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还未开始。
苏家门派灯火通明,万层台阶无所依靠拾级而上,可容纳万人的阵法将平台浮空,几个巨型广场上飞剑往来。
孔明灯挂满了整个上空,灯火将天空染红。
外门弟子被车架一并拉起。
拥挤的车架中,几名外门年轻弟子唧唧咋咋地正在谈论晚宴,不免嘈杂:
“白师姐实在是厉害,她这次一定会被长老提拔成为内门弟子的!”
“可不嘛,白师姐也是被家长亲手带回来的弟子,□□温和如水不说,天赋更是惊人,不像某个连吸收灵力都费力、炼气期都无法达到的废人……”
话音攻击性直指靠坐在车架最后方的少年。
少年穿着布袍,粗布麻衣,脸上带着白色的绷带。
他五官生得好,即便浑身朴素、服饰格外寒碜,发尾因为营养不良发黄,身材消瘦,都无法遮盖他五官底子的清秀俊美。
只是因为年纪小五官未长开,显得青涩,再者,他身上的气息确实过于孱弱,好像如弱扶柳,随时都被人按倒在地,这样的气质便让人觉得‘平平无奇’起来。
带着眼罩的少年站在角落,背靠后车厢,手中抱着竹竿,听闻有人在说他,少年抬起脸,看向说话的方向,对几人腼腆地笑了笑。
那几名弟子厌恶地移开眼睛:“不仅修为极差,也是个蠢的,连骂都是听不懂的蠢货!”
“哎,柳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蠢人,留着也能增添不少趣味不是?至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哈?他若是敢还手,我定要他好看。”
几人声音恶意不加掩饰,同车架上拥挤做一团的弟子们早就见怪不怪。
修真界强者为尊,虽有道家佛家推崇道义与善行,以免染太多因果,渡劫时雷劫大动。
然而除非正经名门,有完整的修炼体系,否则各门各派的弟子们大多是杂学,追求的便是个‘务实’。
而在南疆,乃二流门派的苏家外门弟子,性子天赋也是良莠不齐,行事全凭喜好。
被骂了,站在角落里的少年也不恼火。
他脸上还带着前方几名外门弟子带的伤,抱着自己的竹竿,只是笑。
那位肥胖高大的柳师兄,见他这迟钝的模样便恼火。提起袖子欲打,一直坐在车架最前方的外门执事这才睁开一只眼睛:
“今日谁敢闹事?”
执事见多了这种欺凌,却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位柳师兄自然知道今天不是时候,哼了一声也不找没趣,只是在一众人面前呵道:
“今天家宴后,我看你还怎么逃!”
带着眼罩的少年不偏不倚,照常温和地对着柳师兄的地方笑。
几名年幼弟子嗤了一声,见实在是无趣,话题便又慢慢回到刚才的‘白师姐’上来了。
少年抱着竹竿,不参与,只是面容温和,听到‘白师姐’这名号,也没有任何动作。
翁修竹稍稍侧过头。
许久,他从记忆深处,找出了这个名字。
白景月。
啊。
少年唇角带着温和的笑。
好久没有听过的名字。就好像埋在记忆里老掉牙的东西,从棺材中挣扎着破壳而出。
这不是那位阴郁小公子的未婚妻么。
少年稍稍别了他耳边的发丝。
即便浑身伤口,他都并没有太过于信任‘重生’一事。
万物道法自有规律,翁修竹修为早已能登天化境,但造下杀孽过多,天道不容。
即便回到少年时,翁修竹心中也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只是如果能够再折磨一次那位小少爷,却也不错。
以前年轻,没控制好力道,人死得太快了,不过折磨三年,这位小公子的神魂尽碎,后来他再也没有找到更好折磨的玩具。
这次……
他会更加温柔。
*
宴会灯火通明。
灵气的灯带照亮了半个夜空。
宴会上各类飞艇,灵船停泊在一侧广场,冷夜,空中漂泊的各类的灵火把夜幕照亮。
越往上,周围环境越肃静。
高耸的阁楼毕节鳞次,穿戴白袍金边的苏家弟子早早落位。
而外门弟子则坐在最下方广场,离平台最远侧。
车架晃动,随即稳稳当当地停下,这外门弟子寻常大多在山脚下务工做些杂活,还未真算上苏家门派的弟子,也是第一次见主峰的繁华,心中惊异震撼,忙不送地跑到车架外,对车架内眼瞎眼盲的弟子不再挂心。
翁修竹微微抬头,撑着竹竿,侧耳倾听,缓步下了车架。
上方各峰各弟子早已经到场,约莫过一炷香的时间,一阵厚重厚沉的钟声响起,蕴含灵力的声响震整个山门。
一名言官站在最上方,拉开卷轴,开始了冗长开场,字字句句无疑都是在张扬着苏家门派光辉家史,曾经祖上辉煌。
下方不免静穆,翁修竹抱着竹竿,如记忆中坐到最角落,侧耳倾听,神情自若。
而那几名弟子最开始兴致勃勃,也被这冗长的言论给弄得没了耐心,坐也坐不住。
便把主意,打到了角落的眼盲少年身上。
那位高大皮糙的弟子,便用手肘推了推旁侧,挤眉弄眼,示意其他弟子往角落的少年看去,少年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毫无察觉一般,兀自握着竹竿,笔直地站在角落。
广场十分巨大,弟子峰旁边有不少阵法,闪烁着灵石燃烧的光芒。
只见阵法中央,有一颗外明亮璀璨的灵石,边缘上画着好几道阵法纹路,一看便格外不凡。
姓柳的那名弟子对少年的方向努嘴,低声道:“看着是个好东西,让那个傻子去拿看看好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大个的灵石呢!”
