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倒快。”林暄荣搭弓,瞄向靶子。
齐怀璋转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日你要小心。”林暄荣指尖一松,箭羽破空而出,一截桃枝被斩下。
齐怀璋看过去,“小心什么?”
林暄荣捡起桃枝,却是所答非所问,“他那匣子里还有一支桃花枝,看干枯程度不知道被小心珍藏了多少年,我这便宜妹妹还真是一往情深……”
谁料,齐怀璋听闻此言却突然唇角一勾,嗤笑了一声。
他向来和煦得体,脸上常常带着笑意,却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来。
林暄荣讶异地看着他,缓了缓,认真道:“那天我的提议,你再考虑下呢?”
“道不同。”齐怀璋起身。
“为表诚意,我提前预支给你一点红利。”林暄荣在背后喊,“明日莫要去马场。”
齐怀璋脚步不停,拂袖而去。
芳菲院,林暄和自莺儿回来后就等着了,等了许久,也没见到那个人影。
她不确定地问:“确定把匣子给他了吗?”
“是,是我亲手给他的。”莺儿顿了顿,“只是……”
林暄和:“有什么意外?”
莺儿道:“我把匣子给世子的时候,二皇子和暄荣小姐也在。”
又是林暄荣,遇到她的所有事情就没有顺利过,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什么邪门的地方。
正纳闷着,午膳时林暄荣却突然在饭桌上主动邀林暄和明天一起去郊外的马场。
林明湛先问:“去马场干嘛?”
【问你了吗?这死妹控。】
林暄荣道:“为春猎宴选匹好马呀,齐世子说妹妹如果学会了骑射就带上妹妹去呢,我们俩索性一起挑吧。”
林明湛看向林暄和,“你想学骑射我可以教你,只是春猎宴没几日了,你才学这几天,去了怕没什么玩头,不如我带你踏春去。”
侯夫人道:“云逍带暄和去春猎宴,你掺和什么?”
【这哥什么时候才能接受妹妹已经长大了这个事实呢?我等不及要看你被她诬陷的那一天了,好奇你到时会是什么表情。】
林暄和今日没见到齐云逍,对林暄荣的话有些存疑,只是她这么努力地想让她明天去马场,她倒想看看明天马场内有什么在等着她了,也好借此探探林暄荣的底。
思及此,林暄荣点了点头,“那我就陪小姐一起去,哥哥也一起吧。”
林明湛无不同意。
【明天就是侯府翻盘的开始!你不是要联合太子构陷侯府通敌吗?我先掐断你跟太子的所有关系。】
侯爷与侯夫人皆是一惊,太子?怎的又跟太子扯上了关系?
侯府不站位,明天若真牵扯了太子,林明湛绝不能去。
侯爷给侯夫人使了个眼色。
侯夫人早有话想跟儿子说了,饭后单独将他叫了出去。“你明天就回成岭去……”
林明湛突然打断,暴躁道:“故意调走我?为了妹妹和齐云逍?齐云逍那人不是良配!”
侯夫人本就窝着火,见他这般态度也是怒火攻心,口不择言道:“那谁是良配?你吗!”
“娘!”林明湛惊愕道,“你说什么呢!”
侯夫人不语,暗自垂泪。
林明湛道:“我不知道那林暄荣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我听到的声音是什么情况,但她所思,全是无端的揣测,无一真言。”
侯夫人避而不谈林暄荣,只说:“你消息一向灵通,外界传言你应该也都有听到,好听些的说她是侯府的养女,不好听的,说她是名不正言不顺寄住在府上的孤女,侯府嫡子未娶妻,没有血缘的妹妹又被退婚,你们二人整日待在一起总归不好,娘是信你的,可人言可畏!”
林明湛有些想不明白,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妹妹怎么就成了他们嘴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寄住者?他怎么又要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这般避嫌了?
“你自己选,你是去外面避一避,等她出嫁那天回来喝喜酒,还是我现在就让暄和搬到乡下庄子里去?”
林明湛愕然:“娘?”
侯夫人坚定道:“这次没得商量。”
“我走,别赶暄和。”
第二日出了府门,车夫套了马车,林暄和在马车外张望。
林暄荣从门内轻快地跳出来:“别等了,哥哥回成岭了。”
林暄和讶道:“回成岭?这么突然?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没说一声?”
