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攸言：小丽，非常感谢你的伴手礼

舒攸言：两种点心都是我喜欢的口味，蛋糕和果冻口感非常清爽，和安吉白茶很是相配

舒攸言：我也给你寄送了回礼，近期记得关注快递，及时查收

尚柳：区区点心不足挂齿，您实在太客气了

舒攸言：最客气的人是你，我只是给你寄了一点不足挂齿的小东西，你就紧张成这样

……

尚柳哼哧哼哧地走出快递驿站，手里抱着约有半人高的冰鲜泡沫箱——这就是舒攸言送的“小”东西。

她回到公寓，又拆开箱子，发现里头放着一个结实烤炉，一个锡纸大包裹，封条上印着“炙乐”二字。

炙乐是一家很有名气的烤肉餐厅，在各个富裕的行政区都有连锁店。即使开了五十多年，它家生意依然非常火爆，近些年还开设了全联盟次日外送服务（98区等偏远地区除外）。

尚柳最后一次去舒家庄园拜访时，舒攸言兴致勃勃地提起此事。

那天吃过晚饭，舒攸言眉飞色舞地放下筷子：“你今晚干脆就住下吧，我去点个烤肉外卖，咱们明天在后花园里烤肉。”

尚柳：“也不错，可以试试。”

结果当天临时有事，她半夜走掉了，没能吃上这顿烤肉。

一晃过去十一年，尽管舒攸言态度立场皆不明，终究还是把烤肉外卖送到了她手里。尚柳盯着箱子发了一阵呆，又后知后觉地掏出终端，给舒攸言发信道谢。

不消片刻，舒攸言发来了新消息。她说，烤肉不是孤单的食物，希望尚柳能抽空与三两好友共享。

于是，尚柳喊来了松德，又向萨拉和田小苗发出了邀请。

两人正好都轮休，本就无所事事，欣然答应。

赴约自然不能空手，萨拉抱了一扎蓝莓汽水，田小苗拎了一盒草莓奶油挞。

向楼管报备过，四人抬着箱子拿着装备上了公寓天台。将桌椅板凳归置好，三人兴致勃勃地围在尚柳周围，看她拆封锡纸袋。

“小丽，你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

望着精良又结实的泡沫箱，萨拉满脸喜色，“这外卖可是限量的，花钱都不容易搞到。”

尚柳含糊其辞：“是一位朋友送的。”

萨拉哀叹一声，拭去并不存在的泪水：“真好啊，我也想要这么有钱的朋友。”

她伸长脖子，打算看看包裹里有什么好东西，却被猴急的松德挤到一边。松德垂涎欲滴地扒着保险箱，正要伸爪往里够，怀里却多出一个冰冰凉凉的金属制品。

它低头一看——是半成品烧烤炉。

尚柳朝它挥挥手：“去把炉子拼起来，这里不需要这么多爪子。”

松德只能悻悻离开。

与闹腾的二人组相比，田小苗简直安静得像木偶。直到箱子周围有了更多空隙，她才默默靠过来帮忙。

将新鲜到滴水的蔬菜一盒一盒取出来，她脸上止不住地微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吃炙乐。我本来还打算今年攒点钱去长长见识，看看它家的烤肉究竟哪里与众不同。”

“不会吧，”

萨拉一脸诧异，“你家里蛮有钱的，我还以为你肯定吃过呢。”

田小苗的笑容立刻变得勉强，将手里的塑料盒捏得吱吱作响。尚柳知道田小苗的家庭状况，不动声色地出来解围：“餐厅生意太好了，预约不上很正常。”

“也是哦。”

萨拉自知失言，神色也有些尴尬，“咱们是不是还缺一些零食啤酒，我出去再买点吧。”

尚柳点头：“好啊。”

萨拉像是被火苗燎着屁股一样，火急火燎地跑开了。

目送萨拉远去，田小苗声音小小地：“谢谢你帮我，其实我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我现在也没那么小心眼了。”

她嘴上说得很轻巧，眼角却红红的，稍微一碰就能落下泪水。

尚柳：……不信。

对于田小苗这位多愁善感的“盟友”，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因为这家伙不仅毫无用处，还脆弱得要命。

田小苗不会用枪，不精通程序，连身上的肉都是软绵绵的。她虽然热衷于讨好别人，却从未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因而总会适得其反。

除了这些不尽人意的客观条件，田小苗的性格也根本不适合做危险的事。要不是有亨利这个变数，尚柳此生与田小苗不可能产生交集。

望着布满脂肪雪花的牛肉，尚柳陷入沉思：

她当初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帮助田小苗，为什么要对田小苗如此包容？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这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从感性的角度来审视这个问题，她的答案却很清晰——因为田小苗身上有那么一点狠劲和韧劲。