有几名弟子不免害怕,柳刀哼道:“怕什么,就算有事,那也是那个瞎子被骂,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于是,几名弟子在暗处,摸着到了少年身边,外门弟子柳刀抬起手,就要去摸少年的肩膀。
但这瞎子似乎有所感觉地略微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眼盲少年轻轻说:“柳师兄?”
少年似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温和地说:“怎么了?”
柳刀难得好声好气:“瞎子,你沿着这条道直走,去把尽头的那颗水晶扣下来。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后面和其他师兄弟必不欺负你,如何?”
少年安静了许久没有回答,一会才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说:
“这种场所,我等外门弟子可以随意触碰阵法吗?”
他少有说了一句长句子,虽是在担心,但语气却没有丝毫恐惧,神情也没有变化,就如同在念台词一般,可这位师兄没有察觉出这种差异。
只是少年话还没有说完,少年便温顺撑着竹竿,往阵法的方向走去,竹竿一敲一敲。
柳刀几人的表情变得兴奋难忍,不免摩擦着手腕。
上方还在弘扬苏家冗长的辉煌事迹。
一名眼瞎修为低下的小弟子撑着竹竿,腰背脊背瘦弱,摸索着往阵法的方向靠也无人在意。
但少年如同记忆之前一样,蹲下来便要靠近阵法的晶核,猛地有一人身影惊鸿,突兀靠近,抓住了少年的手,把人猛拉出来。
过分清冷、有些雌雄莫辨的女声道:“万万不可。”
一高大女修紧紧反拽住少年的手,把人强硬从阵法中拖出来。
少年却没没什么太大的反抗,反略微侧头,看向对方。
外门弟子里天赋决绝声名远外的新人,白景月正微微蹙眉,宽大的手拉着少年纤瘦的手腕,把人拽到边上。
虽是女弟子,但眼前这位女修身形并不单薄。
这女修目光清冷锋利地扫了柳刀那一众弟子,手中一道白棱如光影,霎时间将几人捆扎绑紧,把嘴巴都封得严严实实,扔到一旁。
‘她’拍了拍少年破旧的衣裳,翁修竹低着头,在少女碰到他的身体时,翁修竹紧绷后又猛地松弛。
微弱的杀意让人完全无法察觉。
女修目光冷淡地瞥了一眼少年,在拉住人之后便放开,没说任何话。
两人宛若气场不和,放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生硬起来。
而下一刻,上方喊到了少女的名字。
“外门弟子,白景月。”
这道声音蕴含灵力,整座山门都可以听到。
身姿挺拔的女修转头看向上方,收起白棱,衣摆翻飞,大步往山门上方走去,有一飞剑稳稳当当地落下,接住上前的少女。
“因天赋出众,特此进入苏家内门,收入主峰苏掌门门下,成为其亲传弟子。”
“按规矩,再测一次灵根。”
白景月并不意外。
被飞剑送上苏家最上方的巨型广场后,便在众目睽睽与各类灵火的伴随下,站到前方测试灵根的石台上。
她手指虚虚地张开,只见石台上泛起光芒,石头上雕刻出了几个文字:
【单雷灵根,筑基后期】
当即,下方哗然一片。
即便是苏家,要找这么一个单灵根的天才也不容易。
眼前的这位少女的天赋完全足够服众,此时各个弟子震惊地不过是这样的出挑的天赋,竟然是一个外门弟子。
白衫高挑的少女冷若冰霜,随即收起手,向下方做了一个标准修真敬礼的手势,随即便要下去,然此刻变故突生。
青鸟高亢地啼鸣,下方一众苏家弟子,连带着上方的长老们神色都变了一变。
“好一个随手被捡回来的天之骄女。”
“谁知道是不是我那不检点的父亲,私下养的私生女呢?”
