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戚芜皱眉。

“我的意思是，你和边诚，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姜尔雅提高了声音，力求让所有人都清楚明了的听清。

戚芜没想到这件事还能扯上边诚。

她和司怀衍男未婚女未嫁，她确实也有些隐秘的心思，被指指点点也不算冤枉。但边诚坐得端行得正，又已经结婚，只因为和司怀衍的关系，平日里对她多有照拂，无辜被泼上这样的脏水。

戚芜黑了脸，站直身体，冷笑道：“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记住啊。”

姜尔雅面带嘲意：“我说得不对吗？我撞到好多次，你和边总中午一起吃饭，有时下班还做一辆车离开。”她指着司怀衍手中的玻璃罐，“我说你无视实验室保密条款也没错吧？那是什么东西？你就这么给了外人？”

戚芜辩解：“那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和产品无关，不需要保密。”

“你自己的小玩意？这实验室每一样东西都是公司的，上次的香水，这次的香膏，都是你用公司的东西做的吧？未经公司允许，私自偷用公司的东西，你不感到惭愧羞耻吗？”

那香膏的材料是极其昂贵的香料，大部分都是戚芜从家中带来，用实验室的机器制作。严格说起来，她确实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一时无法辩驳。

戚芜恨得牙痒痒。

前些日子边诚劝她开掉姜尔雅，说她不适合这个团队，但戚芜认为姜尔雅虽然事儿挺多的，身上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所以还是愿意留下她，再多磨合些时日。

要是早知道有今天这一出，她早就让她卷铺盖滚蛋了，也不至于现在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吵赢。

“谁说她没经过公司的同意？”

司怀衍突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在注视中怡然自得，轻描淡写道：“我同意了。”

他安静站在那里，四周自有贵气萦绕，眉眼里是常年立于权利之巅养出的平和。

实验室一片寂静，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姜尔雅以为她听错了，没忍住笑出了声：“亲，你以为这是你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有人应和她，场面依旧静谧到尴尬。

听了姜尔雅的话，戚芜心头的愤怒烟消云散，仿佛刚看了一场戏剧表演，台上小丑奋力表演，台下观众喜笑颜开，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亲，这还真是他家的。

她戳戳司怀衍的胳膊，提醒他悠着点。她了解司怀衍，被人这么讽刺，默默忍受完全不是他的风格，他是性转的厄里尼厄斯转世，又不是性转的圣母玛利亚转世。

其实司怀衍没准备做什么，戚芜完全是想多了。这种人直接开了就好，和她解释那么多做什么？她配吗？多说一句他都嫌浪费唾沫。他刚刚会开口，也只是单纯想安抚戚芜，不想让她掉眼泪。

他拿出手机，给唐坚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带边诚来实验室。”而后，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淡淡道，“等着吧。”

姜尔雅吞了下口水，终于开始坐立难安。

司怀衍今日来云馥算是巧合，他来临城，一是想亲眼看下戚芜最近的生活，二是作为投资方，受邀参加几日后在临城的科技博览会。边诚偶然知道了他的行程，坚持要和他一起吃个午饭，不巧被其他几个云馥高层知道了消息，说要一起吃。司怀衍不耐烦应酬，便打发了唐坚去，而他则来寻戚芜。

唐坚和边诚来得很快，顺便带来了人力资源部vp，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这人在云馥已经呆了十多年了，不仅认识司怀衍，甚至还见过陈老夫人。

人资vp看到司怀衍，先是上前热络招呼，而后主动问起周围人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人力资源，处理多了各路纠纷，几乎是一进实验室的门，她便敏锐察觉到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说发生了什么让司怀衍不高兴的事。

此刻谣言的两位主人公全部到场，众人不敢复述，敢复述的懒得开口，最终还是亚历山大磕磕绊绊描述起刚刚的场景，让新来的几人勉强听明白。

人资vp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姜尔雅的终面是她做的，offer也是她发的，面试时只觉得是个很机灵的姑娘，还有一定的工作经验，非常适合云馥香水实验室，却没料到这姑娘这么能搞事。

姜尔雅见到边诚和人资vp同时来到这里，心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旋即想到就算边诚和戚芜没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戚芜偷拿实验室的材料，做她个人的东西，也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就算她要被罚，也要拖着戚芜垫背。