那点韧劲就像鱼肉里的小刺，肉眼根本看不见，却能以小博大，猝不及防地划破人的口腔——亨利的眼珠就是这样被戳瞎的。

尚柳被打动了，并持以欣赏态度。

因此，她当时做出了非理性的选择，帮助田小苗处理了亨利。

只是，田小苗将来能否有出彩的表现，能否配得上她的欣赏，尚柳对此表示怀疑。

“我的家人其实是去过炙乐的。”

这声音简直小得像蚊子，尚柳从沉思中抽身，朝身旁瞥了一眼。

手臂僵在空中，田小苗似乎在喃喃自语：“我爸妈不缺钱，也能挤出预约烤肉的时间。他们只是，不愿意带我一起去。

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怕我分心，怕我耽误学习，所以不带我出去旅游吃饭——他们也是用这个借口来说服我的。

直到后来，我弟弟也开始上学。哪怕是六年级、中学二年级的暑假，他们……也还是会高高兴兴地出去玩，还会把聚餐的合照po在朋友圈里。”

尚柳忽然想起了田小苗的家，想起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

父母和弟弟的照片居多，他们总是欢笑的，亲密的，松弛的。

田小苗的照片只有一点点，她总是紧张而羞怯，后背蹦得很直，像是被拉来合照的远房亲戚。

“小丽，假如我那时足够优秀，他们就会带我去吃这么难排队的烤肉吗？”

尚柳侧过头去，看着沮丧的田小苗：“你弟弟很优秀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田小苗傻呆呆地回忆，“他虽然没有精神力，成绩也一般般，却长得很好看。他很会打游戏，还学了十年舞蹈，很受同龄人欢迎。”

说着说着，她竟蹲坐下来，将脸颊埋进膝盖里：“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而易举地讨别人欢心；我什么都在做，却让别人越来越厌恶我……”

田小苗泣不成声。

松德察觉到异样，也停下手里的活计，往来探头探脑。

只有尚柳不为所动。

片刻，她冷冰冰地作出评价：“看来，你弟弟并不优秀。

所以，即使你那时努力变得优秀，也不一定能换不来烤肉。”

“我知道啊！”

田小苗恼羞成怒地回答，声音却闷闷的，鼻腔像是被塞住了。

“我心里完全清楚的，我只是……我只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不爱我。”

直到这一刻尚柳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田小苗那么缺爱，为什么会把虚无缥缈的爱看得那么重。

儿时的创伤一旦形成，穷其一生也难以弥补。

田小苗是这样，艾略特也是，王树也是，就连那个熊孩子斯派克亦是如此。

身旁的女孩正在埋头痛哭，尚柳自然不会说出“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要自爱”“要爱自己”之类的正确空话。

她拍了拍田小苗的肩膀，说：“斑斑很爱你。”

斑斑可能是这世上最爱田小苗的生物了，为了田小苗，它甚至放弃了天空与自由。

田小苗终于停止了哭泣，倏地抬起头来：“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嘴上这样说着，她的琥珀色瞳仁却亮晶晶的，像宝石一样。

见她情绪回稳，尚柳回答了田小苗最开始的问题：“优秀不是被欣赏、被喜爱的必要前提。”

她当初欣赏田小苗，帮助田小苗，可不是因为她优秀。

田小苗气哼哼地鼓起腮帮子：“哦，知道了。”

“但是，”

尚柳话锋一转，“如果你变得优秀，能挣来很多钱，你就能吃很多顿烤肉了。”

田小苗破涕为笑，开始继续帮尚柳干活。

这冰鲜箱远比肉眼看见得能装，舒攸言订购的套餐也远比想象中奢华。

起初，挖到珍稀菌类、A级的肉类和海鲜时，田小苗还会惊呼一声。后来，箱子底下甚至出现了有市无价的异星食材。

端着一盘紫红紫红的触手，田小苗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是什么啊，这种东西也能吃？”

“能吃。”

而且还挺好吃的，又鲜又脆，简直是章鱼鱿鱼的无敌加强版。只不过，这东西的原型的确长得不敢恭维。

尚柳心想：她还是不说这东西叫什么了，免得田小苗去网上搜图片。

待烤架锅炉支起，食材在桌面上一一摆开，萨拉终于拎着大包小包姗姗来迟。她的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仿佛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尚柳很快发现，让萨拉恐惧的并非是狮子老虎。

因为她定睛一看，发现后头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舒攸行。

今天是休息日，舒攸行依旧穿着熨烫得笔挺的灰衬衫，只是将马尾扎得略高一些，勾勒出饱满的颅骨。他微笑着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两个长方形礼盒。

他穿得如此人模狗样，谁能想到他办公室乱得像牛圈？

天台上的三人原本坐没坐相，一看见大领导光顾，顿时站起了军姿。

“不用那么拘束。”

