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颖的形象再一次在周朗脑海里翻转，干练有些冷酷的职业女性，无力拯救一个年轻女孩儿命运的无奈和悔恨，rose口中用高跟鞋踩孙昊抽巴掌的强势女人，一个人能有多少张面孔，又或者说一个人到底能伪装成多少样子。

周朗打断联想，“除了齐思颖还有别人吗？”

“还有个年轻女孩儿，叫菲菲还是娜娜的，戴个黑框眼镜，哥哥长哥哥短得跟着孙昊来过几次，我真不知道那女孩儿真名叫什么，也没加入我们的会员俱乐部。”

“姜丹菲。”夏永夜淡淡看了周朗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夏永夜的眼睛更晦暗不明，“金佳公寓的前台，以前在远明贸易公司当过文员。”

‘叫姜丹菲的小姑娘说的，她以前在远明贸易公司当过文员，辞职后孙昊介绍她到金佳公寓当前台。’

‘她对孙昊的印象极好，说孙昊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人，公司聚餐的时候会帮女员工挡酒，还会开车送她们回家’

不久前吴立才提过，周朗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夏永夜怎么知道的，难道仅仅是通过吴立的话歪打正着猜出来的。

周朗笑了下，“姜丹菲早在你来云川市前就辞职了，夏先生怎么对已离职员工这么清楚？”

夏永夜没有回答，端起水晶玻璃杯里的温水，显然是不想回答周朗的问题。

周朗没有继续追问，眉宇又见阴沉，rose紧张地绷直后背，应付警察真不是件轻松的事。

周朗也端起温水喝了一口，“姜丹菲和孙昊来过几次？”

“大概四五次，小姑娘是来帮他招待客户的，挺会活跃气氛，酒量惊人，孙昊带来的那些客户都喝不过她。”

周朗余光时不时瞥见夏永夜，隐隐感觉夏永夜也在看他，周朗坐直，换了个姿势，“姜丹菲知道孙昊和齐思颖的关系吗？”

“警察同志这我真不知道！”

周朗捏捏眉心，“除了姜丹菲和齐思颖还有别人和孙昊关系比较近吗？”

Rose张了下嘴又抿深了些，“其实……其实每次孙昊带客户来还会带不同的年轻女孩儿一起来，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当然在豪爵我肯定不会让他们乱来，但是嗨够了他们几乎是成双结对的离开。”

Rose说的已经够直白了，成双结对的离开，离开后去了哪里，孙昊又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年轻的女孩儿，很难不让人怀疑孙昊是不是皮条客，其实听到阮小慧的死周朗已经在怀疑了，现在更加印证了此前的想法。

夏熠明捧着橙汁快入定坐化了，夏永夜在旁边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但是这么端坐着实在不舒服，夏熠明放下橙汁活动了下腿，端坐得腰都麻了，左一扭右一扭，脚往前碰到了夏永夜的腿，夏永夜一躲，翘起的鞋尖侧斜滑过周朗的小腿肚。

周朗触电一样回头看向夏永夜，什么鬼，用鞋尖蹭他小腿肚做什么？周朗不明所以地盯着夏永夜，在等他一个解释。

夏永夜从容镇定的把翘起的腿放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就算是不小心擦到碰到总得道个歉吧，周朗对夏永夜的从容镇定很不满，最后得出个没礼貌的结论，转过头继续看向rose。

周朗的眼神凶了些，rose刚放松的腰板又绷直，她实话实话还不对了吗，rose心里大大的问号。

周朗双手交叉放在分开的两腿间，“和孙昊关系比较好的男性朋友你认识几个？”

Rose深吸一口气，“男的？那可不少，有几个常来，和他关系很铁，真名不清楚，如果有照片我一定能认出来。”

周朗手指扣紧手背，莫名心烦，“和他关系亲密，后颈有蝎子纹身的。”

“啊？”rose摸了下鼻梁，“纹身……有纹身的太多了，后颈没怎么注意……”

周朗站起来，“监控给我看看。”

Rose跟着站起来，搓着手说，“警察同志，我们豪爵完全尊重客户的**，没有装监控。”

周朗指了指rose，“行。”

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张朝，周朗拿起手机来到走廊，“怎么了？”

“周副，有重大发现，孙昊每月和齐思颖有一百万的金额往来，齐思颖今年连续向三个不同的境外账户转款，都是以远明贸易公司的名义向外汇款，收款方是和远明贸易公司有过合作的经销商，理由是补尾款，但是补尾款应该归财务那边管才对，可为什么是人事总监？”

