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昭宁“啊呀”一声,用臂弯环紧自己的腰身。

衣裳能系紧的地方不止一处,倒不至于这么一根腰带断了就衣衫不整了。

昭宁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殿下,你救我也是应该的。若不是你方才拉着我说话,我早回去了,根本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哦?”萧晔眉峰微挑:“这么说,你是觉得放箭的人是聋子瞎子,不管有没有人,左右只朝一处放?”

方才的害怕也没影响昭宁回嘴,她一边哆嗦一边反唇相讥:“反正一定是冲你来的,太子殿下。”

她把最后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仿佛每个字都在怨恨里嚼过一番才舍得吐出来。

这话萧晔没否认。

毕竟冷箭冲着太子来,要比冲着废物公主的几率要大太多。

扯这么两句的时候,萧晔的眼神一直落在方才箭矢袭来的方向,不远处的山林中似有人影耸动,见一箭没中,又嗖嗖发来数箭。

哪怕萧晔没有防备,都不至于被这种路数的冷箭伤到,眼下有了提防,他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掀,短匕回旋,轻巧地将箭矢击落。

金属碰击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列队中的其他人,刘承等循声匆忙赶来,护卫在萧晔身侧。

山岭中乌压压的树影好一阵摇晃,旋即这点动静便如雨水没入湖泊,消失没了踪影。

萧晔没兴趣听刘承请罪,直接命令:“追过去。”

刘承应是,点了些人一起,奔向不远处的山林。

心有余悸的昭宁抚着心口,她怀疑是指使她跟踪萧晔的那人使人来刺杀,心里暗啐了几句。

为免被萧晔牵连,昭宁决心走得远远的。

她说走就走,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人从身后扼住了手腕。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萧晔目光灼灼,“等到了下一站,孤会派人送你回京。”

昭宁甩开他的桎梏,揉着被他扼得发胀的手腕,冷然道:“殿下可真是个好皇兄。只不过昭宁的安危,实在无需殿下挂念。”

萧晔唇边泛起冷笑,“哦?既如此,那孤方才就该让你吃上一箭。”

昭宁勾了勾唇角,回赠他一个寡淡的笑,“下次若有箭来,殿下大可以这样做。反正昭宁确实狼心狗肺,殿下救我,我也不会感激的。“

说罢,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萧晔抬手,按了按自己发紧的眉心。自他回京,和昭宁再接触以后,他便总是有这么个小动作。

分明她从前还没有如此恶劣,也不知这两年为何性情大变。

刘承那边回来得很快,他一左一右地提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匪徒走来,按着他们的头给萧晔跪下。

“这起子人称自己是附近的山匪,见财起意、心生恶念,远远看着,以为殿下是夜半起来放哨站岗的护卫,本想着将您悄无声息地刺杀以后再大部队来袭击。”

这个理由甚是合理,萧晔道:“多问问清楚,以免有纰漏。”

刘承会意。

江省情形错综复杂,他们此去异常凶险,理应多加小心。殿下所说的这个“问问”,是要他好好审一审他们。

刘承久在军中,对于一些奇形怪状的逼供方法了如指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他便回来复信了。

他神情古怪,“说得应当不是假话,他们连自己去年年夜饭吃过什么都交代得干干净净。”

萧晔挑眉,“确是见财起意?”

“是的,殿下,”刘承一五一十说来,“据那俩贼首交代,他们大概是见昭宁公主的车驾华丽,身边侍卫亦不多,觉得自己有机可乘,只把我们……见我们车马简朴,以为我们只是她请来的镖师一类的……觉得我们武艺不会太高。”

刘承越说越尴尬,他们轻车简从,没想到落在匪徒眼里倒成了保护色。

竟还把殿下都当成了随从。

还真是冲昭宁来的,萧晔失笑,“问清楚了,便处理干净吧,也算是为民除害。”

“另外,这次是意外,往后可就未必了,嘱咐底下人,把心提起来。”

“属下明白。”

另一边,昭宁仍旧没回自己的营帐,她走到马卧下的地方,拔了草去翕弄它的鼻子。

周遭了无人烟,她问正在一旁戒备的碧彤,“你们的人?”