舒攸行举起礼盒晃了晃，“我是过来蹭饭的，还带了小礼物。”

见尚柳面色严肃，没有半点欢迎的意思，他挑起眉梢，笑弧半点没变：“怎么，都不欢迎我？”

除了尚柳，剩下三人脸都吓白了。

尤其是当初被舒攸行逮个正着的松德，它双腿一软，仿佛被抽走了魂魄，随时能睡在地上。

舒攸行仿佛没看见他们，一错不错地望着尚柳：“我一上午没有吃东西，这外卖是我姐点的，我忙完过来蹭两口很正常吧？”

过了两秒钟，尚柳终于开口了：“是的，非常正常，请您过来坐下。”

“哼，这还差不多，”

舒攸行自在地走到方桌前，将其中一个细长的礼盒递给尚柳，“云岭湖冰酒，不错的礼物吧？”

一听见“云岭湖”三个字，尚柳的口水就止不住地分泌——这是全联盟最好的冰酒，入口如丝绸，又甜蜜又清新，还夹杂着迷人的花果香。

只是，要拿这种清新甜美的酒来搭配烟熏火燎的烧烤，实在不太合适。

像是读懂了尚柳的顾虑，舒攸行又抬起另一个稍显扁平的盒子：“我还带了青提蛋糕，等烧烤结束，可以用它搭配冰酒，所以——我要把它放在哪里？”

尚柳接过蛋糕盒，将它摆在田小苗的草莓奶油挞旁边。

伴着她随意至极的动作，舒攸行的眼神掠过那个粉色包装袋，轻飘飘地问：“这是谁带来的甜品？”

田小苗哆哆嗦嗦地举手：“是，是我。”

“从商业街买来的？”

“您猜得真准。”

舒攸行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转身走向烤架，拧动开关。

他什么话都没说，可田小苗好不容易支棱起来的心脏又碎了一地。

……

尚柳：舒女士，感谢您赠送的大餐

尚柳：在您的倡议下，我们度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下午[照片][照片]

照片里有小方桌，有新鲜欲滴的蔬菜和肉，有盛着滋滋融化黄油的烤锅，桌边还零零散散地摆着几罐子开封的啤酒。

舒攸言：不错不错，看起来很丰盛

舒攸言：等等，舒攸行和你待在一起？

看到这句话，尚柳重新点开发送出去的照片，果然在照片的右下角看见一点灰色的布料。

好家伙，这都能认出来，真不愧是亲姐弟。

舒攸行刚才就坐在她旁边，因为用餐者兴致不高，她只能多拍拍桌上的美食。舒攸行那会儿正在帮她拿烤串，她摁下快门的一刹那，意外把舒攸行的袖子拍了进去。

线上聊天不像面对面沟通，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能从冷冰冰的文字里猜测对方的用意和情绪。

尚柳只能试探着回复了一个“是的”。

舒攸言已读了，却没有回复消息。

尚柳收起屏幕，准备推门回天台，却正面撞上了舒攸行。

舒攸行眼疾手快地按住门框，又一把扶住尚柳：“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已经到甜品时间了。”

尚柳：“有点正事，稍微耽搁了一下。”

“什么正事，你刚才一直在拍照，就是为了给我姐汇报情况？”

“嗯。”

“做得很对，”

舒攸行后退一步，为尚柳让出一条通路，“及时分享生活，及时沟通，非常好的习惯。看来，你确实把我的叮嘱放在了心上。”

“对了，你会把今天拍下的照片发成朋友圈吗？”

尚柳摇头：“可能不会。”

她没有在熟人之间展示生活的习惯，朋友圈从来都是关闭的。

“好可惜，那你可以把照片分享给我吗？我还挺喜欢记录生活的，刚才吃饭时忘记拍照了。”

尚柳：“行啊。”

她低头打开相册，挑选了两三张照片，准备“空投”出去，却找不到发送方。

她抬起头：“麻烦您开一下权限，我这边没办法分享图片。”

“不要。”

尚柳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什么？”

她要是没记错，刚才是舒攸行主动向她索要的照片吧——他怎么忽然翻脸不认了？

见尚柳没有听清，舒攸行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我的权限向来都是关闭的，单独开起来很麻烦。”

被戏耍了一番，尚柳不受控制地皱起眉毛。

下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倏然松开。她抬起眼皮，正好撞进一双波光粼粼的、充满期待的笑眼。

在舒攸行的注视下，她关掉相册，又点开社交软件：“我加一下您的好友，把照片直接发过去。”

“好哦。”

我哭死

写剧情戏时我孔武有力，一天干一万

写互动时我唯唯诺诺，枯坐一晚上才捣腾出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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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