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认亲宴

楚无思走后,楚怀玉也跟了出来,两人一路无言。

快到东宫时,楚怀玉才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说了?”

楚无思没有回答他,而是转了话题问他:“殿下知道这貔貅是什么吗?”

“自然。”

这可不止是生辰礼,还是他东宫暗支的虎符。

他们认得,楚平鹤也自然认得,也就如此之快敲定了此事。

“老四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

“你说不说?”楚怀玉追问她,语气中没有明显的愤怒,但压抑的情绪即将要被重新翻涌起来。

那可是他唯一信任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抱歉,无可奉告。”楚无思目光平静而深邃,直视着对面,没有丝毫躲闪畏惧。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到了极点,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突然楚怀玉猛地向前一步,出手如电,直取对面人的面门。

楚无思反应迅速,侧身一闪,反手握拳去打他的手腕。楚怀玉躲开,她便直接轻功越上旁边的梅树,来了一个翻跟头。

拳头如流星般从天而降,直直朝楚怀玉的脸砸过来。

他抬起手臂挡住,楚无思收了手,平稳落在地面上,犹如那日在酒楼一般。

“兄妹之间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一声训斥从后方传来,让两人同时转身看去,看清来人身份后,又都弯下腰行礼。

“皇姐。”两人道。

她的发髻高挽,乌黑的秀发上点缀着几颗翠绿的宝石,与身上的衣裳相得益彰。

“得亏叫人没有看见,不若明日京城最大的笑谈便是你们。”楚洵容无奈,“有什么事回去说。”

待到人三人都在房中坐下,楚无思自觉地给两人添了茶,楚洵容才开口:“小玉,这位妹妹是自己人。”

她这话一说,楚怀玉也多多少少猜到楚无思的真实身份了。

她方才打的是尉迟家的兵法,自然也就是他母后的侄女——先国舅的女儿,排行老二,尉迟韫。

“所以呢?”楚怀玉问她,“就算是回来了,也不能这样剑走偏锋,若是稍有不慎,那岂不是……”

“我既然敢这么做,就已经证明我不怕死了。”楚无思毫不避讳地打断他的话,她笑着露出来两个浅浅的梨涡,仿佛方才悖逆的言论不是她说的。

“……”

楚怀玉才反应过来自己劝不动她。

可能是尉迟家天生犟种吧,他母后一代将星偏死犟在了父皇这一个人身上,他也犟的宁远放弃皇位也要追逐真爱。

真是脑子出问题了。

所以有时候楚洵容看着他俩也会怀疑是不是祖坟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见楚怀玉一直沉默,她又试图聊点新的话题,“昨日我送给皇兄的见面礼,皇兄可还喜欢?”

这么一说,楚怀玉才想起昨天沈复归那群官兵面前连着掀开十几个箱子的场景。他叹了一口气,“果然,你早就知道。”

“在外人认为,他们不过是光天化日之下匡骗良家妇女,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更不会在意,他装了这么多箱子。”

阮治其实也查到了,就在当天,这些箱子,是运往城外郊区的。

据他所知,郊区可没有要建设的地方。

……

圣上找回四皇女的事当日便传遍了整个镐京,以至于宫中内外都在议论此事。

姑娘们好奇这位公主不知可否好相处,公子们便也想着方法如何能得她的青睐以此攀上点关系。

圣上亦对这位失散多年的女儿疼爱有加,给的权利也远远越过了正常公主的,甚至可以说与楚妙时这个长公主平起平坐。

一时间,人心惶惶,也有好奇者,想看看这位从天而降的四皇女究竟是何等姿容,能让圣上如此念念不忘。

对此楚妙时也有些好奇,如此不合规矩,还住进了东宫,竟也没有生出事端来。

“殿下?”花满蹊问道。

“不必。”楚妙时心下了然,“她既能说服父皇,大的又是谈了些什么条件。目前来说对不会造成威胁,但也不可小觑。”

花满蹊分析:“她顶替了烨王的位置,难道是朝中又要多一股势力出来了?”

