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嚼着林弄海从塞外带回来的牛肉干,腮帮子嚼得生疼,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血腥味都没了,但她必须让她身体里的蛊虫一点点适应人类的食物。
闻言她鼓着腮帮子,言辞含糊,“可以啊,没问题,但是你得先帮我找几味药材。”
于是林府上下便开始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噩梦。
起初还比较正常,比如鸡、鸭、鱼之类的,林府向来管的宽松,丫鬟们冬日里起不来林弄海也不会怪罪,可自从断水养了30只鸡后,每日黎明前必打鸣,所有人被迫早起,顶着黑眼圈浑浑噩噩地开始了一天。
再到后来愈发严重,□□、老鼠、蛇、蜜蜂、蜘蛛,应季的不应季的,统统都能在林府找到,常武开始还觉得挺热闹,直到被蜜蜂连蛰五口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丫鬟们晚上连觉都不敢睡,生怕蛇虫鼠蚁爬进去,但都敢怒不敢言。
萧外月觉得挺新鲜,“让林弄海画个阵不就好了,他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常武快哭了,“治标不治本哪,况且画阵也需要灵力,时间长了也耗不住哇!”
萧外月哼了一声,“你们就会装穷,林府的一片瓦怕是都够寻常人吃半辈子了。”
常武呵呵笑,不再说什么。
“行了,我倒要看看,他俩在干什么。”
萧外月走到熟悉的书房,有些疑惑,林弄海常年都将门开着,现在怎么闭起来了?
林屋规矩地站在他身后,一把钳住一只准备跃上萧外月肩膀的青蛙,青蛙遍体绿衣,鼓出来的眼睛瞪着林屋,看起来憨态可掬。
在萧外月回头前,他一把将青蛙扔到了房顶上,对方呱的一声发出抗议。
萧外月扭头看他时,他正一脸嫌弃地擦手。
忽然门从里面开了,萧外月转头,与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对视着,一瞬间呆愣在原地。
林屋从后面贴了上来,伸手一把揪住蛇头,长长的信子差点触到萧外月鼻尖。
那蛇很是敏捷,尾巴一勾,顺势缠到林屋手臂上。斑斓的花纹在他手臂上慢慢蠕动,越缠越紧。
萧外月看到了蛇的眼睛,蛇虽在林屋手中,可那滑腻的触感像是顺进了他的喉咙,他难受地吞咽了一下,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间。
林屋手下用力,与它博弈一般,卡死了蛇的七寸,不多时,那条蛇在他的手中窒息而死,尾部失去力量支撑,悬挂在林屋的手臂上。
萧外月摸了把脖子,看到林屋脸色如常,他虽不知林屋手上力量到底如何,但能轻松将他抱起来,就已胜过很多人。况且他还天天劈柴,深冬季节中都漏着胳膊,青筋纵横在小臂上……
坏了坏了,方才他说的那段话不会坏菜吧?他这是恼羞成怒吗?
萧外月开始摇扇子,心里有些打鼓,左手随意把玩着什么东西,浑然不知那是一只浑身长毛、已经死翘翘、软绵绵的蜘蛛。
“哎呀,我的蛇……”断水惊呼一声,再看到握蛇的人是林屋后突然哑火。
林屋看到她手中的牛肉干,眼神又冷了冷。
林弄海手上还用筷子夹着几条活蹦乱跳的蚯蚓,见到萧外月的动作,“景熙,你不是最怕蜘蛛吗?”
“啊?啊!”萧外月拼命甩着手,又下意识站在了林屋身边。
林屋伸虚拦过他,温柔地递上手帕,眼神冷冷地看着满屋狼藉。
“我说林兄,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这都、这都蛇鼠一窝了。”萧外月道,也不知道说的是这个房子,还是林弄海和断水。
林弄海将蚯蚓放进盒子里,“我还没说你呢,你、你把我抓了好几天的蛇都给掐死了。”
闻言萧外月回头,林屋已经将蛇撇在了角落里。
即便蛇死了萧外月看着还是心惊肉跳。
萧外月用扇子敲了下林屋的手臂,悄声说,“你怎么还给掐死了?都不知道有毒没毒,受伤没?”他左右翻看林屋的手。
“没事,”他垂眼看向萧外月的眼神十分温柔,而后抬眸冲着屋内其他两人道:“我知道这蛇来之不易,要不再去抓一条?”
