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樟和他对望一阵，正要涩然说话。
周之焰马上蹙眉打断：“你说的我爱听吗？”
江樟摇摇头。
“那就别说了。”
江樟张张口，他别过脸，喝口酒，从她碟子里拿个她没吃的边沿的马卡龙，一口塞进嘴里，俊朗的脸上十分不高兴，含糊：“你他妈个傻逼，今天我妈生日。”
江樟默默：“那也不是你生日。”
周之焰豁然瞪她。
江樟：“……”
我以后也会谈恋爱，谈恋爱对象不是你，就算不是陈瑜也不是你。
不是不喜欢你，不是那种喜欢，江樟做不到跨越这步。
人有道德。她这么想。
她对不起周之焰，垂目把剩下的一个马卡龙递给他，艰难地说：“你还吃吗？我给你再拿几个。”
周之焰：“……”
他抓着江樟，把她头发揉个一团糟。
江樟：“……？”
她马上抬脚踹他。
克制着没整个宴会追着他打。
她梦回什么是青梅竹马的亲呢含义。
是幼年的江樟会闹周之焰，周之焰不把她当回事的当空气包容。是小学里江樟是周之焰的跟屁虫，他们说是周之焰的童养媳，江樟说啥？他面红耳赤吼你们滚。初中的江樟和周之焰范甜橙一个校一个班，大家都理所当然江樟跟周之焰更亲，江樟喜欢跟同性别的女生交流青春。高中的江樟生活乱七八糟，周之焰比她更简单纯粹，比江樟在意周之焰，周之焰更在意江樟。
在没在意之上得出喜欢。
江樟幼年小学唯周之焰至上，后来没有，这是不能长长久久的错过。
但周爸周妈和他都对自己很好，江樟不能承担反目成仇的风险。
但但非她未来一个眼看着沉稳的靠山的轰塌。
江樟眼界太小了，她妈不教她，她爸不跟她说纸醉金迷尔虞我诈，她实际还活在象牙塔。
对于这一切，想当然用与身俱来和努力工作去获取尊重。
这晚江樟才发现自己又完了。
腊月二十九渡大年初一，古冉、江樟、江淘三个人一块过。吃了花生干果，酸奶饮料，蛋糕炸鸡，妈妈做的年夜饭，他们看了一晚上春节联欢晚会。
外面烟花区的爆竹烟花声轰鸣，飞上天。江淘尤其快乐，跟所有人说新年快乐，线上抢红包抢到手软，凌晨轮流背着妈妈和姐姐下楼，坐车去烟花江，放大桶烟花烟花棒！
江边上冷风习习，人的心脏却是滚烫的。
这晚玩的让人险些忘了自己是个有沉重躯壳的人。
古冉要江淘拍照片。
看透了自己女儿那直女审美。
江淘拿相机拍照，拍完妈妈拍江樟，三个人自拍。古冉拿着相机再拍两孩子，两孩子对着烟花江咆哮，说新年愿望！
江淘烦恼也挺多的，就是大人们都不懂的烦恼，杂七杂八说一通，江樟给范甜橙周之焰还有班上那一伙的群里发无数个焰火窜上天的视频。
发到后来，江樟拿着啤酒罐开始对着群聊说胡话，点评每个烟花盛开的样子：
“这个烟花，红红绿绿，灯红酒绿，老式花形。”
“这个橙色跟刚才那个差不多。”
她的狐狸眼清又亮：“这个这个，火树银花，炸开了还亮闪闪，漂亮。但这个有点少啊。”
“狮子座流星雨，可以许愿。”
“许愿，老铁们双击屏幕叩六六六。”
“这个，biu，升上去炸开又合拢这个，我们算它两千打底。”
她妈在旁边乐。
不懂家里也不穷，怎么出个这么会算账省钱的小扒皮。
江樟乐的牙齿恨不得全露：“烟花节啊，这个这个，无数小烟花一块炸开了，以后有机会去橘子洲看烟花吧老铁们。”
江樟想起一句前几年很流行的关于烟花和许愿的网络句子，可想半天想不出来具体，口干舌燥不拍了，喝口酒润润嗓，低头打开百度，记起来了，在群里发：【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我祝大家新年快乐！】
原本还说她喝假酒的段资没话说了。
