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柱收留三女修

阳光斜斜地洒在李铁柱宽厚的背上,他抬手抹去额角滚落的汗珠,脚底踩着碎石铺就的小路,一步步朝山下走去。胸口那枚玉佩仍在发烫,紧贴肌肤,像一块烧红的炭火,灼得他心口微颤。脑中忽然又闪过三个模糊的画面——一袭月白襦裙、一件猩红短打、一条翠绿药裙,如电光石火般掠过意识深处,挥之不去。

他停下脚步,站在三岔路口,左右张望。山路在此分作三条:往北是荒废已久的破庙,屋顶塌了半边,门框歪斜;向东通向一座无人居住的老宅,院墙斑驳,藤蔓缠绕;南面则隐约可见驿道蜿蜒而过,尘土飞扬。他没有师承,不懂追踪之术,灵力仅有炼气二层,连最基础的探查法器都用不起,只能靠自己的脑子去猜,去判断。

穿月白衣裙的人太过显眼,绝不会贸然出现在人多眼杂之处,藏身于偏僻破庙最为合理;红衣人行动迅捷,擅长近战与躲藏,废弃老屋四通八达,最适合藏匿;至于救人的大夫,身上必有药香,若昏迷倒地,多半就在驿站附近,方便施救或被人发现。

他略一沉吟,决定先往北走。

破庙早已年久失修,大门塌了一半,残垣断壁间透出几分凄凉。地上有暗褐色的血迹,墙角还粘着未化的冰渣,像是刚从极寒之地取出一般。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块,冷意直刺骨髓——冰还未化,说明有人不久前才来过。远处林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低吼:“别让她跑了!搜!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李铁柱屏住呼吸,猫着腰绕到后墙,从一处倒塌的砖洞钻了进去。庙内昏暗潮湿,柳寒烟背靠着腐朽的梁柱坐着,唇色青紫,气息微弱,手中仍死死攥着一根晶莹剔透的冰锥,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闭上。他轻声道:“姑娘,我带你走。”

她没动,也没回应,像是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透过破窗晃动。来不及多想,他迅速脱下身上那件粗麻外衣,盖在她肩上,弯腰将她背起,悄无声息地朝后门撤离。刚躲进一堆枯草堆里,两个黑衣人便提刀闯入,环视一圈,骂骂咧咧地走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间小径,李铁柱才重新起身,继续赶路。途中,柳寒烟微微睁开了眼,手指抽搐了一下,似是要凝聚灵力结出寒霜反击。他头也不回地说:“你那冰,冻得住刀,冻不住饿。”

她怔住了,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靠在他背上,再没说话。

下一个目标,是东村那座荒废多年的老屋。

房子看似空无一人,但院角的水缸翻倒在地,地面有一道明显的拖痕,一直延伸至屋后。他绕到灶房后侧,伸手摸了摸炉膛,余温尚存——说明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生火。正思索间,墙外传来一声低喝:“守住前后门!谁拿到火灵根修士的本命熔炉,赏灵石一百!”

李铁柱眉头紧锁。这些人不是普通的追杀者,而是冲着法宝来的亡命之徒。

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院子另一头,“哐当”一声砸在瓦罐上。守卫立刻警觉,纷纷朝声响处奔去。他趁机抄起墙边一把锄头,对着土墙猛挖几下,扒出一个狗洞大小的缺口,迅速钻了进去。

夹墙深处藏着赵红袖,脸上带着血痕,嘴角渗血,手中紧握着半截断裂的炼器炉,腰间的铜铃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微声响。她看见他,第一句话便是厉声呵斥:“滚!别连累我!”

“我不滚。”他平静地递上水壶和干粮,“你要是能跑,现在早就没影了。”

她瞪着他,眼中满是戒备与怀疑,铃铛哗啦作响。他却不闪不避,只是蹲在一旁,静静等着。片刻之后,她咬牙切齿道:“背我出去可以,出了事你自己活该。”

他点头,二话不说将她背起。刚挪到墙边,外面又有脚步声逼近。他趴在地上,低声叮嘱:“趴紧。”两人紧贴地面,缓慢而谨慎地爬出洞口,借着茂密杂草掩护,悄然撤离。

最后一站,是南面的驿道。

远远便见一群人围在路边沟渠旁指指点点。有人说:“这女修救了个魔修,遭天谴了吧?”也有人附和:“别碰她,沾上晦气,倒霉三年!”

