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激活

时台卿爬了这辈子最快的一次山。

刚翻上山腰的平台,就看见十来个抗着棍子棒槌的成年男性堵在他家门口,正乌泱泱准备往前冲。

几年过去了,又让时台卿遇上了这出戏码。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他刚来庞乌的那天也是站在这个角度,看见陶溪和他母亲被歹人围攻,没想到几年之后还是这样。

时台卿直接气笑了,他两步上前,揪住走在最末尾的持剑男子的衣领,对着后脑抬手狠狠劈了一刀。

这男的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一声不吭就昏了过去。

时台卿从他手里夺过长剑,一剑送出,毫不留情了结了他的小命。

剩下九个彪汉由于背对着时台卿,谁也没察觉同伴的命已经丢了,也不知道时台卿这时候已经回来了。

方便。

时台卿看了一眼踹倒柴堆的陶溪,陶溪和时台卿接上视线,顿时眼睛一亮,他没有声张,见时台卿取下篱笆上挂着的弓和箭筒,马上就领会了时台卿的意思。

陶溪冷笑一声,踩着剩下的柴堆,几个翻跃就翻上了屋顶,然后搬起屋顶压着茅草的石头,对准柴堆狠狠砸了下去。

哗啦——摞了如小山高的柴堆全塌了。

陶溪上屋抽梯,一举成功把自己困在了屋顶,他下不去,底下的镖师也上不来。

……但是时台卿也上不来了!

陶溪好像对这一点也不担心似的,底下的镖师还在柴堆里手忙脚乱,他甚至盘坐在屋顶坐了下来。

怕什么,时台卿就是安全感的代言人。

时台卿把陶溪保护得很好,导致陶溪无论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危险,只要看见时台卿,下意识就知道眼下的困难稳了。

时台卿取了弓和箭筒,转身就往墙边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是可惜一个没留神,踢到了地上散落的柴禾,动静虽然不大,但足够引来剩余九个镖师的注意。

除了那个手臂给陶溪划了个口的,其余八个镖师一窝蜂朝时台卿涌来。

可算逮着了一个送死的,够不着屋顶的,揍不了在陆地上跑的吗?

正好时台卿的位置就在墙角,看他怎么躲!

时台卿看也没看这群人一眼,他背上背着弓和箭筒,一个助跑直接蹬上了垂直的墙!

他在徒手爬墙——人家时台卿压根没想过要躲!

地上的镖师一身功夫都是野路子,哪里见过正儿八经的轻功,有几位都惊得呆在原地忘了追了。

总归是有心理素质够硬的,跑在最前面的镖师虽然不会轻功,人家总归知道不能放时台卿成功上屋,不然占据高地之后,时台卿挨个瞄准射箭,他们一群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这位镖师福至心灵,突然拽蹦起来了一把时台卿挂在腰侧的箭筒。

——箭筒真的歪了!大把大把的箭从里面掉了出来,时台卿没顾上箭筒,已经成功翻上了屋顶。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陶溪拽了时台卿一把,还没来得及嘘寒问暖,就看见箭筒里孤零零只剩下最后四根箭了,他脸色一变,急道:“箭筒里的箭呢?怎么没了!”

时台卿在屋顶站稳,回头睨了眼一群想学时台卿一样翻墙上屋的镖师:“被地上蹦高的王八拽掉了。”

现在一共有九个混账东西,只剩下了四支箭。

还好,弓还在。

这弓和箭是时台卿进山偶尔打猎用的,陶溪看得出来,除了剑术以外,时台卿对射箭也很感兴趣。

至少他的准头很恐怖,陶溪曾经想让时台卿试着模仿过百步穿杨,结果人家真的就在百步之外射中了一只跃动的野兔!

百步开外的兔子都不在话下,眼下区区九个大活靶子算什么?

陶溪吹了声口哨,他曲起一条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准备看时台卿的表演。

时台卿冷冷扫视一圈,拉开大弓,瞄准。

果真就是一箭一个!

第一个中箭的当场毙命,见同伙死了,剩下的镖师当然不敢就站在时台卿底下当靶子了!扭头就往屋内跑。

跑也没什么用,时台卿连射三箭,有三个倒霉蛋胸口一箭穿心,跑着跑着就断了气。

时台卿面无表情,搭上了最后一箭。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陶溪突然呜呜呜地叫了起来。

那声音一听就不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

时台卿侧头看去,动作一滞。

有个人捂上了陶溪的嘴!

这人正是最开始被陶溪划了个露骨伤的刀疤脸。

刀疤脸咧嘴笑了起来,像骤然来临的死神,死神对时台卿痞里痞气地笑道:“陶台,你再动一下,他就没命啦。”

时台卿拉弓,瞄准了近在咫尺的刀疤脸。

而陶溪一直在挣扎,举止相当异常。

时台卿心里咯噔了一声,平常的陶溪不会这样,他脑内突然灵光一闪,身体下意识往一侧偏了一下。

——一柄长匕首擦着他的左腰捅了出去!

时台卿闷哼一声,左侧的腰部被化开了一道口子,他下意识松手,瞄准好放的箭射歪了!