人资vp看她这幅不知悔改的模样，怕她再口出狂言，惹下更大的事端，平白无故牵扯上她，抢先一步开口：“你们都是新来的，对公司不太了解，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司总，是云馥的董事长。在去年边总上任前，云馥一直是由司总亲自管理的。”

姜尔雅懵了，其他吃瓜群众也懵了。以前他们也曾有过猜测，猜测戚芜是否是上层直接安排的人，毕竟一个新入职的小职员，能和边诚一起吃饭，还能主导实验室的一些工作，这哪里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能做到的？只是戚芜为人随和，工作能力也确实不错，才让他们逐渐打消了猜测。

如今看来，他们终究还是天真了。

人资vp看了眼边诚，又看了眼司怀衍，见二人没有说话的意思，在心底叹了口气，认命接起了这口锅。老板们要开人，她必然要有点眼力见儿。人力资源部就是这样的吗，老板手里的一把刀，刀往哪儿砍从来不是刀自己能决定的，但最后人们还是会说，真是一把破刀。

她看向姜尔雅，冷冰冰开口：“和我出来一下。”

……

姜尔雅离开后，实验室的气氛冷凝了不少，几乎是落针可闻的程度。

边诚拍拍司怀衍的肩膀，语气里尽是调笑：“叫你吃饭你百般推辞，搞了半天是急着来这儿。司总果然心系工作啊。”

他的重音落在“工作”二字，一字一顿，让人不得不注意。

司怀衍不想在这里聊，随口道：“听说你新得了一批好茶。”

边诚瞬间明白：“走，去我那喝茶。”

二人离开前，司怀衍看着一旁的戚芜，轻声道：“你能行吗？”

戚芜满脑袋问号：“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司怀衍仔细打量她，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放下心来：“等你下班。”

……

你能行吗？

等你下班。

整个下午，这八个字像是魔音一般，在她的大脑里三百六十度立体音回放，让她一整个下午都处在一种茫然晕眩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状态里。

按照剧情正常发展，不应该是他冷嘲热讽她一顿，嘲讽她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别人踩着脸欺负吗？这人怎么突然变了风格了？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听说男人有了女朋友，就会变得温柔耐心……

这么一想，这班更是没法上了。她为了成为更好的人在努力工作，他远在燕城不思进取谈情说爱……

几乎是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刚跳到六点的那一瞬间，戚芜合上笔记本拎起外套，和同事们告别的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冲出了实验室，往楼下奔去。

走到楼下时，车子正好停在大门口，戚芜拉开后座的门，果然看到司怀衍坐在里侧。

戚芜上车后，司怀衍将手机收起，柔声问她：“今天还好吗？”

戚芜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测，轻轻咬住嘴唇，难过不已。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司怀衍都能对她无缘无故的温柔了，也不知道能让他变成这样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怎么了？”

戚芜摇头：“在想姜尔雅的事。她会被开除吗？”

司怀衍皱眉：“你要保她？”

戚芜有些迟疑：“我下午又想了下，姜尔雅在工作能力上，是有优点的。虽然她这人小心思有些多，还爱乱嚼舌头。但今天这件事，我其实也有问题，我确实用了公司的资源，做我自己的事。姜尔雅是没上帝视角的普通人，她能这么想，其实也不奇怪。”

司怀衍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人怎么越活越倒退。他按耐住心中的焦躁，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你想怎么办？”

戚芜沉默了片刻：“我不想她留在我的团队，云馥还有不少实验室，需要调香师，我觉得可以让她换个团队。”

“戚芜。”司怀衍打断了她，“你知道对于一个团队领导者来说，团队成员拥有什么特性是最重要的吗？”

“能力？服从？”

“不是一颗老鼠屎。”司怀衍看着她，目光尖锐，“姜尔雅这类人，若留在团队中，可以让整个团队人心涣散，不得安宁。即便她有通天之才，我也不会让她留在我的团队中。”

戚芜嘀嘀咕咕：“若有通天之才，她也不会来这儿。”

司怀衍点头：“你说得对，她会有更适合她的去处，但那个地方，绝对不会是我的团队。戚芜，管理团队就是如此，没有十全十美的员工，每个员工身上一定有缺点和优点，你要在其中有所取舍，将利益最大化。”

戚芜若有所思，她原本只是随意找了个话题和司怀衍聊，没想到又被他抓住机会上了一课。

司怀衍看着她的小模样，只觉得很是可爱。他侧过身体，捏了捏她冰凉的耳垂，声音里带着蛊惑：“这个话题结束了，我们来聊聊，下午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