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红袖怀春

“曦和姐姐?”

褚翩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沈朝凰蓦地回过神,将手中茶盏放在桌面上,又为褚翩月添了一杯,问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听到了!”褚翩月双手抱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道:“昨日宴席散后回来我便睡着了,今日酉时才醒,我本是无聊想去找父亲说出门逛逛,却没想到在书房外听到了我的婚嫁之事!”

“曦和姐姐,你说这事巧不巧?”

是挺巧的。

沈朝凰摩挲着食指指腹,一边垂眸望着由露台自上而下瞧见的街景,一边道:“你可知当今皇后姓甚名谁?”

“当然知道!试问这帝京城里谁不知晓当今皇后姓王,乃国公之女……”话说到一半,不用沈朝凰提醒,褚翩月也反应过来了。

“王顷轲,那是皇后亲侄!”

褚翩月在学堂中虽不算佼佼者,可她也明白这些世家贵族间的利益往来。

知道那出言不逊之人是皇后侄子,再联系上父亲官居正二品礼部侍郎。傻子也能想到他们是想做什么。

“王家居然想用我的婚姻拉父亲站队二皇子萧闻珏?为立储争资本!”

朝堂上有话语权的世家子弟与皇室宗亲联姻是常有的事,可褚翩月怎么也想不到,联姻这件事有一天会扎在她这里。

但即便如此,她褚翩月也要找一个两情相悦、能够携手一生的共鸣之人,而不是如王顷轲这种,以权势辱人的渣滓小人。

尤其是现下她已然知晓王家算计。

父亲曾对她说过,褚家决计不偏向任何人。作为臣子,忠的永远都是皇位上的人,不管那位上的是谁,尽忠就够了。

褚翩月也把父亲这番话当做毕生之愿。

但如今有人打上了她的主意,不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褚翩月都不会叫他们如愿以偿。

只是……

“曦和姐姐,我在父亲书房门口偷听到,那王顷轲因出言不逊被罚闭门思过,这段时日不准国公府上门提起求亲一事,可这禁闭一过,他们就要登门了。”

“曦和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那王家杜绝了这种想法?”

沈朝凰听着她的话,记忆瞬间回笼。想起了前世。

那时的沈朝凰一身毒功已被废去,接受了来自“心上人”的示好,同他形影不离。即便有违她沈家大小姐的名声,可还是愿为萧闻璟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也是在她被蛊惑的半年后,沈朝凰听闻国公之孙、皇后亲侄被赐婚的消息。也是在那时,她听闻了一件让帝京城内人人笑话的饭后谈资——

侍郎之女与那怀了王家骨肉血亲的花楼姑娘同为正妻。

而后新婚当天,侍郎之女死于新房。

沈朝凰瞬间攥紧手心,掐的皮肤泛了白,连带着面色也有些难看。褚翩月察觉到些许不对劲,轻声唤道:“曦和姐姐?”

“无事。”沈朝凰猛然回了神,看着眼前还未到及笄之年的褚翩月,心中有些难过。

上辈子她没能结识褚翩月,自然也救不下来她。

可这次不一样,一切都还未发生,她有足够的时间救她于水火。

沈朝凰面色平静,道:“我有法子让王家计谋落空。”

“曦和姐姐你好厉害!什么法子,可否说来与我听听?”

-

国公府,静水院。

王顷轲衣衫半漏、颇为懒散地斜躺在贵妃椅上,闭着双目静养,时不时张嘴接过由一旁侍女喂至嘴边的葡萄。

那双手也没闲着,伸手抚上跪在一旁的侍女腿上,他摸了摸,睁开眼递上了一记香吻。惹得那侍女轻笑后,这才重新闭眼,将嘴里的葡萄籽吐在另外一个侍女手上。

感受着身躯上娇软的手一一划过,王顷轲忍不住露出一丝惬意至极的笑。

可惜惬意了没多久,卧房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王顷轲面色大变,刚一睁眼准备教训来人,却看见了他的祖父——当今国公王伯览。

急忙收拾整理好衣襟,喝退侍女,他立刻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祖、祖父……”

“荒唐!”王伯览横眉怒目,“这就是你的闭门思过?!那些侍女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还没有戒!”

王顷轲跪着向前爬了几步,爬到他脚下时,这才抬起头,抓着他的衣袍,委屈道:“不是这样的祖父!孙儿、孙儿只是嫌这禁闭罚抄家规甚是无趣才会这样的!您听顷轲解释啊祖父!”

王伯览才不管他解释什么,伸手撇开抓着自己衣摆的手,冷哼一声:“来人!将这静水院给我围起来!除一日三餐外,不允许王顷轲踏出房门半步!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放出来!”