两个镖师在他俩没留意的地方悄悄翻了上来,想偷摸杀了时台卿和陶溪,甚至差一点就得逞了。多年战斗的肌肉记忆和危机意识救了时台卿一命,中了刀的时台卿动作仅仅只停滞了一下,转身就和身后的镖师打了起来。

陶溪还在被刀疤脸捂着嘴,他停止了挣扎,在刀疤脸的嘲讽言论中静了静,突然一个过肩摔,把身后捂着他的刀疤脸摔在屋顶上!

一下子把屋顶砸了一个大窟窿,全院的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个人扭打着摔落到了房间里。

刀疤脸的胳膊疼死了,结果先是被陶溪一个过肩摔——这一击超出了刀疤脸的预判范围,这小子竟然也会功夫?!本来就有点懵,又是被陶溪当垫子,从屋顶摔在了地面上,一下子摔得两眼昏花。

陶溪才不会给刀疤脸缓过来这口气的机会,手起刀落,匕首刺进心脏,直接结束了这个头头的小命。

陶溪等了几秒,见刀疤脸断了气,拔出匕首就往屋外跑。

该死!本来时台卿和陶溪两人胜券在握,被偷袭后局势一下子就逆转了。

院里有三个人正等着陶溪从无屋里出来。

陶溪的身手撑死了能跟一个菜一点的镖师一对一打个平手,而眼下有三堵墙一样高的成年男性想取他性命,局势相当危险。

屋顶受伤的时台卿数次想下屋救陶溪,都被对手打断了。

对手不强,远不足以杀不死时台卿,但是足以死缠烂打的纠缠。

时台卿受了伤行动变缓,一下子解决不掉他,一边注意到陶溪被围困一边着急,但是眼前的人就是摆脱不掉。

陶溪哪里打得过三头彪形大汉啊?几乎只能靠着身体灵活,不停地躲避攻击,一刻钟的高强度移动下来,陶溪渐渐开始体力不支了。

他一个躲闪不不及,被镖师的横棍打翻在地,喷了一口血,咳嗽了半天,疼得蜷缩在地上,一咳喷一口血沫。

打中陶溪的镖师狞笑了一声,踢了陶溪一脚:“属耗子的,跑啊,不是很能跑吗?”

另一名快被时台卿吓破胆的镖师催促他道:“快点杀了这小子,然后赶紧走!等陶台下来了就麻烦了。”

言罢率先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对准地上的陶溪——

此时此刻,屋上的时台卿终于抓住了对手的破绽,手肘狠狠砸下,镖师的脊柱咔一声折断。

时台卿吃力地撂下脊椎骨折的镖师,带伤打斗还是太耗能了。

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

时台卿转身就要下屋,转体的行动牵扯到了他左边的腰伤,一阵锐痛传来,时台卿脚下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竟然一步踏空,从陶溪砸出的窟窿摔了下去!

直直从屋顶双脚落地,没来得及做任何缓冲,一落地就把脚崴了,时台卿撑着灶台把自己支起来,就听见三个镖师在嘎嘎大笑,在商量杀了陶溪之后下山下哪家馆子。

时台卿刀锋似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带着伤脚尽全力往陶溪的方向赶去,出门的时候又跌在了门槛上。

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恨一个门槛,这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上天都在拦着他救陶溪。

时台卿狠狠一咬舌尖,又站了起来。

要是一切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停下来……只要停下来,时台卿就来得及赶过去拦下陶溪的致命一击。

——只要停下来!

时台卿不会瞬移术,终究是赶不过来的。

刀剑无情,三镖师挥刀,猛地向地上的陶溪劈去!

陶溪蜷在原地,他实在是站不起来、也动不了了,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陶溪仍然侧头狠狠盯着对准他的刀剑,目眦欲裂。

就在刀剑即将刺中皮肤的前一刹那,陶溪预期的剧痛没有如期而至。

——他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站在树枝上的鸟翅膀施力,正要拍起,被莫名其妙的力量维持了振翅的动作,定在原位,一动不动。

吹鼓陶溪衣服的风停止了呼啸,天地在这一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虫鸣和鸟叫一并掐了声,山林之大,在陡然一瞬间一丝声音都传不出来,静得宛如世界被抽了真空。

无声的静寂骤然放大了陶溪的耳鸣,尖锐的耳鸣在大脑横冲直撞,陶溪头疼得下意识眯了眯眼镜。

陶溪没有聋,此时此刻是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声音。

陶溪的头硬生生疼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要他性命的一击并没有落下来。

陶溪怔住,而后狠狠?一惊。

他挤出剩下的全部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见那三个镖师还保持着嚣张的表情,面部肌肉扭曲在一团,嘴脸丑恶,写满了得逞的快感——但是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天上的鸟以张开翅膀的状态定在了原位,风刮过的叶子维持了凌乱的姿态,世界上的一切通通变成了静物……除了陶溪。

陶溪在暂停的世界中心呆了呆,然后又猛地回头——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转身时衣服摩擦的声音。

他没看见时台卿。

时台卿……陶溪胸如擂鼓。时台卿呢?时台卿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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