“你应当猜到是什么原因了吧?可能又要去个一年半载,但是你成亲早的话,他说不定可以提前回来喝你的喜酒呢。你可得早点成亲,把我的哥哥换回来哦。”
林暄荣说话时笑嘻嘻的,还特意咬重了“我的”哥哥这两个字。
她的挑衅不加掩饰,林暄和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可惜现在云逍哥哥与我退婚了,我应该听父亲的话,从他找来的那些个人选中挑一个的,这样或许哥哥就能早日回家了。”
林暄荣被这样一噎,顿时脸色不是很好看。
林暄荣还指着这白莲花让齐云逍回心转意,这样林暄荣就可以避免嫁给那个纨绔,白莲花若是放弃齐云逍和别人成亲,那嫁给齐云逍受苦受罪的人就变成她了。
林暄和说完还大方懂礼地让出了马凳,“小姐先请。”
林暄荣想发火也没地方发。
她们要去的这个马场,位于城外西郊,是京都附近最大的一处马场,除了寻常的马匹交易外,马场内还有一片辽阔的草原,世家子弟们都喜欢来此跑马。
到了马场,林暄荣很是兴奋地去选马,她选来选去,看中了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
一个身形佝偻的马夫将马牵出。
那马左耳撕裂了大半,撕裂处留下一道可怖的瘢痕,身姿瞧着矫健,皮毛黑而亮,只是走过来的几步看上去左前蹄隐隐有些使不上劲。
林暄和提醒道:“这马的左前蹄……”
“就是它了!”林暄荣直接拍板。
马夫解释道:“这马是刚从边境回来的宝马,耳朵上的撕裂是战场厮杀为箭所伤,曾立下战功赫赫,这马除了耳朵,身上再无伤口,左踢恐是心疾。”
林暄和不解:“心疾?”
马夫又道:“这马通灵性得很,它的主人左腿有疾,后不幸战死,这马怀念主人,在主人死后第二天左前蹄便这样了。”
林暄荣道:“没关系,我自会让它认我做主人,到时它的蹄子也就不病自愈了。”
竟还有这等神奇的说法?林暄和心生疑虑,暗自将林暄荣的古怪之处记在心底。
林暄荣骑着黑马,绕着马场跑了一圈,那马实在不错,虽左蹄微跛,依然跑得凛凛生风。
她跑了一圈,又在另一个廊棚里瞧上了一匹白马。
那个廊棚明显比别的地方干净许多,喂的草料也是新鲜草料。别的廊棚一个棚里足有十几匹马,唯有这个廊棚只有一匹白马。
那马皮毛光滑水润,四蹄有劲,瞧着就高贵不菲。
林暄荣瞧马,林暄和却盯着那正在洗马的马夫,他样貌普通,身形却高大,马场内其他马奴衣衫都是灰扑扑的,惟有他那一身干净整洁。
林暄荣骑在黑马上,居高临下地冲着正在刷马的马夫使唤道,“这马不错,牵出来。”
那马夫充耳不闻。
林暄荣扬起马鞭,“我说让你把马牵出来,你没听见吗?”
说着便要一鞭挥斥而下。
眼见鞭子就要扫到那人,林暄和忽然从侧方过来,在他身前挡了一下。
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那佝偻马夫得知林暄和不会骑马,正在为她挑选一匹温顺的小马,听见动静连忙跑上前,“贵人!贵人!这是二皇子放在这里的名马,的卢。”
佝偻马夫先看了一眼白马,而后才去查看林暄和的伤势。
伤在手背,血流得多,瞧着吓人,林暄和却知道没什么大碍,她道了一声无事,从袖中掏出一个帕子按在伤口上。
边按边去看那洗马的马夫,问道,“你没事吧?我家小姐她只是脾气有些不好,人却是不坏的。”
林暄荣听了她的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马夫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自顾洗马。
佝偻马夫上前一步,挡在那人身前,对林暄荣与林暄和告歉,“二位贵人,这是二皇子放在这里名马,的卢。这位是的卢的专饲马夫,他不会说话,我们都叫他哑奴,若有冒犯二位之处,我先替他给二位贵人告罪。”
林暄和瞧他两鬓斑白,后撤一步,躲了他的揖礼,“不妨事,老人家快起身吧。”
“你却是会做好人!”林暄荣不爽地一嗤,又问,“这马卖吗?”
那佝偻马夫看了一眼哑奴,将白马牵出马厩,“卖的,只是贵些,这的卢是从烈煌大将军那里缴来的战马,虽身量不高,却能日行千里,原本有三匹,这是最后一匹了。”
林暄荣道:“那就它了,这匹给我妹妹。”
林暄和一愣。
林暄荣银子掏得也很爽快,林暄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多了一匹从烈煌大将手中缴来的名马的卢。
看她蒙着,佝偻马夫提醒了一句:“这马烈,再加上是用烈煌特有的驯马方法训的,最好是有一定的骑术基础再接触,目前为止,昭国除了二皇子没人能驾驭得了它。”
林暄和脸色白了白,看了一眼林暄荣,林暄荣骑在高大的黑马之上,她需要仰着头才能与她对视。
林暄荣笑着与她对视:“我刚回府,还没送你什么见面礼,这匹马我看着合眼缘,又是名马,妹妹会喜欢的吧?”
林暄和还没说话,脸上突然扑来一股热气,一旁的的卢马打了一个响鼻,躁动不安地踏动着前蹄。
林暄和被吓得身体一颤。
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哑奴却突然走来,从佝偻马夫那里接过缰绳,将的卢马的脑袋向下压了压。
哑奴打了一个手势,佝偻马夫替他解释道:“这马和哑奴熟悉,贵人府上若无马夫,可以将哑奴带回去。”
林暄荣却一副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了声随意。
要骑的卢,林暄和肯定是不敢骑的,她在心里打鼓,林暄荣这次带她出来,总不能是打着要的卢马将她一脚踏死的主意。
恰在此时,一声高亢的通秉自远处传来,“太子殿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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