李铁柱拨开人群,一眼便看见慕容婉倒在泥水中,药篓破裂,草药混着烂叶被踩进泥土,狼藉不堪。她脸色苍白如纸,几乎看不出呼吸,可手中依旧紧紧抓着药杵,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屑。

他蹲下身,探她脉搏,跳动虽弱,却未断绝。撕下一条衣襟为她包扎伤口,又喂了一口随身携带的粗茶。就在这时,怀中的玉佩忽然轻轻一震,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发热。

他低声说道:“你说你救的是魔修,我就信你是好人。这世道,活人都不愿救,偏偏要计较救的是魔还是仙。”

她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醒来。

太阳西斜,余晖洒落山野。三人终于都被带到了路边一棵大树下安置。柳寒烟倚着树干坐下,气息比之前平稳了些许;赵红袖坐在一块青石上,一边咳嗽一边检查手中炼器炉的残片;慕容婉躺在草堆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李铁柱掏出最后一块粗糙的饼子,掰成四份,自己拿了最小的一块。他将其他三份递过去:“吃吧,吃完还得赶路。”

柳寒烟冷冷看他一眼:“你不过炼气二层,收留我们只会招来祸端。”

“我知道。”他啃了一口干饼,声音平静,“但我有地。能种菜,能种药,还能种灵米。”

赵红袖冷笑一声:“我没灵石付饭钱。”

“我也没。”他咽下嘴里的食物,“但我有锄头。种出来的粮食,年年都有收成。”

慕容婉睁开眼,声音虚弱却清晰:“莫因善心害己。”

他笑了笑,眼睛亮得像星子:“等我娃满地跑那天,你们都得喊我一声爹。”

三人同时愣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风从山间吹过,卷起草叶纷飞。柳寒烟别过脸,悄悄把手伸进袖中,片刻后,一枚古朴的储物戒轻轻落在地上:“权当租金。”

赵红袖拍拍腰间铃铛:“我能炼点小玩意儿,修修补补不成问题。”

慕容婉撑着药杵试图坐起,试了两次才成功:“我会治病,也能辨百草。”

李铁柱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尘土:“那就走,回家。”

他走在最前面,肩扛锄头,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柳寒烟跟在后面,脚步虚浮却始终没有掉队。赵红袖一手扶墙,一手按着伤口,走得缓慢,却一声不吭。慕容婉由他搀扶着前行,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另一只手始终紧握药杵,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山路蜿蜒曲折,夕阳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崎岖小径上,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剪影。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村民探头观望,低声议论:“那不是玄云宗扫地的那个?怎么带回来三个女人?”

“一个个长得都不像普通人……”

“听说一个会结冰,一个能喷火,还有一个救过魔头。”

没人上前阻拦,也没人敢靠近。

进了村子,道路愈发狭窄。李铁柱指着前方一处低矮土屋:“到了,我家。”

屋子老旧,墙面裂了几道深缝,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翘起一角,门是几块木板拼凑而成,门锁用铁丝勉强缠住。院子里堆放着锄头、镰刀、扁担等农具,角落有个漏水的水缸,滴滴答答淌着水。

他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方桌,两把缺腿的凳子用石头垫着。墙上挂着几串晒干的野菜和菌菇,地上摆着一盏油灯,灯芯微弱闪烁。

“地方小,将就住。”他说,“明天我修墙,后天搭灶,大后天开荒。”

柳寒烟站在门口没动,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每一处角落,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赵红袖一脚踢开挡路的柴火:“这破地方也能住人?”

“住得。”他把锄头立在墙角,语气笃定,“人住的地方,修修就能好。”

慕容婉靠着门框喘息,声音轻得像风:“我能种些止血草……如果有点土的话。”

“有。”他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瓦盆,“明早就去挖。”

赵红袖忽然抬头,盯着他问:“你图什么?救我们,收留我们,你不求回报?”

他正弯腰擦拭桌面,闻言停下动作,直起身笑了:“我图以后。”

“以后?”

“以后我娃满地跑,你们都得喊我一声爹。”

赵红袖翻了个白眼,柳寒烟扭过头去憋笑,慕容婉轻轻咳了一声,嘴角却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李铁柱拿起油灯点亮,橘黄的火光照亮他脸庞,勾勒出一道坚毅而柔和的轮廓。

他走出门,仰头望天。

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悄然隐没,夜幕如墨般铺展开来。

他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三间空置已久的小屋,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转身回屋,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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