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这话听着好奇怪。

他像是一个在家里等候的夫君,捉到了奸夫和她的暧昧,语气酸溜溜的,搞得她以为自己和烬霜是什么特别的关系,这误会可大了,他送的花,等于主人家送客人礼物,他家里种了花,所以送花,他家里种了橘子,他就会送她橘子。

祈念想解释,转念一想,干嘛要解释。

虽然魔域的人把她当成郁燃的女人,但她早已从乌鸦那里听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白月光,而她和那个白月光有几分相似,他才会对她好。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祈念不吭声了。

郁燃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解释,脸色变得更差劲了。

他阴沉沉的目光扫了一眼烬霜,杀气腾腾,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烬霜再不会看人脸色,碰到这种情况,也明白自己招惹了他。

但问题是,哪里招惹了他?

他问:“可是姑娘不满意紫罗兰的数量?我命人,立刻再采一田的花。”

郁燃气笑了:“不需要。”

“为什么?”烬霜摸不着头脑。

郁燃态度冷冰冰:“我自会送她。”

身侧的颜兰支起手肘戳了他一下,附耳悄言,烬霜神色变得诡异,就这?

烬霜没想到自己讨好祈念,反而惹怒了郁燃,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他多想朝他大喊一声,殿下我冤枉啊。

你误会我了,我一个有妻子的人,怎么会堂而皇之抢您的女人。

不要命了吗?

六月飞雪不过如此了。

碍于这里人太多,烬霜神色凄苦,将一肚子的冤枉硬生生吞了下去。

祈念不搭理郁燃,赏花会结束,她同别人说说笑笑,却不同他讲话。

回客房的路上,郁燃走在她的边上:“我没和你生气,你却无故漠视我。”

“……”祈念沉默了半天,而后回答,“您看到我收了别人的花,您心里不痛快了,我可以理解为您在乎我吗?”

她直白的语言,让他顿了半天。

两人停在路边,看着对方,彼此眼神复杂。

他扯了扯唇:“我这几个月做的事,你看不出我的心意,我还是太失败了。”

“之前我以为您看上了我的相貌,”祈念自嘲地说,“可后来我才知道,您心里早已有了别人,既然是这样,您为何不去寻她,反而与我纠缠不清呢?”

郁燃怔了一会儿,什么有了别人,他自己怎么一无所知。

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她,从未改变。

祈念:“每个人都是特别的,您这样温柔地对待我,让我逐渐陷入沉沦,却又时时刻刻让我提醒自己清醒,您一直喜欢的不是我,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郁燃死了之后,她孤孤单单生活了十二年,原以为自己再也没法接受第二个人。

原以为自己冰封了男女间的感情。

但是,看到阿燃的背影,心脏还会跳动,细微的颤栗告诉她,她喜欢上一个人了。

而这个人,和郁燃有几分相似。

起初她混淆了概念,以为自己也把阿燃当成了替身,但她这些时间,仔仔细细想过了,她喜欢的是阿燃本人。

可魔皇心里有了白月光,他和阿燃是同一人,代表阿燃心里也有一个白月光,只是他藏的很好。

祈念:“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您和三大家族的长老们彼此抗衡,我这点小小的私人感情不值一提,但既然今天发生了不愉快,不如敞开了告诉您,我喜欢您,可如果您心里的不是我,过段时间,我会离开您。”

至于过多久,她要等凌雪松口。

目前作为卧底,她已经提供了一个相当关键的线索了,完美交付了答卷。

也许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听她讲了很多的话,郁燃被大量的信息砸的有些茫然,每个字都认识,可组合起来,他好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会儿。

祈念不等他理清头绪,继续往前走。

“站住。”他在后面沉声喊。

祈念不听他的话,走的更快了。

郁燃大步追赶,他人高腿长,没几步就拦住了她的前路。

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她微微眯起眼睛,仰头看。

“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了谣言。”郁燃垂下眸子,语气悠悠的,“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有一个白月光。”

祈念握紧了手。

“她性格倔强,眼睛黑得发亮,表面平静,实际内心藏着柔和的锋芒,我喜欢了她很多年,很多年……”

果然如此,听到他类似告白的话,而告白的对象是另一个女人,她像一艘风浪的小舟左右摇晃。

船翻了,浪潮涌至喉咙,让她感到一丝窒息。

她抬步要走。

却见他拽住手腕,一拉,那只大手抚上她的头顶,他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笑意:

“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那人就是你。”

祈念蓦地睁大了眸子。

啊?