周朗匆匆扫过还在搓手的rose，低声说道，“只有今年吗？”

电话那头传来张朝敲键盘的声音，“不是今年开始的，齐思颖以补尾款为由向境外汇款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周朗，“孙昊和齐思颖的资金往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朝，“从齐思颖开始担任远明贸易的人事总监开始。还有一件事陆队让我转告你，齐思颖和孙昊都曾就读于新加坡的南洋理工大学，两个人是同一届的。”

好像有块石头从天而降再次把齐思颖的形象击碎，散落的碎片像镜子把齐思颖的样子分割得支离破碎，周朗叹了口气，“张朝你让老吴再查一查阮小慧的死。”

“好咯，先这样，保持联系。”张朝挂断了电话。

周朗把手机揣进运动裤口袋里，三年前，三年前，浓烟中张春淮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朗，“我和老秦的死就是这桩案子的终点，周朗你也走到终点了！这就是终点！”

周朗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踩着昂贵的地毯重新走回屋里，rose恭敬地站起来，裂开嘴笑笑，但是紧张的情绪已经不能支持她再露出职业的微笑。

周朗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再次掏出手机，从远明贸易的官网上找到一张王继发的照片递到rose面前，“这个人认识吗？”

Rose眼睛瞪得提溜圆，假睫毛过于明显，“认识。”

周朗，“他和孙昊来过几次？”

Rose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一个月起码有个两三次。”

“什么时候开始的？”

Rose，“三年前。”

又是三年前，回忆像是按了倒带，疯狂后退，“三年前，三年前，他离开的时候会有女孩儿陪同吗？”

“当然！”

周朗冷笑，收起手机，“行，今天就先这样，如果你再想起谁和孙昊关系好记得和我联系。”周朗和rose交换了联系方式，看了眼那对别扭的双胞胎兄弟，“两位是要跟我一起走，还是……”

不等周朗说完，夏永夜先站起来了，“走！”

夏熠明坐了弹簧一样站起来，那杯橙汁喝了三分之一不到，“走走走！”

rose一路欢呼雀跃地把三尊神送出门，又谢天谢地谢神明地把关上门，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地朝他们挥挥手。

天已经黑了，豪爵的招牌亮起来，但是门厅里却黑漆漆一片，豪爵二字发出幽黄的灯光，在周遭一片漆黑的建筑物中像随时会闹鬼，夏永夜站在半米远的地方，黑夜中他的眼睛也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冷风灌进周朗的脖子里，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头，“你是不是早知道孙昊拉皮条的事了？”

风不是很大但是冷，夏永夜没有看周朗，掏出车钥匙去拉车门，周朗心头窜上一股邪火，大跨一步抓住夏永夜的手臂，平整的西装给抓出了褶子，夏永夜回头抓住周朗的手腕凶狠一掰，像被钳子夹着一样痛。

困兽最不怕疼痛的刺激，周朗反抓夏永夜的手腕，以牙还牙，“行啊，力气不小！”

尾音还飘在风里，夏永夜抬起另一只手掐住周朗的脖子“砰——”周朗被按在车盖上，两条腿悬空，夏永夜像头猎豹迅速扑过来，顺带按住周朗先前抓他的手，一并按在冰凉的车盖上，夏永夜垂下的长发撩过周朗的左脸，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玫瑰香气，不过这次周朗没有打喷嚏的冲动。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周朗根本来不及过脑子，或许一开始他轻敌了，小看了夏永夜的攻击力。

夏永夜低下头，“周警官，我不喜欢背后搞偷袭。”

背后搞偷袭，等会儿，谁背后搞偷袭了，这又是什么情况，周朗大脑嗡了一声，云川悍匪竟然被一个从美国来的杀马特按在了豪车盖上，这到底是什么霸总强制爱的戏码，周朗要被自己的轻敌气笑了，“丑话说前头，我可没有背后偷袭你，别冤枉我！”

周朗抓住夏永夜掐在他脖子的手，狠狠一扯，疯牛一样的蛮力掰开夏永夜的钳制，周朗曲起悬空的腿，膝盖侧顶，夏永夜身子斜歪，周朗迅速翻身，顺便腾出一只手掐住夏永夜的后颈往车盖一按，夏永夜失去支撑整个人面朝下被周朗按在车盖上，一时间头晕眼花，周朗死死掐着夏永夜的后颈，抓住他一只手反拧在后腰，“刚才是我轻敌了，但是你也轻敌了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夏永夜和周朗先后把对方按在那辆昂贵的兰博基尼闪电的车盖上，上演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按头大战，夏熠明两眼发直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