只见一华贵车架从天幕中大摇大摆飞过,径直停留在最前方的巨型广场,青鸟收拢羽翼,附下肩膀,一红色长鞭刁钻又蛮横,从车帘中极为迅速地飞出。
如破空之声!
鞭子如同游龙,又像是刁钻地蛇,霎时间就猛扇向白景月的面庞。
下方具惊,上方有修为高强者欲拦,又见来者是谁,纷纷忍住。
少女若有所感,白棱如练,精准地在前方抵挡,如蛛网一般,却轻易被红色的长鞭撕成碎片,随即长鞭霎时间甩过高大女人的面颊,留下殷红的鞭痕。
白景月目光落于上方的车架,冷美人般的脸上,即便带着一道红痕,也不掩盖她五官的英气和冷淡。
白景月的目光稍稍滑过,落在车架上。
下方骤然一惊。
负责秩序的执事长老不免怒道:“苏小公子!这不是你应该闹事的地方!”
只听一阵轻佻的声音从车架中传出:
“哦?”
“不是我闹事的地方?”
少年的声线并未完全成年,声音并不浑厚。他尾音末梢还带着惯有的冷戾:“你什么身份,敢命令我?”
车架稳稳当当停留在广场上,一双保养极好的手拉开了帷幕,挂着玉镯的手引人目光。
轻佻又冷傲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我若是要闹事,你待我何?”
木屐从车架上踩下,笔直的双腿在布袍的遮盖中隐隐若现,腿部线条流畅洁白,不由得令人联想到这双腿踩在人身上是何种光景。
把玩在手又是什么样的景色。
只见‘咯哒咯哒’木屐规律的脚步声,红袍金边的少年手握长鞭,精致的面容上满是阴郁,冷冷俯视着下方一众弟子。
随即,目光冷冷巡视在站在广场中央,被甩了一鞭子的高挑女修。
长鞭直白地反应少年地心情,一甩一甩,鞭子尾端,泛着火花,黑红色的火气不详而又骇人。
墨发的少年下了车架,一步一步走到女修面前。
然刚走过去,少年便发现自己竟是比女修还矮一个头。
这个认知让少年的表情越发阴郁,他隔悄然后退几步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弱势,抬头冷冷地看向一袭白衣的女修,冷笑道:
“你是谁,我那不检点的爹又是从哪儿带回来的你?”
少年的鞭子一动,猛地锁住白景月的脖颈,将人硬拖拽到身前。
苏沫凤眼冷冷上挑,神色阴郁:
“你又是我爹哪个情人的私生女?这样好的皮囊,你母亲想必也是个……”
红色长鞭越锁越紧,鞭子在女修的脖颈留下斑驳的红痕。
可白衣女修脖颈被勒得通红,一位娇滴滴的女修却能如此忍痛,一声不吭,在脖颈被紧锁住带着血痕时,她竟然能冷呵出声:
“慎言。”
女修腰背笔直,突然反手拉住脖颈的血红鞭子,骨节分明的手一拽,血沿着手滴滴答答流淌鲜血,染红了一整根鞭子。
女修猛将少年拉至身前,漆黑的瞳孔如墨,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高傲小少爷,伸手猛地扣住苏沫的嘴唇。
白景月作为一个女修,手掌意外的宽大,骨节修长,格外硬朗,径直捂住苏沫的嘴巴。
在白景月的手掌衬托下,苏沫的脸都显得狭小而精致。
苏沫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瞪大,而苏家晚宴上的其他弟子,更是被这个场面惊得不敢出一言。
此时。筑基期的女修全然不管脖颈上的伤口,也不顾脖颈上的血色鞭子。
她往前靠近一步,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单手扣住苏沫的下半张脸,把人拉过来,神情冷淡,那张英气静美的脸上,因为冷漠与平淡,显得有几分不似凡间。
白景月垂着眸子看他:“只有没有母亲的人,才会天天把侮辱人父母的话挂在嘴边。”
苏沫的瞳孔猛地一缩。
狗血文。
男‘女’主都爱的雄竞修罗场,但剧情含有被强迫、折辱等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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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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