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只是一会儿功夫,江执就从里面推门而出。

也只是一会儿功夫,苏文就销声匿迹了。

江执:“人呢?”

杨禾瞪大双眼,两只手飞快地比划着,还没比划完,施长信就道:“跑了,说又有人逼他投胎,嘴里还念叨着多多益善,他就躲清净去了。”

这么急,不等他们救他了?

江执摸上这面铜镜,道:“看见逼迫他的人了吗?”

施长信摇头。

“他没事吧?”

施长信又摇头。

寻不到苏文的踪迹,江执叹了口气,只能往镜子间的缝隙定了张符。

苏文要是还能出现的话,会受这道符的吸引从而逃出这面铜镜,只不过时限七天,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穿过这道门,映入眼帘的是正正方方的一道沟渠,足有一米宽,包围着中间的高楼,汩汩流水从中淌过。

幽幽的月光从天井落下。

世间无奇不有,两人对不伦不类的祠堂已经无心腹诽。江执先一步垮上中间的短桥,仔细查探了一番才招呼他们跟上。

中间这栋楼倒是没落锁,甚至全部敞开大门,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构造,供台上一层又一层都是密密麻麻的牌匾。

为免夜长梦多,三人直奔阁楼。

撬开门,眼前这阁楼并不小,分了三间屋子,内里布置十分阔气,半点不比城中的富贵人家差。

倒也是心大,夫妻俩睡得一个比一个安稳。

江执合理怀疑钟绣在林子里就把跑去捉杨禾的那个人绑起来了,不然他回来通风报信,两人还能安睡至此?

杨禾端来一盆水泼醒了椅子上五花大绑,唯独空着双手的女子。

江执确保卧房中的男子绑好之后就悄悄出来和施长信一块躲在了暗处。

施长信见江执过来,给他腾了一半凳子,江执冲他笑了笑,就不客气地坐下了。

杨禾的姨母惊呼着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发出怪声,听起来像是在骂人。她挣扎着却在发现面前的杨禾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可以“说话”

她质问道:三更半夜的,你干什么!大逆不道,还不给我松开!

杨禾:我娘给我托梦,让我来看看您。

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胡说八道什么,好端端的托什么梦,我告诉你这可是祠堂,你敢乱来,对长辈不敬是要遭报应的。

施长信悄声在江执耳边传话的时候还顺带夹杂了一句个人看法。

施长信:“真能装。”

江执:“……”

杨姨母显然不是吓大的,她开始怀疑杨禾有同伙,扭着头四处张望,两人不动声色往黑暗中靠了靠。

见不到多余的人,她便左右摇摆椅子,想要发出声响求救。不过祠堂在山上,这没有人只有鬼,她唯一能依靠的夫君正自身难保。

杨禾走近,神色冷静的引诱道,她现在能站在这里,就是托了那个领头的福,还说她给了领头更多的金银珠宝,让他明日昭告她的所作所为。

杨禾相信姨母是清白的,毕竟她们才是一家人,若她愿意自己出面说这一切都是她夫君所为,杨禾可以考虑将弟弟送与姨母收养。

施长信又悄声道:“你看吧,没用的,还是动手比较快。”

杨姨母果然不为所动,丝毫不相信领头会为钱财叛变。

杨禾冷下脸,直言她已经知道了真相,而这一切都是祖母告诉她的。

费了半天时间,杨姨母认定杨禾拿不出来证据,嘲讽道,自己不比她这个没用的孙女来的亲,她的娘亲怎么可能不向着自己。

杨禾用杨栎为理由,说将来整个村子都要以他为重,祖母怎么会不识时务。

说到杨姨母的痛处,她登时怒不可揭,用尽全身力气,双手都要划出残影来,一下栽倒在地。

江执:“她在干嘛?”

施长信手掩在唇边:“骂人。”

“……我当然知道,重点呢?”

“骂她们抢了自己的东西,说这胎本该是她的,一切都是她辛辛苦苦求来的。”

江执点点头,这倒是和苏文说的话对上了。

杨禾再无法忍耐,拔出匕首,还不了公道就让她们偿命!

卧室突然传来一阵惨叫,怕里面的人跑了,杨禾闻声连忙冲进去查看情况,江执也跟了上前,杨禾姨父不知何时醒来,如见鬼般战战兢兢,见了杨禾又是一阵发颤,连连开口求饶。

“不是我,不是我啊,都是那个毒妇干的,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门外也听到这个声音,杨禾姨母恼怒地挣扎,连带着椅子连连撞向地板。

杨禾要靠近,他连滚带爬地躲到床角去。

江执讶然道:“他会说话?”

杨禾同样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吓傻了一般语无伦次:“我,我其实是外乡人,我是外乡人,什么祠堂什么祥瑞什么人上人我都不要了,放过我吧。”

能开口事情就简单多了,而且他看起来比门外的女子好对付,江执屏息,把湿了一身的杨禾姨父拉到门外。

门外传来板凳倒地的声音。

江执心中一颤,立即扔了手里的人冲出门外,只见施长信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双手甚至百无聊赖地折起纸来——用的符纸。

“怎么了?”

