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惊讶地抬头,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穿金戴银,精致的造型,全身上下全是名牌,就连一个发夹都要是香奈儿的,她整个人都被金钱浸泡。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她早就想到陆凛可能被欺负,她从小被欺负到大,怎么会不知人性的丑恶?可是她装聋作哑,每次只口头上问一问,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只要陆凛说没有,她就求到了一个心安理得。
就连那些指责也是,一遇到问题,她就一股脑甩给他。
她才是最丑陋、最贪婪的那个人!她才是欺负陆凛最狠的人!
“对不起。从始至终都是我在欺负你,只有我骂你最多,嫌弃你最多。你对我好,我却一而再再而三践踏你,得寸进尺。我这样和我瞧不起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要愧疚。”陆凛轻轻拉住她,力道很轻,“不要愧疚,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逼我的,是我自己愿意的。”他慢慢将侧脸贴入她的掌心,如同一只终于找到归处的倦鸟。
他抬起眼,清澈的眸子映着她的倒影:“我恢复了。所有选择,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而坚定,“我很幸福,为你。”
这句话他说得极轻,却像一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蹭了蹭她的掌心,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带着讨好的意味,让她的心猛地一揪。
“不要生气了。”他小声说,轻轻柔柔。
林悦看着他不自觉讨好她的姿态,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个在陈明面前一次次放低姿态、委曲求全的自己。那些记忆好似细密的针,扎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不要讨好任何人。”她的声音温柔坚定,“在你讨好之前,他早已开始了剥削。”
陆凛怔住了,眼神骤然空洞起来,低声重复:“不要......讨好任何人......”那话语在他唇齿间辗转,仿佛一个从未被知晓的真理,正艰难地破土而出。
“你好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悦并未察觉他瞬间的失神。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我从未想过要烧死你们,你可以读取我的记忆。”他微微向前倾身,试探般将额头贴近她的。
当他们的额头相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那个夜晚:青年原本惬意从容,却在抬头望见血色火光的一刹那,面色剧变,疯了似的往回奔跑。
“那时候我的确很难过,但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们。你仔细看,我手里提着水桶,我是要去救火的!”
林悦沉默不语,陆凛有些着急:“你看到了吗?我手里提着桶,我真的是要去打水的!”
“......你的眼睛。”林悦触及了陆凛更深处的记忆。
一个女孩,一场大火,他冲进去救火,然后——陆凛抬起头,左眼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窟窿,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林悦猛地睁开眼,细细地、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眼睛。她终于看出了细微差别,他的左眼虽然完好,却在某些角度会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僵硬,瞳孔深处的光芒也比右眼黯淡些。
陆凛慌乱地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别看,别看。”他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但林悦拉住了他,更多的记忆碎片涌现,冰冷的手术台,无影灯刺眼的光,有人残忍地剜出了他的伤眼,鲜血淋漓,而他一动不动,仿佛早已习惯。
“所以你才以为我们要烧死你,是吗?”
良久,陆凛轻轻点头。
她还有太多想问。他们为什么那样对你?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可看着陆凛回避而痛苦的神情,她明白他不愿再触及那段过去。
“没事了。”她轻声说道,将他揽入怀中,“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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