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秋像被蜜蜂狠狠蛰了一下，脸都要丢完了，慌不择路跑掉。

一路跑出片场，跑出警戒线，钻进车里。

操。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进去。

朱澄问道：“钟总监，我选好了一条新路线，大概需要30分钟，走了吗？”

她巴不得快点走，脱口而出前却深呼吸了两下，咬牙道：“再等等。”

＊

程晔把拧开的水还给Grace。

“我的天，谢谢。”Grace道，她昨天拍摄吊威亚没吊好，降落时摔了手臂，没法拧开瓶盖，拜托他帮忙拧开。

她语言不通，跟片场的人说不上话，下戏后要么和助理呆着，要么来找他。

Cheng私下对她冷冷淡淡的，她已经不抱暧昧心思了。

她喝了一口水，说：“这边的天气真干燥，我每天要喝很多水。”

他没搭话，盯着远处。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扇玻璃墙。

有什么好看的？

五分钟过去了。朱澄不知道钟总监说的‘再等等’具体是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天越来越黑，钟总监的神色由最开始的慌张变成了低落，掩着额头。

钟秋手机铃声响起，是秦望津打来的。

她接起。

秦望津和她沟通最近的行程，两人短暂地聊了几分钟。

挂断后，十分钟过去了。

程晔要是想见她，早追出来了。

再不济也会有个电话。

“走吧。”她说。

“好。”朱澄换道开车。

一路无言，行驶到章华湾地下车库，朱澄听见她问：“澄澄，你和你男朋友还好吗？”

霎时间，朱澄手打滑了一下。

钟秋见状，醒过神来似的道：“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随便问问。”

不方便可以不说。

“我跟他分手了。”朱澄说：“我元旦没提前告诉他，去了他家里，发现他和别的女人......”

说到后面，她有些哽咽。

成年人的世界，不管发生什么都只能自己消化。

她没跟别人说过这件事，一出口，压抑的情绪如决堤，喷薄而出。

“九年，我跟他九年了，从来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们准备今年结婚的......”

九年的相处，感情深融骨血，分开无异于切割自己的一块肉。

难怪她最近的状态不好，钟秋不太会安慰人，拍了拍她，低声说：“再坚持两天，两天后给你放一个长假。”

朱澄在车里听到了她和秦望津通话的只言片语，呐呐道：“钟总监，你要走了是吗？”

“嗯。”

“那这边的工作......”

“工作的事我会跟宁总交接。”

“那你还回来吗？”

钟秋沉默片刻。

钟彦生日，她和秦望津都会过去，她想趁着这个时间修一段长假，完全没有干扰的，仔细地思考和他的以后。

有些问题，必须该有一个结果了。

“回来，当然回来啊。”她说。

哪怕最终结果不好，她也需要回来办离职手续，跟这边的人告别。

她只要在这边，只要随时能见到他，就没法不受他影响，不打扰他。

钟秋回家，首先安置将军，送将军去宠物医院寄养。

她办好手续，将军在笼子里打滚，“喵喵”叫个不停。

她蹲下，觉得有点对不起它，跟了她这么个不靠谱的主人，三天两头送出去寄养。

将军伸爪子按住她的袖口。

她啧了声，改变了主意，决定以后无论去哪都把它带着。

她预约了两天后的宠物托运。

当晚，将军又回到家里。

晚上睡着觉，她忽然捂着嘴巴冲到厕所，对着马桶呕吐，吐了半天只有水。没怎么吃东西，自然什么也吐不出。

自从上次在程晔家里回来后，她就没什么食欲，时不时想呕吐。

她清楚不是怀孕，也有检查过，医生说是她心理压力太大太焦虑了。

童年无意间撞到母亲出轨，也持续了很久这样的症状。

程晔要的，于她而言很艰难很艰难。

她不确定给不给得起，如果给不起，这段病态的关系也就必须要结束。

***

微电影的拍摄周期很短，程晔只拍了三天外景戏就杀青了，剩下的就是后期特效和空境补拍。

杀青这天，给他治疗刀伤的医生建议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检查完，果不其然，后背没彻底痊愈的伤口发炎了。

好在情况比较轻微。

医生给他上了层药粉，开了些抗生素，“按时换药，保持心情舒畅。”

叮嘱千万要注意。“伤口近心脏，发炎可不是闹着玩的。”

黎冬霖恰好在附近，中午两人一起吃了顿午饭。

程晔没开车出来，黎冬霖顺道把他送回章华湾，下车时约他明天下午去澳间一趟。

黎冬霖熬夜画了几套高定版样设计图纸，拿不定主意，想让他选选。

程晔点了点头。

***

到了走的这一天，钟秋没想到会遇到程晔。

她关门前，注视了一会儿卧室那盏华丽的大灯，转身接到陈洁梵的电话。

陈洁梵去瑞士探望老师，顺路和她一起。

这会儿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带点国内特产当礼物送老师。

“可以，你买点。”国内的许多特产都在那边很受欢迎。

陈洁梵问：“买什么，茶叶？”