江执松了口气,重新拖起地上的男子,将俩夫妻凑在一块。

施长信指了指满地狼籍,道:“有鬼怪经过,墙上的东西突然都掉了,只知道是一男一女,至于是谁我不清楚。”

施长信没见过杨禾的爹娘,只能这么形容,杨禾闻言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因为心中一丝期盼红了眼眶。

江执想过是杨禾爹娘的魂魄,但又有些怀疑,祠堂四周三道符路怎么可能进得来,除非有暗道,或者那些符失效了。

杨姨母失魂般躺在地上,微微颤抖。被连人带椅扳正后她始终咬牙闭目,就在杨禾盘问杨姨父的时候猛然睁开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不中用的夫君。

江执未及遁入黑暗中,被看了个正着,她看到杨禾身旁的江执后怔愣片刻,突然有了新的诡计。

见最该藏起来的人被发现,施长信索性不藏了,站起身走到江执身旁,杨姨母做一个手语,施长信就光明正大转达一句。

夫妻本是同林鸟,有一方松了手,另一方自然也就不留恋了。

两人为了祠堂言权装聋作哑,佯装本村人,又谋害手足,相互背叛已经不足为道了。

“她说杀了这个酒囊饭袋,就不追究杨禾结交恶鬼的事情。”说罢,施长信还撇了江执一眼,生怕他不知道恶鬼是在指他。

江执往后退了半步,施长信看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暗笑一声继续道。

“她说她已经怀有身孕,菩萨托梦说这胎是个能说会道的孩子,她还何必要为了别人的孩子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没生出来,你怎么知道他能说话,因为你旁边这个假哑巴?”

杨禾看到这第一次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江执上前把脉,拉起杨姨母手时她胆怯地躲了一下。

她还真有了身孕,不过菩萨托梦一事没头没尾,几人并不相信。

杨姨父还未从惊吓中缓过劲。

“她说他在撒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拦不住他,况且她一介妇人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做一些伤害亲姐的事情。哼,我倒觉得是你们夫妻俩同心一力谋害手足,方才睡着了还搂在一块的时候不是挺恩爱的吗?”

杨姨母登时面红耳赤,用眼刀将这来路不明毒嘴的小孩剐了千万遍。

施长信回了淡淡的微笑。

杨禾同样不相信她与此事无关,可听到她怀孕后眉头紧锁,手中的匕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她本想警告稍有清醒的姨父想活命就写一份伏罪书,按手印,明日送他们去报官。

姨父却突然惊醒般声泪俱下,对自己的失态羞愧难当,又不舍地看着她腹中胎儿:“我认,我都认,是我干的,我愿以命抵命放过她娘俩吧,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啊。”

杨姨母是个决绝的人,从他说自己是个毒妇开始就摒弃了他,听到他为了孩子愿意担责时,不禁冷笑啐了他一口唾沫。

夫妻俩心口不一,一会一个说辞。

他说罢,心一凛起身就往墙上撞,江执及时拦住,他一心想死用身体推着江执就往窗口跳。

这窗台造的很低,江执不慎栽倒索性及时抓住窗沿,另一只手下意识抓紧从他身旁落下的男子。

施长信几乎是下一秒就赶到了窗边,看着江执的不上不下的困境,果断道:“丢了他,这只有二层!”

因为要放置牌位,这一层顶两层这么高,这个高度一死九残,但江执别无他法,动作维持不了太久,他只能松了手。

江执往上爬的时候没注意到施长信松了口气,只听到了很多木块倒地的声音,哗啦啦的声响直到江执落地站稳都未停。

“那个女人不知按了机关,牌位就开始往下掉,她自己从楼梯滚下去了,看来她死也要拖我们下水。”施长信道。

杨禾从地上爬起来,额角的磕痕再被撞破鲜血淋漓,她方才去拦姨母却被她一下撞到在地,此刻不安地捡起掉落的匕首紧握在手中。

“得走了。”江执戒备道。

噪杂的声音停息,祠堂重归深夜的寂静,一阵阵阴冷气息从一楼升起,让人不寒而栗。

江执将食指抵在唇边,悄声走到楼梯往下看,杨禾的姨母还绑在椅子上,仰面朝天躺在一楼,双目紧闭,嘴角鲜血不断溢出。

在她四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牌位,眨眼之间,牌位被上百个穿着寿衣的鬼魂挡住,密不透风的鬼群一齐冲向椅子上的人。

也算是……百、百世同堂了。

底下一声不吭,连从喉咙挤出的哀嚎都没有。

来路水泄不通,江执起身把围观的两人往后拉,二话不说又各补了一张驱鬼符,撤到屋中寻找从窗口下去的办法。

对眼前的发生一切杨禾有些恍惚,她想,如果姨母可以放弃祠堂这一切也要和她们同归于尽,那为什么还要为了守住祠堂的位置搭上她爹娘的性命。

人非要见了棺材,才肯死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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