“不管是不是,如今都是父皇说了算,走了。”

不过片刻,便到了皇宫。

奢华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楚无思从车内走下,一身长裙,衣袂飘逸,发髻高绾,腰间系着白玉腰带。象征着皇族血脉的金眸,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看向殿内。

一袭长裙,风华万千。

在门外的太监宣告:“四殿下到——”

众人抬眼望去,楚无思端庄大方地行了礼。

“儿臣参加父皇,见过诸位。”

楚平鹤喜笑颜开,介绍道:“这便是失踪多年的无思,排行老四。”

众人纷纷起身,向她作揖道贺:“恭喜皇上得回公主,贺喜公主!”

楚无思笑道:“承蒙各位吉言。”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便都落座。

一旁的楚忱席觉得无聊,正想偷溜出去解闷。

“回来,”楚妙时看向鬼鬼祟祟的他,“刚落座就想走?”

“我这不是无聊嘛……”楚忱席垂头嘟囔,“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狸猫换太子?”

“不好看也要坐着,在座这么多人就你缺席,成何体统?”

楚妙时言毕看向对面神色各异的一排人,皇后端庄,贵妃恬静,大公主闭目养神,太子在看身边人。

也不知是不是大家关注点都在楚无思身上,竟然连楚怀玉换了座位都不知道。

不过这一排下去基本上都是位高权重的皇室,除了极个别特许坐着的,换不换都一个样。

楚平鹤坐于首位,目光扫视着宴席上所有的人,问道:“无思,你的婚配可有着落了?”

“回父皇,儿臣尚未有心仪之人。”

楚无思话音刚落,便有人起哄道:“四殿下今年年芳几何?”

“二十二。”楚无思看向那人,从容淡定的表情,还有她看着不善目光,倒是将那人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几句。

那人又笑道:“如此说来,四殿下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楚平鹤见状,摆手让那人闭嘴。

接着他再次开口:“朕倒是有个主意,四将里的骠骑将军尚未成婚,父皇把他许配给你做驸马,你觉得如何?”

他说着,目光落在楚无思身上,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楚无思微怔,眼神扫视了一圈,看见楚洵容微微点头,她才点头说道:“全凭父皇做主。”

楚无思答得轻描淡写,没有丝毫波动。

“好……好!既如此,婚期便在本月中旬了,正好公主府也修缮完成入住,便让骠骑将军一同入住公主府吧。”楚平鹤满意地笑道,眼神扫视一圈,正要问话,却发现这才宴席的另一位主角不在场,当即便拍桌怒道:“霍将军呢!”

这话一出在座皆是一惊。

“回陛下,霍将军……还没有来。”旁边的太监道。

楚平鹤脸色难堪,沉声道:“当真是越活越退步了,如此重要的日子他竟敢迟到。来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朕绑过来!”

“将军领兵多年,屡立战功,是我大楚百姓敬仰之人,自是不敢怠慢的,或许只是有苦衷推迟了而已。”楚无思答道。

“你还替他说情?”楚平鹤反问道。

这位骠骑将军,位居在四将中的末尾。

而四将的由来也是当时在水深火热日夜打仗的楚国时,苦不堪言的百姓们寻找的精神依托,遂将这一众将领中功绩最高的四位并列一起,称为美谈。

当时的文人便称其四位为“梅兰菊竹”。

只是这位霍将军性情古怪,喜怒难测,常年独居军营,从不与朝廷之人往来。

一来不知其底细,二来他军功赫赫,三来如今四将只死剩下他和付岚夕了,让楚平鹤不得不猜疑,如果他没有给丞相府第三女赐婚的话,这个霍将军手握重兵是不是想再以军功求娶她,然后来一场清君侧?气的他当场就想把这群还未婚配的人的婚事全部议定。

如果不是付岚夕找不到相配的男子,恐怕她也要遭罪。

众人一听要将人绑过来,心中俱是暗忖。

唯独坐在楚平鹤两旁的一排人面无表情,楚忱席当没听到一样,继续跟楚妙时吐槽着。

“父皇找回来四姐,就为了这回事?”他无聊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寒暄情景,脑子突然一转道:“阿姐,你若是以后当上了皇帝,可不要学父皇啊,我还要靠你发下来的月俸救济啊!”

楚妙时不明白他这什么脑回路,观察了一周,见并无波澜,才问道:“救什么救?你脑子烧坏了?”