魔皇始终担心祈念不接受他的阴暗面,他的样子,和十二年前千差万别,自己都认不出,对于相认这件事,一拖再拖,始终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时机可以是很久之后,也可以是现在。

阿燃没有魔皇的忧虑,他回归了灵魂,这些日子相认的渴盼逐渐战胜了内心的担心。

她误会了他有一个白月光。

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我是郁燃。”

-

祈念回到房间,胸口像涨到极限的气球,快炸了。

他居然说他是郁燃!

太离谱了。

郁燃去了归元洞府,那儿的凶险,每个乾坤宗弟子都十分清晰,没有人会从归元洞府活着走出来。

她悄悄将这段感情藏的很深很深,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生活,她答应了郁燃,要过得开心,过得自由。

都十二年了。

她始终记得他的笑容,记得他手心的温暖。

感情这种事自己没法控制,她再一次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也许,往后余生,有他陪伴,是一件好事情。

可这个人,不仅骗了她的感情,还调查了她的过往。

他狡猾地告诉她,他和郁燃是同一人。

这让她如何相信?

她的郁燃,纯净得像雪化后的山泉,眼睛干净而明亮,他的朝气蓬勃,他的正直善良,都和面前的魔皇截然相反。

她不相信。

这不可能。

祈念脑子乱糟糟,甩下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回了房,眼底积压的酸楚喷涌而出,她整个人跌进被褥,面朝被褥,无法压抑的哭声宣泄而出。

骨莲守在一边,第一次见到祈念哭得如此撕心裂肺,那样子仿佛要将这辈子的眼泪全都宣泄而出。

她的语气担忧:“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祈念哽咽着说:“骨莲,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很多话,都没法和外人说,只能一个人消化情绪。

骨莲推门离开后,祈念坐在床褥上,大哭逐渐变成了默默流眼泪,织锦秀的床单砸开了大朵大朵的水花,过了很久,许是哭累了,颤抖的身体终于平静下来,她抹了一把泪,顺着床沿滑落,侧躺在床褥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她感觉眼睛有些疼,骨莲拿出了一个铜制壶,往里面加了菊花决明子等药材,加热后为她熏蒸眼睛。

镜子里映出了朦胧的水汽,水汽中露出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骨莲絮絮叨叨:“姑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要被魔皇看见了,他必然会心疼。”

祈念扯了扯唇角:“也许他会心疼,但我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了。”

此话包含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骨莲发觉祈念的伤心可能与魔皇有关,她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魔皇有多疼祈念,作为一个局外人,她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祈念不相信,至于原因,她不清楚。

骨莲能在魔殿活到现在,很多话能不能说,很多事该不该做,她一向有分寸,祈念和魔皇之间的纠葛,便让他俩自个理清,而她将铜制壶抬高,负责照顾祈念便足够了。

骨莲的照顾细心体贴,没多久,祈念便觉得眼睛好多了。

她推开门走出殿门,此时已接近中午,门外阳光热烈,她的心情不顺,往树林那边走去散散心。

微风习习,吹来一阵陌生的花香。

浅淡,沁人心脾。

祈念顺着花香的方向慢慢走,层层叠叠的树木往后退,拨开了最后一片垂落的柳树枝,忽然看到了前方的一大片花海。

洁白的茶靡花一簇挨一簇,舒展花瓣,张开了嫩黄色的花蕾,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有个人站在这片花海当中,他头戴着笠帽,顶着大太阳,正在为茶靡花修剪枝叶。

祈念看着这一幕,失了神。

郁燃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她。

他的汗水打湿了鬓角,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剪子,回眸过来的时候,眼睛亮得惊人,那一双始终暗沉的眼睛,褪去了身为魔皇的压迫感,露出了久违的欣喜和蓬勃的活力。

他说:“你喜欢花,我便给你种了茶靡花。”

祈念默默看着他的样子,扫着这一大片的花海,眼神从一片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的眼神平静:“连他送我的茶靡花都调查出来了吗?”

郁燃:“……”

错过了最佳解释的机会,她便怎么都不肯再相信他了。

祈念摘了一朵茶靡花:“虽然你别有用心,但多谢你,我很喜欢。”

郁燃沉默片刻:“你喜欢就好。”

她闻了闻茶靡花,露出了怀念的眼神,然后对郁燃说:“我想离开魔域,出去一趟。”

郁燃轻微皱了皱眉,不赞同:“魔域不好吗?”

“这里挺好的,”祈念摇头道,“但我很久没回家了。”

郁燃突然间意领神会:“荒跃城?”

祈念不以为奇,魔皇神通广大,估计她的过去早已摸透了,她说:“嗯,我去住几天。”

“我陪你。”

祈念:“我要自己一个人回去。”

她的性子倔强,认定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郁燃思索片刻,不阻止了,答应放她一个人走。

至于后面有没有人跟着,以她的修为,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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