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抓了抓沙漠化头顶竖起的头发，用力按下去，不过没什么大作用，还是翘着，“从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没有，我回去再查查。”
周朗关上柜门，“还有吴立的社会关系，走，我们去一趟远明贸易公司。”
远明贸易公司在天河区最繁华的地段，靠近天河北段一座气派的瓦蓝色大楼矗立在那儿，大楼上方“远明贸易”四个艺术大字百米开外都能看到，就是这栋楼的造型很像超市九块九洗发水的瓶子，牌子响亮透着股土味儿。
周朗拿出证件被前台带到了总经理办公室，王继发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中年男人，发际线虽然靠后却打理的很整齐，银灰色西装，“两位请坐，小刘倒茶。”
周朗往王继发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一坐，“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来了解一下情况。”
王继发点点头，双手交叉放在分开的两腿间，他这个年纪一没发福二没烟酒气，反而多了几分儒雅，清瘦长脸，两颊有些凹显得颧骨高，“接到电话我还一愣，一度以为谁的恶作剧，孙秘书才38岁怎么……”王继发耷拉下眼皮，眼角的皱纹是年龄留下的风霜感，更是多年在商场摸爬滚打积累下的从容。
周朗，“孙昊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继发抬头认真回答，“孙秘书是个业务能力很强的人，自任职以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虽然很多人觉得秘书就是发发文件，端茶倒水的工作，其实不然，孙昊虽然只是我的秘书，但是很多对接工作都是他在做，他是个在工作期间百分之百投入的人，下班前一定会把今天要做的工作全部做完。可以说他是个完美工作主义者，虽然他工作要求完美但是待人亲和。”
王继发眼帘低垂，说话期间难掩对孙昊的可惜。周朗接着问，“夏永夜在公司是什么职位？”
王继发明显怔了一下，交叉的双手抓紧，“老板的儿子。”
来的路上周朗恶补了远明贸易公司的发展史，远明贸易公司的老板夏远早年到美国淘金，算是最早踏上电商巨轮的一批，靠着在美国淘得金回来创办了远明贸易，随着互联网的兴起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去了美国，不过一部分核心业务还在国内，王继发算是陪着夏远一路创业的老伙伴，所以才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周朗缠着绷带的手搭在膝盖上，王继发眼角的皱纹深了些，“老板让夏永夜到公司学习一下，毕竟是要接管公司的继承人总得历练一下。”王继发笑得勉强，自从夏远去了美国，国内的业务一直都是王继发在打理，老板让继承人到国内的公司学习，显然将来也要接管国内的位置，王继发这些年劳心劳力最后给太子爷做了嫁衣。
周朗，“王总，你知道孙昊每周五开着公司的车出去干什么了吗？”
王继发早知道警方一定会问，没有任何紧张之色，点了下头说，“这个我真不知道，虽然是公司的车，但其实这辆车是我买了不开的，就拿来当共用的了，孙秘书跟了我很多年用用车这种事…我觉得没什么，只要不损坏，违法犯罪……”
周朗点点头，“是，所以王总也不知道孙昊周五晚上开着公司的车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王继发回答的很干脆。
周朗，“孙昊在云川市还有没有什么亲属？”
王继发想了几秒钟不是很肯定地说，“应该没有了，他双亲去世了，也没什么其他亲戚，我不是太清楚。”
周朗站起来看向王继发擦得能照出人影的烤漆办公桌，笔记本电脑下面露出一角金色牡丹纹的信件，看着像某个豪华晚会的请柬，王继发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后弯腰看了眼笔记本屏幕，“哎，又来消息了，我先回复一下，请稍等。”王继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回复完消息合上笔记本往前推了推，把露出来的一角请柬完全压住，“孙秘书很少说家里的事，他是个自律的人，平日除了公司应酬也就到健身房。”
周朗，“他在公司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王继发又想了一下，“怎么说呢，我觉得孙秘书和公司所有人都相处的不错，至于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我就不知道了。”