听见祖父喊了自己全名,王顷轲知道这下自己是跑不了了。都不知作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王伯览出了那门,一堆侍卫仆从涌进屋内将所有东西撤出,还有那些美酒佳肴时,王顷轲这才恍然回神,急急跑到门口拉开那门。

然后听到一声落锁声音,门外传来侍卫声音,他说:“小少爷,您放心,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出来了。”

而后再无一点声响。

王顷轲失神落魄转过身,触目所及的只有一张床铺,和满屋文书。

他不敢朝着王伯览发火,但并不代表不能对着书发怒。将文书统统扫落在地,王顷轲倒在了地上,仰天长啸。

而与此同时,曦和院内。

沈朝凰刚吩咐完白芷接下来要做的事项,下一秒白术便走了上来告诉她国公府之事。

王顷轲被关禁闭这件事,王伯览特意压了风声。但奈何沈朝凰背后手眼通天,还有容阙助力,知晓这件事更是轻松至极。

鱼儿自己耐不住寂寞露出了破绽,那就别怪她得逞了。

沈朝凰嘴角微勾,望着远处残阳消失,冲着褚翩月抬了抬茶盏,“明日。”

褚翩月被她这句话搞得是云里雾里,但丝毫不影响对饮。

香燃尽,茶品没,好戏开始了。

-

翌日秋高气爽,天刚蒙蒙亮,街上便支起了摊。巷尾那家包子铺的香气顺着风洒满整条街,把清晨便出来采买的人家一一勾了去,吆喝声不断,渐渐唤醒了这座还未睡醒的城池。

茶楼内,说书先生的醒木一拍,霎时引得众人转头围观。做足气势后,只见那说书先生捋捋胡须,打开扇子,自椅上站起,摇头晃脑道:

“诸位看官,今儿个您算是来巧了!咱今天要说的呀是个字谜!”

底下立即有看客出了声:“百先生!您快说说是什么字谜吧!”

只见那百先生勾唇一笑,合拢扇子,开了口:“三横平天下,一竖定乾坤!诸位来猜上一猜这是个什么字吧!”

“王!是王!”

“诶,对喽!”

百先生一拍醒木,坐回原位,洋洋洒洒开了口:“咱今天要说的就是王家!诸位可知道,本朝王家出了谁吗?没错!就是那如今身在巍峨皇宫中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有一侄儿名唤顷轲,乃当朝国公之孙!那国公平日里对这位唯一的孙儿可是千疼百爱,但不知为何,这位天潢贵胄居然被关了禁闭!”

此言一出,席间哗然。

有人按捺不住,出言问道:“这是为何?那不是国公爷备受疼爱的孙儿嘛?怎会被无端关了禁闭?”

“这自然是因为他犯了事呗!”

“什么事!百先生就别卖关子了!快讲吧!”

百晓生:“宴间衅言入圣耳,公怒其行关静心。懿欲婚指其公子,岂料尔怀红袖香。”

律诗一出,众人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

见席间议论纷纷,其声有加大之势,百晓生用扇子瞧了瞧桌面,示意噤声,道:“这首便是今日故事了,诸位看官,预知后事如何……”他一拍醒木,笑开了颜,“且听下回分解!”

席散,只留下一众叫嚷着喊百晓生细细道来的看客。

因皇后娘娘声名在外,又加上说书对象还是她的亲侄,此等令众人望而却步之人。现下传出了这档子事,都不用多言,不过半息,此诗就已传遍了整个帝京城。

随意驻足一听,便能知晓这首“红袖怀春”之诗。听者个个都是鄙夷不屑的。更何况那些文人骚客都在议论此事。

一时之间,国公府费尽心思在世人面前树立的形象全然崩塌,甚至都传到了那些个文臣耳里。

晚朝时,以陈御史为首的几人立刻有本上奏,赶在王伯览说话前开了口:“陛下,现帝京城内正广为流传着一首诗,其内容与国公爷有关,臣奏请陛下过目。”

说罢都不给王伯览反应机会,直直递了抄录下来的诗递给了一旁专负责为皇帝递折子的公公手里。

萧弘睿抬眼看了一眼面色不甚自然的王伯览,沉声道:“呈上来。”

紫宸殿内寂静异常,掉根针都能听到回响,一片肃穆庄严之下,褚海道侧过眸,与不远处的沈凛对上了眼。

下一刻便听到自台上发出的怒喝声。

“放肆!”

“陛下息怒——”

台下乌泱泱跪倒一片,只留怒气冲冲站起身的皇帝气极。一旁云福公公出言抚慰圣心,萧弘睿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望着跪在地上的王伯览,眯起双眸,颇为不悦道:“国公,朕倒要问问你,这首诗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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