苏喃重复她的话：【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段资：【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张大飞：【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季鹏：【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江樟把两罐麦芽酒喝光了，不知是醉的还是累的趴江淘背上让他背着回车里，一家三口一块回去睡觉。
陈瑜在凌晨五点说：【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新年快乐】
盛正正十点回：【新年快乐！】
【一祝家祥和，二祝身健康，三祝事成功，四祝心如意，五祝父母壮，六祝钱财旺，七祝友情长，八祝好运来，九祝爱情甜，十祝万事顺。春节快乐！】
—
江淘白天醒来，不得已“替姐从军”的陪奶奶和爸爸过两天春节。
他一人分两半。
而江樟只需要说句不想去就行。
江淘也说不上自己这样好，还是姐姐这样好。
给姐姐抛个飞吻：“过两天等小爷回来！”
大年初二，江樟和妈妈看了外公外婆，看了爷爷。
她妈从来都没恨过老爷子，老爷子独居，对她俩到来表示热情欢迎，做了一桌好吃的，笑说从一大早八点半就开始做了。
古冉，“哎呦，老爷子你真是。”
老爷子在媳妇面前肯定是说媳妇好，说那两坏：“别拘谨，那些年让你跟那两个不讲理的在一块过日子也辛苦了。”
他笑眯眯：“记得逢年过节看看我老爷子啊！”
古冉有些心事重重跟他进厨房说私事。
“……”江樟在外面看看老爷子的房子，文墨书香气息浓厚。
家底丰厚的老爷子对自己并不苛刻，梨花雕，小藏品，小玩意一堆一堆的有条有理摆在各个地方。
又趣味横生。
江樟一直觉得她妈适合来这被老爷子的心态和生活熏陶几天：谁没谁不能过，放下一个人就是对这个人彻底置若罔闻。
回头浇浇花，水滴洒出一个七彩的太阳光圈。
江樟咂摸，自己没资格这么想。
老爷子跟江樟聊会天。
江樟聊两句就受不住的快把老底掏给老爷子看的不说了。
老爷子笑：“怎么了？”
江樟叹气：“这还是秘密。”
老爷子挑眉：“自己能搞定吗？”
江樟：“……”
江樟：“我现在有点想不出来，但不代表以后。”
他乐，老爷子慢慢从书架里拿出棋盘，要跟孙女下象棋，“你这个稳扎稳打的想法很好，很有我当年风范。”
他眼睛眯成佛相，眼周皱褶慈祥，岁月沉淀：“我以前也总憋着事，比起渡人更信人自渡，什么关，自己渡过去才叫真渡过去，我又想渡的好，总慢慢来。但你从开始就要有打算，拖的话，动脑子怎么合适的拖，拖到最后有个好法子，好好解决这个烦恼！”
小兵将军、马象炮摆到合适的地方，江樟不懂，抿抿唇问：“什么意思？”
老爷子：“突如其来的麻烦我们无能为力，有时间延迟的你要拖延，就要延的好，延不好没有其他结果，不如快刀斩乱麻，时间越长对别人来说是消耗，对你自个何尝不是？你要敢去马上解决这个问题，它就还不是问题。”
江樟发现老爷子已经猜出她烦恼什么了。
说来有点尴尬，江樟问：“你和奶奶也这样吗？”
老爷子：“……我要放，她不放！我最后就只能冷漠。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我没回头。”
江樟：“……”
江樟嘴扁扁。
他问：“你觉得老爷子冷酷无情？”
他说：“后来都会好的，你奶奶放在我这渣男身上没前程。”
江樟又噗的笑出来。
表面老爷子和她离婚是老爷子高兴，但像相互作用力，“辜负人的时候做到冷血冷清但不在其他方面伤害，让人回想起来要想，啊，他除了不喜欢我也没什么大毛病。你奶那边怎么评价我我不晓得，我努力不害她。”
我努力不害她。
—
大年初四，周之焰约江樟范甜橙出来玩。