王继发说话总是四两拨千斤，周朗摸着手背绷带的边缘，“孙秘书经常出没娱乐场所吗？”
王继发有些发蒙地愣了一下，“娱乐场所？应该没有吧，孙秘书是个自律的人，应该不会去娱乐场所。”王继发一连说了两个应该，不确定，怀疑，他应该理解错了周朗说的娱乐场所，王继发先入为主地做了判断。
“王总！”夏永夜直接推门进来，手上拿着文件夹，看见周朗的瞬间站在门口没有继续再往办公室走，夏永夜面上阴冷，“我们待会儿再谈！”夏永夜退出去关上门。
王继发，“他就是夏永夜，两位应该见过了吧。”
“嗯。”周朗揉揉鼻尖。
王继发，“美国长大的小孩儿，思维方式和我们不一样，害，毕竟年轻，历练几年就知道做生意不是美式英雄片，需要慢慢积累。”
周朗朝吴立使了个眼色，吴立站起来，“我们能不能看看孙昊开得那辆车，还有公司监控。”
王继发站起来，“没问题，小刘带两位警官去，一切配合警方调查。”
叫小刘的文员是个高个子的腼腆女孩儿，板板正正的工作装，总是低着头，“好。”
周朗，“那我们就不打扰王总了。”
王继发笑得和善，“不打扰不打扰，配合警方办案也是公民的义务，况且孙秘书也是我们公司的人，他的死因最好查清楚，以便公司作出响应。”
周朗笑了下，资本家果然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多谢王总配合。”
“客气了客气了。”王继发送周朗和吴立离开办公室。
小刘低着头说，“警官这边……”
周朗看了眼她的胸牌，刘理，“小刘，你和孙秘书熟吗？”
“我……”刘理是个职场新人又有点社恐，面对警察更加社恐了，“不…不是太熟……我上个月才入职。”刘理紧张得快把头栽地上了。
周朗回头看见夏永夜气冲冲进了王继发的办公室，“你觉得孙秘书是个什么的人？”
“啊？我……”刘理快把胸牌拧皱巴了，“很绅士的一个人，很照顾我们这些职场新人。”
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关门声，周朗问，“小刘你怎么看公司的继承人？”
“啊？”刘理要汗流浃背了，警察叔叔问问题还是要回答的，胸牌果然给她揉皱了，“不太好……”
周朗个子太高，听人说话的时候要低下头，“不太好？”
刘理看了眼周朗红了脸，头压得更低了，“来公司第一天就跟王总吵了一架，公司老员工对他意见有点大。”
有点大，周朗感觉不是有点儿大是很大吧，“小刘，孙昊平时在公司跟谁关系比较好。”
刘理紧张地攥着胸牌，“大家关系都挺和睦，我…我只是个文员，真不知道。”
周朗笑笑，“别紧张，只是问问。”
刘理点点头，敲开了人事办公室的门，人事主管齐思颖三十七岁，一身干练简洁的黑西装，个子很高挑，头发整齐扎在脑后，没有一根碎发飘起来，完美露出饱满的额头，齐思颖关上文件柜，“两位警官，这是我们人事总监齐姐，齐姐两位警官想查监控，还有要看一看孙秘书经常开得那辆车。”
齐思颖走过来，成熟干练的女性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从容远胜于她的美貌带来的冲击，“两位跟我来。”
远明贸易公司的地下车库内停着四辆车，银灰色的宝马商务车是用来接客户的，停在商务车旁边黑色的保时捷就是孙昊常开出去的公车，吴立白眼要翻上天了，这就是王继发说的买了闲置当公车的，呵呵，对他们有钱人来说真就是洒洒水了。
齐思颖往旁边一站，“这辆车除了王总就是孙秘书在用。”
周朗先找行车记录仪，毫无疑问，只看到了周三和周四的，没有周五的，周朗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孙昊经常周五晚上开着这两车出去，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齐思颖，“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和孙秘书除了工作上的事私下没有交集。”齐思颖回答的干脆利索，好像有点个人情绪在里面。
周朗敏锐地捕捉到，“齐总监你怎么评价孙昊这个人？”
齐思颖唇角下压，像是一个不着痕迹的冷笑，“孙秘书是个完美的工作主义者，业务能力很强，能言善辩。”
好片面的官话，不过更能看出齐思颖的个人情绪，周朗关上车门，“给我们看一下监控。”
齐思颖把他们带到保安室出去接了个电话，保安大叔看了眼外面打电话的齐思颖，小声问，“警察同志孙秘书真遇害了吗？”
吴立勾住保安的肩膀，“目前还没确定是不是刑事案件，不要乱说，你们齐总监是不是和孙秘书关系不好。”
保安大叔小声说，“那能是关系不好，有次我见他们差点打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