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知道自己的能力,她能结伴进来主要是因为李镜他们需要一个必要时的替死鬼,结果没想到,那晚活下来的反倒是她。
准备从窗口跳出时,沈安知道魏熊他们在关注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他们也在用她试探规则,所以,她特意弄出声响让他们以为自己离开,然后静悄悄的躲在房间里等。
关恩和魏熊他们结伴离开。
二楼离地面较远,不敢走正门,沈安跳下去时崴了脚,右脚不敢用力,她心里着急但只能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勉强随着。
她亲眼看见关恩他们杀死村民冒充进去,和魏熊一起的那个姑娘一脸抗拒但顺从的披上了沾血的斗篷,傀儡娃娃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的,那样操控她的主人会不开心。
沈安原来是个傀儡,姜慕现在是个傀儡。
上山耗费体力,沈安逐渐落在后面,她攀着木桩往上走,远远可以看见人群时被凄厉无助的哭声吓得朝后一退差点儿摔倒在地。
她用力的捂住耳朵也没办法阻止声音传进耳蜗,这个声音绝望到让她不由自主瑟缩,想要立刻扭头回去,大不了死掉,那样也算是免除了整日不知名的惶恐和惧死意。
声音渐止,沈安的手放下,她跌坐在地下,满脸泪痕。无论如何,她都是不想死的,不然她为什么要耗费体力和时间在这里挣扎,去寻求一线生机呢!
不该这样,不该这样!
她掴了自己几巴掌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已经走到了这里,不能放弃。她要见山神,她要和它做交易,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她想活下去。
凌晨山里气温骤降,可以呼出肉眼可见的白汽。山里的绿植被凌白覆盖,风虽然小,也有些刮脸。
“她进去很久了。”陈消夏倚靠大树百无聊赖的将几颗石子盘在手里。他的手指被冻得发红,为了不僵直只好做些可以产生热量的运动——盘石头。
朝息闻言看向山神庙,他呼出一大口白汽,睫毛上有细微的白霜,随着他眨眼抖落。察觉到有什么在逼近他们,他走过去扯了下陈消夏的衣领,将他的脖颈堪堪护在不算高的外套领口里,“该走了。”
陈消夏像是才感知到冷,他往衣领里缩了缩,鼻尖微红,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可能是出生时间的缘故,他本能的不喜欢寒冷,是宁愿自己被太阳烘烤到脱水也不愿意接触冬天的凉意的。
现在的凉意也不是不能忍受。视线随着朝息的手移动,他对着朝息的指尖舔了舔干涩唇,他的手怎么那么好看呢?
朝息不知道陈消夏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们该走了,长时间停留在已经结束祭祀,吃饱喝足的山神界限内并非明智之举。
关卡规则之内,无一例外。
陈消夏揉着鼻子跟在脚步明显加快的朝息后面,止不住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出来,眼角流出泪水,眼眶湿润。
他怎么不回头呢?不问问自己好不好?他明明听到了自己打喷嚏却装作不知道呢!
陈消夏其实想朝息拉着自己的手走,他的手被冻的有些僵硬,他想要那双好看的手拉着他。
他快走几步想要走在朝息身旁去牵他的手。
真是矫情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动他的神仰。
这一打算或许被朝息未卜先知,他率先往山下走,在陈消夏靠过来时将手插进口袋,他扭头看了眼皱眉的陈消夏,脸上笑容淡淡的,“怎么了?”