“诶?”楚忱席顺着她的话道:“要是烧坏的话,你能不能多要几吊月俸给我买糕……买药啊?”

楚妙时扶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天天除了吃喝就是玩乐,甚至翻墙出宫的三脚猫功夫倒是越发长进了,你说说你能干点什么,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把父皇活生生气死。”

“那也不管我的事,是父皇他自己接受不了而已,又不是我不能。再说了,气死就气死呗,这皇位空悬着,自然有的是人抢。”

楚忱席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还有啊,皇姐,父皇如今这样的身体,可别把我干的事别告诉他啊。”

楚妙时被这话逗笑,“行,皇姐再问你个问题,要是父皇真气死了,那谁当皇帝?”

“你。”

楚忱席脱口而出,“阿姐当皇帝,我可就能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了。”

虽然这话在他认为说的是有些荒谬,但楚忱席还是坚定地相信阿姐日后能让他当一条快乐的闲鱼。

楚妙时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在殿内扫视了几位候选的继承人,目光又落回到他,问道:“为什么是我?”

楚忱席一听这话来了兴致,直起了腰背。

他先是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又小心翼地朝对面看了眼,随后才装作无事小声开口道:“二哥三哥不像那块料,这个整天缠着沈公子,那个整天粘着沈姑娘。长姐不闻政事,五哥宠妾灭妻,至于我和八妹,太年轻了。”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对了皇姐,你可千万别学二哥三哥天天沉迷美人美色啊。”

楚妙时没忍住,用食指敲了一下他的头颅,戏谑道:“话本子看多了?还是哪里听说来的?”

“哎呀,这还用看画本子?”楚忱席嘿嘿笑道,“不过皇姐你可千万不要告发我啊,算弟弟求求你了!”楚忱席双手合十,眼神哀求地看向楚妙时。

“我没那么无聊。”楚妙时扶额。

“那我就放心了。”楚忱席放心的舒了口长气,一整屋的画本杂书终于都安全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脉相承的基因,楚妙时破天荒地觉得他讲得有道理,也突然问了个毫无相干的问题:“你方才说谁宠妾灭妻?”

“哦那个,我瞎说的。”楚忱席咋舌,“我只是觉得五哥久未娶妻,身边又只有一位侧妃,可见那位侧妃对五哥而言的重要,若是日后娶妻,说不定还真会像我说的那样。”

“行。”楚妙时道,这一顿楚忱席叽叽喳喳的像个百灵鸟,自己实在是被他吵的头痛。转过头又看到他毫不客气地夹菜吃饭,似乎更头痛了。

她想着,其实她也曾像父皇一样,怀疑这个弟弟究竟在扮猪吃虎,又或者是其他人派来迷惑她的。

不过看到他如今这个模样……还是算了。

莺歌燕舞的宴席上,唯独在一处角落里却显得异常冷清。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细碎的呼吸声,和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嗽声。

“噗!咳咳咳……”

青年捂住嘴巴,一口鲜血从他指缝溢出。

“咳咳咳咳……”

青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抬手擦去唇边血迹,又喝下一杯水,将呛到的气咽下,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少爷可觉得好些了?”旁边的人安慰道。

青年点点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疲惫,他凑近旁边那人耳语几句,那人便推着轮椅带他从侧门出去了。

下人一边推着,一边聊起最近京中发生的各种奇事,轮椅上的人听着,脸上也带了些笑容。

刚推出不过几步路,两人便迎面碰上一个身着银白盔甲的男子。

“霍将军这身军装还未卸下吗?”

霍云敬挑眉,“世子殿下今日气色看起来并不好。”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轮椅上的人把手中的暖炉抱紧了些。

“什么意思?”霍云敬问他。

“陛下给你许了一桩婚事,”他笑着回答,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霍将军再不进去,皇伯父可就要生气了。”

霍云敬自知今日迟来怠慢了圣上,他不动声色地走进殿中,迎面便是百官期待看戏的眼神。尤其楚平鹤见到他这一身军装姗姗来迟时,脸上更阴沉了几分,颇有发怒的前兆。

楚怀玉抬眼望去,看见来人,便笑道调侃:“霍将军当真是为贤臣,刚料理完军中加急事务,眼下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殿下过誉了,这些不过身为臣子应该做的。”霍云敬拱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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