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柳来时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处理毒蛇窝里的土匪。
到底应该把他们全杀了,还是依据他们的罪孽轻重来分类处理,杀掉一些再放生一些。
将整个地下堡垒大致逛了一遭,她最终得出结论:倘若子弹充裕,应该把他们翻来覆去枪毙三遍。
方场全军覆没的那一瞬,毒蛇帮的领导当机立断地封闭了自己藏身的区域,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这些能力最差、工资最低的下属。
尚柳不担心他们反抗,不担心他们跑出去,所以并不着急。
她拎着重机枪,在堡垒内闲庭散步,身后还跟着一个噤若寒蝉的王友良。
总有满腔义气不知轻重的土匪跳出来送死,也总有心怀侥幸的土匪躲进橱柜和下水管道里,等待灾厄过去。
此时就有两个土匪躲藏在应急出口的狭窄走道里,提心吊胆地唠嗑,给彼此加油打气。
“别担心,咱们肯定能活着出去的!”
“呼……她终于走到别处了。”
“你磨蹭什么,赶紧把门弄开啊,你不想逃跑我还要活命呢。”
“打、打不开,”
开门的土匪吓出了哭腔,“这门好像坏了,指纹解锁根本不管用。”
“放你*的屁我还就不信了……让开我来。”
尚柳实在不忍心,主动找了过去:“别为难你同伙了,门就是打不开,所有门都打不开。”
——因为她黑掉了堡垒的门禁系统,彻底切断了土匪们的后路。
如今的毒蛇窝就像一口密不透风的大铁锅,不管是堪比眼镜王蛇的大领导,还是犹如菜花蛇的小喽啰,谁都钻不出去。
一见到尚柳,两个土匪顿时瘫成了烂泥。
其中一团烂泥尚且不死心,声情并茂地向尚柳告饶求情。他说自己还很年轻,老家还有八十岁的父母,可不能死得太早。
尚柳耐心听他讲完,笑眯眯地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话很耳熟?”
土匪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尚柳继续补刀:“你肯定也听过这样的哀求声。”
在他绑架杀害“肥羊”的时候,那些无辜的肥羊肯定也对他哀求过,恸哭过。
“你当初没有放过他们,”
她将枪口对准土匪的额头,“我现在也不会放过你。”
她扣动了扳机。
……
外头已经去无可去,尚柳又原路返回,在办公区域外站定。
那里原本是一条通路,如今却被铁墙封得结结实实——毒蛇窝的领导上级们就躲在墙后头,就龟缩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
身为恶贯满盈称霸一方的地头蛇,毒蛇窝的武装力量未免太过薄弱。堡垒内部根本没有搭载任何攻击性装置,炮塔、机械守卫、激光阻断墙一概没有。喽啰们的武器也很落伍,只配备一些基础的枪支和电棍。
钱呢?
他们靠烧杀抢掠、拐卖人口聚敛起来的巨额财富呢?
抬手敲敲脆得像威化饼的铁墙,尚柳心中生出讥讽:真是一群吝啬鬼,连防护墙都要买最便宜的。
“姐。”
“胡姐?”
听到这细若蚊蝇的,夹杂着羞臊的呼唤,尚柳惊奇地转过头。
王友良正期期艾艾地看着她,用细瘦的手指扭动着衣角:“我当初不该插队,也不该朝您发脾气,我给您赔个不是。”
亲眼目睹尚柳大杀特杀,他并不畏惧,亮如星子的眼中竟浮动着期待。这种目光很熟悉,像极了曾经一无所有的艾榕。
当年,艾榕还只是一个天赋平庸、家世普通的新兵蛋子。那天,他被同事堵在巷子里欺凌,刚好被路过的尚柳撞见了。尚柳拯救了艾榕,且严厉批评了霸凌者。在她安抚鼻青眼肿的艾榕时,艾榕满脸泪痕,眼珠子却亮得惊人。
彼时,尚柳还读不懂他的情绪。
死过一次、惨遭艾榕背刺的尚柳不断在睡梦中反刍着那一幕,然后终于想明白了:
那是充斥着野心与算计的眼神——是意识到自己终于吸上了大血包、揪住了橄榄枝、踩上了人肉梯时按捺不住的狂喜之色。
尚柳一语不发地看着王友良,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王友良手足无措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支支吾吾地切入正题:“98区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毒蛇窝今后就是您的地盘了。您事业刚起步,又是从外地来的,就需要一个向导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带您熟悉毒蛇窝的业务流程。”
尚柳:“然后呢?”
“然后……”王友良弯下后背,挤出一个奉承的笑容,“您看我怎么样?我虽然年轻,却还是挺靠谱的,平时经常……”
尚柳似笑非笑地打断他:“我会杀掉王副经理,你还要跟着我?”
