是我突发奇想。”艾哲才稍稍提起裙摆,一股炉烟就像掐准时机那样,瞬间喷射。

“你竟然敢……知道你在渎神吗?”炉火烧得旺了许多,直将一股热力顺着烟雾轰出。

艾哲从容退开两步,“我还没说你在裙底有偷窥嫌疑,你倒先告状。”

“胡说,又不是我自愿的!”他据理力争。

也许是光线原因,炉盖下透出的焰色,似乎红了一些。

艾哲用手指缠起银链,提起香炉在眼前晃了又晃,“你想什么呢?”

这回,她清楚地看见,炉盖下的火焰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

炉中憋出一声短促的哼,再是他有些僵硬的警示,“噤声!”

艾哲正要瞪他,就被不远处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

来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却在指缝间灵活翻转一枚金币。

走近时,艾哲才看清,那枚金币的反面印有一头振翅的火龙。

“您是第一次见到鄙国王室的徽章吧,圣女殿下?”他不慌不忙收起金币,摘下饰有红色翎羽的帽子,手臂在身前缓缓划出螺旋轨迹,“使臣肯特,代公主殿下向您致上崇高敬意。”

目视着他令人眼花缭乱的见面礼,艾哲脖子后面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您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宫廷从来就不是您的归处。”使臣立身站稳,语调依然优雅,“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语意却像笑里藏刀。

直觉告诉艾哲,自己所受到的威胁,与这场跨国婚事相关。

虽然普雷德与邻国联姻的初衷相当私人,但明面上看,这场政治婚姻也能实实在在惠及两国。

本国的富饶矿产,与邻国的强大武力,一旦藉由这场王室婚姻联合,就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可想而知,若有人在其中碍事,免不了会成为背后势力共同的眼中钉。

艾哲掂量着自己作为眼中钉的分量,同时瞥向视野下方惨不忍睹的厄运值,进而试探使臣,“不知阁下的字,是否也像你帽上的翎羽一样鲜红,如你行礼的姿势一样花哨呢?”

肯特面上闪过一抹不善神色,像在酝酿某种令人不安的情绪。

艾哲心中了然,“我在王宫停留,是陛下的意思,旁人无权干涉。至于你,是更想以使臣的名义安然离境,还是以扰乱友国宫廷安危的身份,被遣送回国呢?”

说完,她连一句“告辞”都没抛下,就单方面中止了与肯特的对话。

即便使臣是傻瓜也该看出,先前那种级别的警告,对她没有什么作用。

何况,肯特看起来一点也不傻。

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她相信,在赐福仪式开始前,就会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剧本中提及,原主身在神殿时,曾数次遭遇刺客暗中警告。想来,她的存在本身,就已对一心促成联姻的势力构成潜在威胁。

回到城堡后,艾哲软磨硬泡,托侍女找来一把匕首。

她轻描淡写地解释,“我在神殿的时候,就喜欢拿小刀当幸运符。摸着它,晚上睡得可好了。”

匕首小巧又便于携带,最适合用在出其不意的反杀时刻。

月黑风高夜,艾哲侧躺在床,面朝墙壁,耐心等待着即将送上门的猎物。

白天她已经把话说得非常直白,flag立得飞起,如果敌人还有脑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艾哲硬生生躺到后半夜,屋里却一直很安静,连只蚊子的嗡声都听不见。

几乎要以为今晚会这样平平无奇地度过,艾哲感到眼皮逐渐沉重。

意识到自己差点打起盹时,她猛地小腿抽筋,瞬间抖擞起全身的精神。

在被子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艾哲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却瞄见床前无声无息地伫着一道白色人影。

她握住匕首的手刚要从枕下抽出,就听到人影用熟悉的欠揍语气咕哝起来。

“睡相,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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