“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是可以用的。”断水无所谓道。
林屋收拾出个能坐的椅子,眼睛看着萧外月,萧外月本不想坐,但不坐就显得他此地无银了,坐上去后‘如坐针毡’,因为林屋一直站在他身后。
他不自在地摇了摇扇子,“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弄得乌烟瘴气的。”断水眼神不经意滑过林屋,“我、我们在研究新蛊虫呢,快成功了,这些、这些,还有那些,我一会儿会收拾的。”
林弄海不认识般看着断水,“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他不可思议地想到什么,眼睛在萧外月和林屋身上看看。
断水没说是什么,从林屋身边溜出去了。
“这小妮子……”
林弄海扶着腰坐下来,“景熙,你还记得我说过,她没心吗?就是想问问她蛊虫运作的原理,谁知道忽悠我弄了这么一堆,哎,但还真研究出了好东西,来看。”
林弄海打开一琉璃盒子,里面寒气四溢,正中躺着一粒紫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东西?”萧外月问。
“万岁丹。又叫长生不死药、九死还魂丹,闻之无味,哪怕仅剩一点遗骸,都能将人救活。”林屋道。
萧外月:“这么厉害……”说着他便拿手去碰。
“哎!”林弄海眼疾手快地盖上,“仅剩下一点骸骨,就能救活,一旦沾上,就会瞬间消散,就连这外面的琉璃盒子都是特制的。”
林弄海宝贝似的收起来,生怕别人窥见。
“居然真的能做出来,我原以为是只存在医书上的东西。”林屋感慨道。
“是啊,该说不说,断水那个丫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我把这方子告诉你,你也去试试?”林弄海冲萧外月道。
萧外月转头四处看了看,“婉拒了哈。”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萧外月看向林屋,眼里布满怀疑。
林屋看他一眼,“萧府藏书阁,你怕是都没去过吧?”言罢便出去了。
“嘿,这死小子。”萧外月咬牙切齿。
林弄海收好万岁丹,转身时只看到林屋出去的身影。
“这,真是出塞之前认识的林屋么,到现在,也就小一年吧,他怎么长得这么快……”
“是啊,我刚回来时,都险些不认识他了。”萧外月呷了一口桌上的茶。
“嘶……你、你知道这茶都被什么……”林弄海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萧外月喝了一口。
萧外月意识到时茶水已经入腹,“迟了。”
林弄海摇摇头,又试探性问,“林屋……开始修炼了么?”他一进来林弄海便感觉到了,他体内一股强大的法力。
萧外月摇摇头,“没有,他就是跟我伯父一起练练拳脚之类的。”
“莫不是林兄看他根骨奇佳,要收做弟子啊,正好,名都不用改了。”
“说什么呢。”林弄海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景熙,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因果外的东西吗?”
萧外月拿茶盏的手一顿,“你还是觉得,就是林屋?”
林弄海也利落直言,“你我好友多年,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林屋他,应当是有问题的,一年之内成长的如此迅速,想在想来,当时我们在竹屋相遇,他很有可能是特意挑中的你。”
“景熙,你自己当心。”
萧外月并不放在心上,“你们这些天师就爱神神叨叨的,我家小孩儿好的很呢,每天给我洗衣、做饭,你说我多幸运,还未成婚呢,就捡到这么贴心的一个儿子。”
林弄海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胡言乱语,“萧景熙!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上点心吧你。”
萧外月是佛骨,但他不能道破天机,于他,于萧外月,甚至是林府、萧府的气运都不好,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总不能说,林屋接近你就是馋你的身子吧?
佛骨对于天下修炼之人的吸引,难以言喻。
“行了行了,你年纪也不大,怎么罗里吧嗦的,不跟你说了。听说今夜有陨星雨,我和林屋打算去天星阁看,你去不上去?”
“去!为什么不去。”
好友自己不上心,他可得替萧外月好好盯着,以免林屋‘作乱’。
萧外月没待多久便走了,这屋里的环境他实在待不下去。
他走时常武痛哭流涕,折磨他们几个月的断水终于消停,他就差拜几拜了。
断水看到萧外月走后,又跑了进来,不吭声地开始打扫房间。
“说吧,你看上哪个了?”林弄海将方才被林屋扔到桌下的死蜘蛛掏出来,与其他动物尸体放在一起。
断水莫名其妙,“什么哪个?”
“萧景熙跟林屋,哪个?非让我说这么明白。”
断水脑子一嗡,“谁喜欢他们了?!”
萧外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空有其表。还有林屋那个煞神,谁敢喜欢他?
“你不喜欢,那他们一来你跑什么啊,我还说给你说媒呢,不过你这个年纪配林屋还是大了点,配景熙还行,回头认个义妹,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谁要当你妹妹……”断水嘟囔道。
她偷偷看了一眼林弄海,对方正在弯腰收拾地上的残局,对她的打量浑然不觉。
断水不知道想到什么,悄悄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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