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北街,许多人围在一块。两侧过道上挂满了灯笼,每一盏明灯下都挂着写了字谜的纸条。
“听我说,只要猜出最难的字谜,就有机会获得……”
“哎呀!别卖关子!”
“这呀,得靠你们自己去找,我也不知道哪张字条猜对了是大奖。”灯会的老板说道,“记得要把字条给我再告诉我谜底啊!”
里面人山人海,沈复归试图挤进去,却隐约发现有人往他手心里塞了张纸条。
他翻开纸条,上面写着:横山点点印人迹,曲径幽幽露草痕。
他心中了然谜底,却见李莲央在正远处朝着他笑,转身便不见了。
两人正要追上去,却见迎面走来一位约莫桃李年华的女子拦下他们。
她一身粉白飘逸长裙,手里挑着一盏淡黄色的灯,墨发高挽,脸上是温婉恬静的笑,玲珑剔透的耳坠随风轻摇,宛如纤尘不染的仙子从画中走出来。
看见急匆匆朝城门赶的两人,她好心问道:“两位公子急这匆地是要去哪?这灯会还未结束呢。”
“谢过姑娘,我们要去找…”忽地楚怀玉注意到女子头上的玉兰发饰,又询问她:“姑娘这发饰…”
女子用手抚了抚头:“这是我夫君赠与我的生辰礼物,二位是也想买一个一样的么?”
“正是。”他回答,“烦请姑娘告知。”
“这倒是要问我相公了。”
“令郎可是隔城有名的大夫?”沈复归开门见山问道。
“公子如何得知?”她有些惊讶问道。
“我见姑娘腰间挂有香囊,里面应放着些花参和安神养颜的茶栗子,这几味药材尤为稀有,也不像是从市面上能买来的。”
“不才,我夫君只是一介草夫,略懂些皮毛罢了,哪里论得上正经大夫。”
“令郎没回来陪姑娘赏灯吗?”
“是啊,”她道,“夫君这些年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年年上元节都只留我一人,若不是每年他都写信回来,我都快要怀疑他是不是失踪了。”她从衣袖里翻出来几封信递给楚怀玉。
“谢谢。”楚怀玉接过信,小心地拆开来,里面的字迹还很新鲜,看得出来信件的主人有好好地保存着。
信一曰:娘子,知你担忧我,故写此信来报平安。城内一切安好,只是离家万里,不能时常与你团聚,我定会苦研医术,拜入师门。直至功成名就,方可归乡。
夫缪廷敬上,于腊月十九,锦官城。
两人逐一拆开里面的信件,多达十几封,楚怀玉看到最后一封信。
信十二曰:娘子,新岁又至,近来如何?最近总是忧心,我辗转远路,回到师门故居,却只敢远观,不敢近看,在那我看见了许多同门,他们又在为药王大赛做准备呢,我好似又看见从前在学堂的时光,堂前榕树也越发长大了。正值冬日,那里满山红梅,我折了一支回来,可还喜欢?
夫缪廷,正月初一,如梦城。
寥寥数语的信笺上,却充满了不少感情与期待。
两人各自心中皱眉,传闻忧愁谷就在这地方不远,但至今仍未有人寻到过。而且这人是去寻师门故居,还有信中的药王大赛,只有忧愁谷才知晓。
药王大赛,是庆贺忧愁谷成立的纪念日,也是学子们切磋医术的好日子。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便不打扰姑娘了。”楚怀玉把信还给她,带着沈复归快步离开。
走出一段路他才道:“缪廷,有可能是忧愁谷的学徒。”
“殿下如何得知?”沈复归若有所思,静静看着他。
“忧愁谷弟子终身不会下山,倒是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学徒,不过他们都只是沾个光,从未有人真正亲眼目睹过,而他只一眼能道出忧愁谷的药王大赛,证明他知晓,而且他能下山,可见忧愁谷并未亲传独门医术给他,可见是学徒。”
“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问的是,如何知道忧愁谷有学徒和药王大赛的事?又这么证实他信中所描述的是真的?”
沈复归问的他不胜防。
“从前听父皇讲过。”楚怀玉敷衍,而后转了话题“你有没有发现,这信笺和李莲央留下那封的质地是一样的?”
“发现了。”沈复归道,“这个缪廷,可能和李莲央是一路人。”
话说出口沈复归便又觉得不对了。
楚怀玉道:“若他当真是日魂的人,为什么他的妻子不知道?而按照日魂的规矩,夫入魂门,其妻也必须入魄门。”
日魂分魂魄两大系,而魂和魄,又各自分门派,谓“三魂七魄”。
“她不是缪廷的妻子。”沈复归突然道。
楚怀玉欲想说话,背后却被人猛地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发现是气喘吁吁楚承徽,以及抱着一大盆树的楚承景。
“累死我了。”楚承徽抱怨,而后又问:“走的这么快,你们发现什么了?”