王友良嘴巴还张着,声音却熄灭了。
半晌,他艰涩地笑了一下:“您之前也看见了,我对他也就是热脸贴冷屁·股。既然他不把我当回事,我何必要在意他的死活。”
昨天,他还在以舅为荣,请舅撑腰呢;今天,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舅舅,只为向新主人卖乖投诚。
与艾榕相比,他的手段还是要生硬稚嫩一些。
倘若是艾榕来演这出戏,他应该不会这么早暴·露真实目的。他肯定会粉饰自己的功利心,将舍弃亲人的行为美化拔高成忠义不能两全的壮举。
尚柳越想越糟心,她没有搭理王友良,一脚踹烂了对面的铁墙。
隔着破破烂烂的大窟窿,尚柳瞥见了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办公走廊里站满了西装革履的部长、经理和组长,个个儿都有好武器。
组长拿的是重机枪,经理配的是智能自瞄激光枪,几位部长就更了不得了——人手一把RX-蛟龙动能粒子射线枪,能把人轰得骨灰都不剩——这些才是彻头彻尾的好东西。
看着满满当当的好武器,尚柳很是眼热。她正要迈开步子跨过墙洞,对面有人先下手为强,直接扣动了扳机。
她侧身欲躲,发现激光轨迹并不是朝她来的。
灼热的光线从她身旁擦过,烫烂了她的衣袖,又刺穿了王友良的脑袋。
他直挺挺倒下,转眼没了声息。尚柳下意识回过头,发现他唇边还凝着百般讨好的弧度。
是王副经理开的枪。
他亲手射杀了自己的侄子,轻描淡写地收回枪筒子,和惊魂未定的同事面面相觑:“怎么了,你们瞅我干嘛?”
“王瑞祥!”
营业部部长面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地责备,“没我的指示别乱动弹。”
王瑞祥:“哦,对不起。”
对着王瑞祥狠狠踹了两脚,部长回头举起射线枪,假笑中隐含着威胁:“胡女士,是谁派你来捣乱的?你要是能坦白,我们也能从轻发落。”
尚柳摇摇头:“没人指使我,我自己来的。”
部长转了转眼珠,又更换了思路:“或许,你曾有亲朋好友被我们绑架过?”
尚柳:“你别乱猜了,我也不是来报仇的。”
接连挨了两次怼,部长的脸色难看至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再不老实交代,就得吃枪子了。”
尚柳:“我准备把你们都杀了。”
“你要杀谁?”
望着尚柳手中的重机枪,部长噗嗤一笑:“卡可曼重机枪的装弹量只有一百五,你又对着外头一顿乱扫,子弹怕是早就不够用了。我还以为你是别有用心的杀手,结果只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大哥,别跟她废话了,快开枪弄死她吧,”
长胡子干部义愤填膺地抬着火箭炮,“这娘们把咱的人当鸡崽子杀,咱也得替他们报仇啊!”
“弄死她?”
部长摁住长胡子的炮筒,逼迫他冷静:“把她弄死了,你到时打算怎么给董事长交代——都怪咱们几个又笨又弱又胆小,才让她单枪匹马地把咱们干了个底朝天?”
长胡子词穷了。
几个嚷嚷着要杀人的干部面面相觑,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错误已经铸成,责任必须推脱。
阴恻恻地上下扫视着尚柳,部长缓缓开口,将声量放得很高:“胡梦肯定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咱们必须得活捉她,从她嘴里挖出真相。”
说着,他夺过王瑞祥的激光枪,瞄准尚柳的小腿扣下扳机——意外失灵。
他又试了好几柄激光枪,都是同样的结果。
将激光枪扔在地上,他调试着视若珍宝的RX-蛟龙,面色越来越凝重。回想起那些莫名出故障的电子门禁,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冷汗涔涔,准备制止自己跃跃欲试的同伴,准备向站在门洞外的女人道歉。
他想说有事好商量。
可尚柳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她催动精神力,捏碎了所有人的脑子——除了王副经理。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只有王瑞祥还全须全尾地活着。他不逃窜,也不反抗,面无表情地看着尚柳跨过门洞,朝他一步步走来。
尚柳在他面前站定,说出心中的疑虑:“你为什么要射杀王友良?”
王瑞祥对此倒很坦然:“因为他就是一只捧高踩低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我死不死倒无所谓,他那种溜须拍马的小畜生绝对别想好活。”
“我的账户密码是336337,你可以把钱全部拿走,也可以给我的外甥女留一部分。她叫王友心,跟她爸一起住在南大街第三胡同六号院。”
“王友心长得又结实又漂亮,眉眼稍微有点像我,你一眼就会认出来的。”
最近又腰痛又流鼻血的,缓了两天才勉强好一点,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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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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