约的时间还比较阴间，在晚上七点饭后。
楼下小区的广场，物业大爷没巡逻，放假，广场上好多人在玩，还有放炸炮的。
都几年没玩炸炮了。
出来玩吗。
范甜橙答应了。
江樟问江淘去不去。
江淘一听有范甜橙又躺了回去，悠哉悠哉。
“我玩不过橙橙姐，我今年都一八六了，在她面前她玩我还像猫抓老鼠似的，我根本逗不回她。”
江樟换鞋：“你在她眼里永远小孩。”
江淘：“……她就也大我三岁！”
“我也大你三岁啊。”
江淘：“可你看我怕你吗？”
江樟：“……”
江淘：“这是大姐大的压制，你只是大姐大的朋友。”
江樟谢谢他没说是大姐大的喽啰。
下了电梯。
冷气扑面而来，江樟后悔没戴围巾。
到了广场，可乐炸鸡，芝士棒，江樟问你们这是出来玩还是吃东西的。
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心情莫名没有的吃着芝士棒。
周之焰跑来陪她炫了一根，但没有说其他话，“……”江樟看了他好几次。
台阶上的风声有些猎猎，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周之焰心情很好，脸上光彩熠熠的问她干啥？
他天之骄子，家庭美满，他本人像夏天的汽水一样积极又灿烂，江樟差点跟他对眼，拿可乐跟他碰碰杯，“没什么。”
我想跟你这样做朋友岁岁年年。
毕竟以前都岁岁年年。
吃完了她惊觉自己还没饱。
身上热起来的扶着范甜橙陪她学滑板。
范甜橙欲言又止想跟她说个事。
夜色笼罩大地，偶尔幻视不清醒，滑板过竿时没过过去，江樟没扶住，她跳下滑板往前惯性冲的动作冲了好几米没停住。
旁边围观的笑。
“哈哈哈哈哈。”
范甜橙脸红了几红。
但也还好。
拍拍屁股。
江樟说：“我饿了我去买点烤肠。”
范甜橙还来不及制止，她进去，还没进去完全，看到里面一个戴着鸭舌帽，黑色羽绒服的少年在柜台前又猛地走了回去。
少女脸色有点煞白。
她以为范甜橙不知道的拉范甜橙走。
……“走走走，不吃了。”
……陈瑜在里面。
当收银员。
一个母亲带着小孩买糖，鼓励小孩把糖和二维码递给他。
他看起来没睡好，精神恹恹的配合着。抬起头的那一瞬，眼珠漆黑。江樟不知道他发没发现自己。
就在这一圈，他们在无法无天玩的时候他在便利店待着做收银员。
他看起来身价再高他衣着打扮也不高，以前估摸很牛逼但现在已经被削去了不少棱角。
……怎么就这么没心眼的在这附近玩呢？
看见了同校同学多出糗。
挣钱是多少钱没有，挣疯了初四就出来上班了。
他看同龄人在玩，他在苦苦工作会不会有落差。
他母亲，她见过最不好的母亲。
真好的母亲不会这么让他出来打工。
江樟内里一片乱麻的胡思乱想。
范甜橙在旁边吓到的噤声好久。
好久后跟她轻声说：“我和周之焰刚没发现，冲进去了，尬了个大尬，差点想给他递小票。”
江樟：“……”
江樟之后躲在老地方的台阶上把最后两块鸡块啃了。
已经没有任何想法。
人生挺无力的。
……
她只会哭。
出来放烟花棒。
江樟蹲在广场中央尽量忽视那个便利店。
店里没人，陈瑜出来的时候江樟蹲在那小小一个……
陈瑜偷偷看她。
她侧脸朝着天上。
天上寥寥几颗星。
“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出自国产游戏《烟火》
“一祝家祥和…………”出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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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