有文化代表性又独特。

电梯到了，钟秋漫不经心进去，“好啊，机场应该就有卖的。”

电梯门合上，亮如镜面的金属门映着里面的空间。

她上前按键，头一抬，猛然从门上的倒影发现程晔在里面，冷不防惊了一跳。

他站的位置很靠里，一身冲锋衣，戴着黑手套，面无表情。看样子是要外出。

他似乎经常戴这双手套，秋天不太冷时也在戴。

他也在镜面里看了她一眼。

身高和气场原因，他不带感情看人，居高临下，被看的人总有种刀锋般的感觉。

几天前在片场的情景重现，她又尬又难受。

那天她在外面等了他那么久，他既没有出来也没有给打个电话，或者别的表示；

新年开了7小时车回来找他，他连个人影都没出现。

还有那位外国女明星，他跟女明星闹绯闻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还上了热搜。

见了面也没个好脸色给她，他不知道自己冷着脸有多吓人吗。

她按键按了半天没按下去，差点忘了要按哪个楼层，犹豫两秒才按了“1”。

手机里陈洁梵仍在讲话，许久没听到回答，“嗯？”

“问你呢”

“碧螺春和毛尖哪个好？”

她对茶没研究，含糊，“都行，你看着办。”

“……”陈洁梵懒得指望她了，提醒道：“证件都带上了没，别漏了。”

“你检查一下，护照，身份证，签证。对了，你用签吗？”

“不用。”她有绿卡，免签。

陈洁梵这句点到了她，她忘记有没有拿上绿卡了。

打开钱包看了下，还好在的。

钱包里装着证件和几张没用完的外币，非常显眼。

“OK，那我先挂了。”

“好。”她放下手机。

顿时安静了。

程晔的存在感极强，她没刻意看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她，总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偌大的空间变得逼仄，磨人。

好在楼层到了，门缓缓向两边分开。

她准备踏出，陡然听见程晔的声音。

“你要去哪。”他问。

她转身，对上一双漆黑沉郁的眼。

他继续道：“我问你要去哪！”

声音沉冷阴鸷，气场过分迫人。

她愣了下，他没有吼，她却像被他重重地吼了一样。

懵了。

不管她深夜里想得多好多周到，本质上就是个傲娇精，受不了一点气。

尤其这气还是程晔给的。

他不给她好脸色，还这么凶她。

懵了下，随即一股劲儿也上来了。

委屈投入名为‘怒火’的炉，剧烈燃烧。

手上的钱包还没放回，她哽着口气，抽出绿卡，“我走了，你不是不想见我吗，顺你的心意了。”

说完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不该拿这种事气他，她过了，简直是在犯浑了。

她低头扭身离开，刚踏出电梯门，被猛地一把抓住，往后一拽。

她整个人磕上深寒的金属墙壁。

程晔反手按了关门键，掐住她脖颈，抵上来。

电梯重新上升。

她吓到了，散开的发乱到一边。

他手上用了力，骨节曲起，大掌包裹了她半张脸，食指摁在耳后跳动的动脉处。

侵略性极强。

像头困兽。

钟秋抖了下，用力推他，推开一点他更重地压上来，她再撼动不了。

“程——”

他手指直接插.进了她口腔，不愿听她发出丝毫声音。

钟秋要疯了，他还戴着手套！

她口里被塞满了，发不出完整音调，抬头瞪他，哪知他竟一沉，隔着衣服朝她肩咬下去。

他用了力，力气很重。

前额的青筋跳动鼓起。

她吃痛，踢了他一下，也狠狠朝他手指咬下去。

电梯直升17楼，他拽着她出来，也可以说是拖着。她跟不上，高跟鞋踩不稳，短短几步跌跌撞撞，嘴还被捂着，快窒息了。

程晔缄默不言，却撕开一场风暴。

开门，关门，解下手套扔开，动作一气呵成。

她没想跑开，撑着腿喘气，她已经反应过来了，明白他误会了。

不是误会，是她说错了。

他不看她眼睛，她却看到他眼里的无神和颓败，心一下下的发紧。

“程晔，抱歉，我不是——”

他扼住她的两颊，破皮带血的手指又伸进她口腔，不管她还继不继续咬。

程晔手发着抖，整条手臂都在抖。

她心惊肉跳，舌尖触到血腥，奋力挣开想说话想解释，“嗯——嗯——”更被死死压住。

生怕某些字眼从她口中吐出。

把她翻转背过身，抵在门上。

门口玻璃架的东西倒了一地，不知名的瓷器“啪”地摔下。

她穿了件咖色大衣，里面搭配的裙子和长靴。

裙子被卷起堆到了腰间，丝袜撕开。

她能想到每一秒他什么心情，心脏抽痛，她错了，不该跟他置幼稚的气。

说不出话，往后伸手拉他，想碰一碰他。

都被他攥住扣在腰上。

慌乱之中，她轻轻舔.吮他的手指。

很快，身后的男人僵住。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急于想抓住机会说话，摇晃着推了他一把。

他的手垂下。

而后，巨大的一声“砰!”

程晔闭着眼，痛苦地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她瞳孔放大，“程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