碧彤轻蔑答道:“如此低劣的手段,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大概就是这太子殿下走了背时吧。”

昭宁慢悠悠地说:“那就好,你们要动手的时候,可小心点,本宫可没活够。”

碧彤心想,她看着可不像没活够,成日到处撩拨找死的样子,反而像活得够够的。

昭宁望着马头上的笼头,发了好一会儿呆,也不知想了什么,过了好久,才舍得挪开眼,掸掉身上的草屑起身回去。

——

翌日,天光不甚明媚,大团的云堆叠在天际一角,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昭宁醒得很早,她醒了旁人也没法睡,都得起来伺候她。

铃兰颠颠地服侍昭宁梳洗,小宫女脑子不聪明,手脚倒是灵光得很,三下五除二就给公主殿下挽了个极灵动、又结实的发髻。

昭宁就着光可鉴人的水面照了一眼,满意地起身,正要使唤铃兰为她穿上昨日那件外衫时,忽想起那被箭断开的腰带,她的心情忽然又不是很美丽了起来。

萧晔惯会装相,以他的本事,她不信他在箭逼她的面门时才能拦下。

分明就是故意恐吓她罢了,偏偏面上云淡风轻,一点也不露声色。

这人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往里面丢了石子儿都不带咕噜,恰如他昔年对她的不喜,藏得极深,以至往后许多年她才懂得。

昭宁一面腹诽,一面款步走出营帐,她想要去找她来时的马车,转了几圈却都没找见,一时讶然。

她眯了眯眼,目光定格在她左手边、几个人簇拥着的一辆马车。

见昭宁来,刘承擦擦额上的汗,诚恳道:“公主殿下,您的车驾太过招摇,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将您车驾外头的装饰卸下,至于内饰,尽可以保留。”

昭宁走近,简直不敢认这是她原本的那辆车。

她转念一想,旋即便笑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拆便是。回京之后,本宫自会列好单子,递予你们殿下,想来你们殿下品行端正,一定不会不认账的罢?”

刘承一愣:“什么单子?”

想是听见了天大的荒唐事,昭宁奇道:“你们拆人东西,难道不需照价赔偿?”

做人手下的,自然需要学会看主子眼色行事。

不知为何,刘承能够感觉到,他们殿下对于这位昭宁公主有着奇怪的纵容,就像是……愧疚一般。

可他们殿下对她,有何需要愧疚的呢?

刘承想不明白,哭笑不得间却也只能应下。

不算争执的争执过去后,一行人继续启程。

昭宁的马车朴素了许多,混着车队的中间也不再惹人注目,而她与萧晔,私底下亦再无交集。

他们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往南前行,昭宁毋需做什么,便真当这一趟是南下去江省游玩的了。

不过,她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碧彤,盘算着她大约多久报一次信。

将要抵达下一座城镇时,昭宁在授意下,“正好”生了一场不轻不重的病。

她生病的消息被传到萧晔这里,刘承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殿下,您不觉得,她的出现和这场病,都太刻意了吗?”

萧晔把玩着手中短匕,随意道:“孤看起来像个傻子?”

刘承慌忙摆手,“当然不是!属下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您怎么可能不晓得呢?属下只是不明白您的用意。”

给人做事,最忌讳的就是不解其意乱加理会,刘承怕自己会错意,故有此问。

匕首的锋芒贴在萧晔指尖旋转,他闲闲开口,眼睛也不看那匕首,像是一点也不怕自己的指头被它削了去:“她是受人之托,可又是受谁之托?”

刘承一愣,“那殿下又为何不干脆让那昭宁公主走了?”

“孤的大致行踪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萧晔不紧不慢道:“敌暗我明,孤在朝中就是个活靶子,想打上来的可不在少数,打发她走,幕后之人也会有后手,那还不如是她。”

另外,时局不稳、流寇作乱,送她回京路上的危险,他也有考量。

萧晔的未竟之意,刘承了然。

——昭宁公主实在是个美丽花瓶,是她比是旁人好处理多了。

刘承道:“属下明白,会继续着人去查。”

萧晔道:“莫要耽误正事。”

刘承拱手,正色应下:“是,属下了解,定不会耽误殿下的计划。”

——

“阿嚏——”

或许是已经到了秋寒渐起的季节,风有些凉,正在迈步上马车的昭宁打了个喷嚏。

她皱眉:“谁在背后骂本宫?”

铃兰忙为她系好风衣,道:“殿下带暖些,当心着凉。”

昭宁把小丫头一掌糊开,眉头扣得更死了,她自言自语:“算了,想骂本宫的人那么多,他算老几?”

铃兰捂着嘴偷笑,替她打起车帘。

萧晔此去查案很急,他们在城中只歇了一夜,便再度启行。

昭宁闷得慌,坐不住,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萧晔的马车在车队的头阵,他才上车,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又或者察觉到了,但不在意。

昭宁安安静静地坐回马车中,方才窥见的他的背影,却仍在她眼前闪烁。

也不知是他哪根头发丝撩动了她紧绷的心弦,昭宁神色陡然冷了下来。

她若有所思。

三日后。

昭宁用和之前同样蹩脚的借口打发走不太聪明的铃兰,叫来了碧彤,“别跟了,你们跟错人了。”

“别卖关子,”碧彤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字面意思,”昭宁唇边泛起戏谑的冷笑:“现在队伍中的那个萧晔,是假的。”

宵夜:她在身边孤比较放心(指她比较笨)

昭宁:?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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