“没怎么。”陈消夏的手其实已经碰触到朝息的手背,他撇了撇嘴,小气的神仰。
陈消夏赌气一般超过朝息往前走,朝息没有拉他。陈消夏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手也插进口袋,后背的风灌进衣服,鼓起包来。他其实早已经注意到了身后不遮掩的跟随者。
朝息落后他几步,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似轻飘飘的黑雾逐渐幻化出动物形体,它们似乎在忌惮着朝息所以一直不远不近的随着,等着一个机会。
我没有死在夜晚,也没有死在凌晨。我的神仰保护了并非他信徒的我,我真的很开心,也不开心他都不问我是否感冒需要照顾。
下山永远要比上山容易。上山时候,陈消夏还有闲情逸致走走停停观览风景,下山时候,他的鼻子堵塞呼吸不畅,让他的兴致全无。
陈消夏和朝息回到镇长家时正好碰到镇长带着关恩他们从祖庙祭拜回来。
镇里添人加口是大事丝毫不能马虎,在焚香叩拜之后,关恩和魏熊当即被指了婚事,王民安因已经是'家眷'所以没有被指婚。
关卡存活时间为半个月,现在不到四天,游戏者剩余四人。
关恩看见朝息回来神情很是激动,他跨过门槛几步走到朝息身前,正要开口时被站在朝息身旁的陈消夏堵住视线。其实也没有堵严实,毕竟,陈消夏比朝息矮一些。
朝息随陈消夏动作,眉头还是不明显的皱了下,他不太适应现在的站位,好像他在被保护一样。他拉住陈消夏的后背衣服想将他扯开些,这样挡在他身前,他不好与人说话的。
陈消夏不让也不动,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吃醋或者为难意思,他只是不爽,他的鼻子堵塞不舒服,他也要让其余的人不舒服。
尤其是这个叫关恩的人不舒服。
陈消夏不动,朝息收回手,他弄不懂陈消夏当下的举动,在自己看来,陈消夏不是个孩子气,欲与人争个长短一二的人。
他不让,朝息只好自己走出来,他与关恩互看几眼,示意稍后再说。他拉住陈消夏的食指,心里叹了口气,好凉,小声安抚,“上楼去,我一会儿拿热水上去。”
陈消夏笑了笑,脸颊两边的酒窝浅浅的,显得乖巧懂事,“好啊,我在楼上等你啊。”
魏熊看着陈消夏和朝息言语往来,眉眼间格外的热拢。他们的关系何时变得这样好了?像是一对情侣一样…
情侣?魏熊暗自观察,他们之间相处像是情侣又像是暧昧期的推拉…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关心他们的时候,自己被镇民身份套住,要想个办法看能不能销毁族谱。
关恩受不了眼前一幕,他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被恶心起来的鸡皮疙瘩,假戏真做还是真情实感?他们之前还是疏离的现在却这般黏糊?
陈消夏身影在朝息视线里消失,听着开关门声音相继响起,朝息收敛情绪,目光沉沉在关恩和魏熊间打转,他知道,他们肯定达成了一个协议。
他不介意在最后一天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结局。
“顺其自然。”朝息在关恩开口前出声,他朝魏熊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你应该对你的伙伴诚实。”
魏熊早在陈消夏上楼时就离远了朝息和关恩,虽然他和关恩面临相同的困境,但关恩似乎胸有成竹并不害怕,他有底牌,而这个底牌很可能就是他现在小心翼翼对待的这个男人。
镇长一直悄无声息的等在门外,朝息出来进入厨房,他就跟在他后面,朝息要烧水的时候,他拦住他,“老夫来吧。”
朝息点头,站在门口看着镇长往炉灶里生火加柴添水,“这个镇子存在多长时间了?”
镇长不明所以,他低声回答,“关卡里有十几年了吧,其实正经算起来,这个镇子若是没有被覆灭也有一百多年了。”
这个镇子藏污纳垢,血骨深埋,要是有心人去山庙里翻一翻,只怕会看见累累白骨,无数空洞的头骨也能将整个镇子掩埋。
陈消夏回到房间就躺在了床上,鼻子不通气,只能张口呼吸,他的手掌被随手捡来的石子硌着。
一直无能但为了喜欢的人可以拼尽全力是不是比一直坚强但看见喜欢的人突生软弱要好一些?毕竟,无能的人比坚强的人要得到的好处更多呢!
思绪转换,陈消夏决定先放一放人设的事情,他想着进入关卡以来的事情,一切好像很顺利,一直被推动着往前走,就是速度有些快了。
他想到凌晨,沈安进入庙里后一直不出来,身上寒凉,他要去查看时却被朝息拦着不让靠近山神庙。可见有件事儿是游戏者必须要做的,就像是一个流程一样,不能中间出错。
但为什么非得是沈安呢?是谁选择了她呢?那又是什么事情呢?
这个镇子的人没有无辜者,每个人都信仰着山神,用血肉供养着贪欲…
山神,信仰,朝息,信徒…
朝息并没有终身信徒,关恩也成了关卡里可有可无的信徒,这个游戏好像被打乱了节奏,游戏者死的太早太多,好像是再也无法容忍更多的时日…
顺其自然,关恩不明白顺其自然的意思,他没办法去威逼利诱一个神仰,只好另寻他法。他不知道其余的关卡里朝息这个神仰是如何对待信徒的,但这一关他很明显可以察觉到朝息对他的不在意,甚至是有些厌弃在里面的。
诚实,对伙伴诚实?
关恩在魏熊的残臂和残耳循视,他隐藏的最大的一个秘密就是信徒身份,神仰的意思是要告诉魏熊吗?可他之前告诫自己不要告诉任何人。
关恩不知道后面那句话是朝息随口加上的,真如关恩所想,他确实不在意他,也不会想要保护他。关恩的本性并不是恶劣到极致,但朝息不喜欢他。
陈消夏的恶劣虽然在心里,但在他面前都显现在了脸上,关恩的恶劣完全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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