后面的殷临意摇扇,露出职业性假笑:“看来两位今夜应该不在我殷府留夜了。”
“我知晓了。”楚承徽道,而后召来同侍卫讲了什么,只见那侍卫又退了下去。
“你们打探到消息了?”楚承景问。
“在如梦城,也只是微茫的概率。”楚怀玉摇头。
“你的花,还你。”楚承景道。“这树就不用跟着去了吧?”
“不若留在我府上,我定帮殿下好生照顾。”殷临意道。
两辆马车缓缓朝四人驶来,只听楚承徽笑道:“上车吧。我和大皇兄一辆,二皇兄和沈公子一辆。”
楚承景拉着殷临意道:“又要走了,阿临可不要太想我。”
殷临意:“……”
几人乘着马车到了如梦城,凭借对信中内容的回忆,在街上问到了一间较为有名的医馆。
只是几人还未踏进门槛,却已听到里面的哭声,走进去一看,却发现哀嚎那人并无受伤,却是赖着不走,还直接跪在了地上。
药柜台站着那人连忙出来,把跪下那位中年妇女扶起,道:“大娘,我这真是没法子了,你看外面又来新的病人了,我还要给人诊病呢。”
那中年妇女顺着他的话看向门外,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几人身上。
最后还是楚怀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医馆的主人看见楚怀玉,竟觉得有几分眼熟,总觉得这人似是在哪见过。不过他到底没说出来,而是问他:“你是哪不舒服?”
“我最近夜不能寐,日日噩梦缠身。”楚怀玉张口就来,不过这事也确实是真的。
沈复归想着,前几日还被他搂着睡,嘴里还不断说糊涂的话,总被他惊醒。
“哦,这点小事。”缪廷道,“开几剂安神的药就好了。”
“缪大夫,你救救我儿子啊,他被恶病缠身,已经昏迷不醒好几天了,我们请了多少名医都没办法,您是唯一能救他的了啊……”那中年女子哭着说道。
“令子我也无能为力啊。”缪廷道,“若是有些珍贵的药材,尚且能一试,但我这医馆里面的药是寻常老百姓都能见着的,实在是无力回天,除非去找忧愁谷求医。”缪廷说着,往楚怀玉这偷偷瞥了一眼。
“这位夫人,与其在这里哭嚎,不如先让大夫解决这位公子的病状,好再去诊治。”
“好……好……”中年女子道,也不哭了,只是安静坐在一旁看缪廷给楚怀玉把脉。
“这位公子,你这脉象怎么这么乱?平时作息看来不大好啊。”缪廷皱眉,越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刚才就已讲过,并非我想如此,只是有时到夜晚总会头痛欲裂,整夜难以入眠。”
“看得出你现在精气神不错,应是有更好的大夫给你开了些名贵珍药,不然你这身子骨……唉,此番来我这,难道是因为公子远途而来,没把药带足吗?”
“确实是这样。”楚怀玉道。
“你旁边那位公子的行囊里,可还有足足三包。最里面有一个匣子,里面装着的血灵芝,正好能治那位大娘儿子的病。”缪廷皮笑肉不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根本不是来治病的吧。”
“果然还是不能瞒着缪大夫。”楚承景笑道。
中年女子也惊喜过来:“我儿子有救了吗?”
“我不管你们来这什么目的,我只知道我是一间医馆的大夫,其余的,我无可奉告。”
“那这封信呢?”楚怀玉把先前从那白衣女子手里顺到的其中一封信丢给他。
缪廷看到便大惊失色,随后愤怒道:“你们对阿簇做了什么!”
“缪大夫放心,我们只是在上元节那日偶遇令妻,碰巧她让我们来找你而已。”
缪廷很是疑惑,“阿簇让你们来找我?”
“是。”
“她头上可有一个玉兰发饰?”
“有。”
缪廷听到这话,长叹一口气:“幸好,幸好。”
“敢问这发饰,当真是缪大夫给令妻买的?”
“那是当然。”缪廷挺直胸膛,“这可是我为她叫人打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发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又问起这个来了?你们远途而来,难道就为了个发饰?”
“但我们从另一名蓝衣女子头上也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发饰。”沈复归道。
“你说什么!”缪廷怒火又上来:“你们这是要诬陷我?”
“并非如此。”楚怀玉道,“我只是想问那人为什么会有你妻子发饰?”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看那封信上的信笺,和你往年寄给你娘子的信件,可有不同?”
缪廷拿过信封,拆开信笺就来仔细端详,突然他道:“这不是,这不是我的信笺。”
他用手抚摸着粗糙的信笺,“这字迹是我的,可我当时并不是用这种纸写的。”
“果然。”楚怀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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