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桂花宴

趁着众人都在埋头作诗的档口,季容起身去外面透气。

只是明明站在桂子下,鼻息间却总是飘来一阵血腥味,少年血肉模糊的手掌不断出现在脑海。

她招手唤来采露:“你出去附近街市上,买一盒伤药回来。”

采露吓了一跳:“小姐,你受伤了?!”她不过一会没见,小姐怎么会……

正自责着,季容打断她:“没受伤,你快去好了。”

采露虽然有些不解,还是依言去了。

季容踩着满地的枯枝,仰头看向空中南归的雁群,明晃晃的光线灼得人眼睛疼。

因为梦境的事,她虽然不喜欢那个小奴,但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受伤,还无动于衷。

说到底,那奴隶是因替她拉扯惊马才受的伤。

又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临近午时,天气逐渐热起来,季容转头道:“暮一,咱们回去吧。”

暮一是季容新选的婢女。她父亲曾做过拳师,自小耳濡目染,跟着习得了一些拳脚功夫。

从前是在季家郊外的庄子上做事,被调来府中后,那日选长随,又被季容挑了去。

比起采露,她性子更显沉闷,听了季容的话也只是轻轻点头:“是,小姐。”

等俩人转进去,作诗这一节早已结束,并且评好了名次。

季容从前很在意这些,然她如今脑子里乱糟糟的,提不起半点兴趣。

“我刚才还投了你呢。”钟怜霜朝她叹气,“但你这回太不争气了!”

被她谴责的目光看着,季容却一点儿也不愧疚,理直气壮道:“不过身外之物而已,你不要挂怀了。”

钟怜霜哼了一声,平常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些看得重的很。

这会儿自己没名次,就改了说法。

就她会瞎说!

不多时,便到了午正,宴席正式开始。

说是赏桂宴,因此,这场宴席的食材大多是桂花。

桂花糕、桂花糖藕、腌桂花、桂花酿汤圆,一口下去,口齿间溢满了香气。

别的菜肴则十分普通。

众人觉得新奇,何况是在太守府中,没人敢提出异议,也算是宾主尽欢。

席间还有几位少女自告奋勇,或是弹琴,或是舞剑助兴。

用过午膳,钟怜霜将众人引到了池边玩耍。隔着老远,众人就瞧见男子们在那边玩捶丸,一身着釉蓝色曳撒的青年正手持杓棒,将一颗赘丸击入洞中。

动作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是太守府大公子钟修言。

许多少女的眼眸陡然亮了一瞬。

一时间,玩捶丸的人多了起来,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姐!”

采露这时跑了过来,将手中的药膏递给季容:“奴婢找了几家药局,才买着的。”

她早就买好了,方才人多眼杂,不好进花厅递药膏,捱到这时候才过来。

“没事,买着就好。”

季容接过那个小药瓶,仔细观察了会,是一个白瓷的小药瓶。

正要继续拔开塞子一探究竟,身侧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三姑娘受伤了?”

季容手一抖,药瓶子差点掉地上去。

她侧身看向来人,潋滟的桃花眸眨动几下:“没受伤。”眼波流转间,少女轻嗔道,“褚哥哥,你怎么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吓我一跳。”

褚越指指她手中的小药瓶:“那怎么有这个?”

“哦,这个啊。”药瓶在季容指尖轻轻转动,她浅浅一笑,“不是我,是我家中有人受伤,没什么大事。”

“是伯父伯母么?”褚越追问。

季容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跟人过多谈论那个奴隶,“好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呀,怎的不去玩捶丸?”

褚越是她的未婚夫。

褚家亦是这临阳郡的大户,和季家自然有各种层面的往来。俩人自幼相识,长辈们见俩人年岁相当,便有了结亲的想法。

后来褚父去世,季家也没毁约,而是正式定下了二人的亲事。

如今,这褚越同季承年一样,在白鹤书院读书。

褚越解释道:“还未到我,见你来了,我便过来打个招呼。”

季容点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一贯是这样高傲的态度。仿佛一只孔雀,闲庭漫步在园中。

褚越深邃的眸子被眼睑半遮,继而笑了笑:“好,那我先过去了。”

一个人在原地呆了片刻,季容朝四周看了几圈,才发现钟怜霜不见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开的。

她没多想,觉得有些无聊,便也挤进人群中围观捶丸。

一腰悬佩剑的青年一杆子挥出去,赘丸咕噜咕噜滚出,最终在离洞口寸许的地方停下,他不禁懊恼叹息。

反观另一边的钟修言,赘丸又稳稳当当落入洞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一局毕,钟修言下场休息,正好站到了季容边上,遂问她:“三姑娘,可瞧见阿霜了?”

季容正全神贯注看着比赛,闻言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啊。”她瞎扯道,“也许去更衣了吧。”

钟修言拿帕子拭去额上的汗,声音低沉:“三姑娘,听闻贵府刚得了一匹汗血宝马,钟某想要借用半日,不知可行否?”

钟家和季家的关系不错,借匹马是小事。

想到今晨的事,季容大惊失色地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匹马性子可烈了,今早差点把我给摔下来。”

季容有些困惑。

家中得了匹汗血宝马的事,她刚刚才跟阿霜说,钟大公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难道是爹爹说的吗。

打住这些胡思乱想,她劝道:“你还是算了吧,它坏透了,根本没法骑的。”

听到她这遭遇,钟修言便温声安抚了几句,才道:“这汗血宝马实在难得,钟某只是去看几眼,可以吗?”

季容犹豫道:“这匹马是我二姐姐的,我要问问她才行呢。”

钟修言从善如流:“好,那就麻烦三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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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前院,书房中焚着浅淡的桂子香。

袅袅烟雾,顺着窗牖往外散去。

“爹爹。”钟怜霜立在案前,声音柔柔的,“我下出去的帖子,除去两位抱病的,众人都来了。”

钟太守手中捏着一卷公文,问她:“没超支罢?”

“没有。”钟怜霜摇摇头,唇角漾起一个笑,“我让阿娘帮我的。大多是家里就有的东西,别的花销极少。”

钟太守赞许地点头,搁下手中公文,身子倚靠上圈椅:“众人今日如何?”

钟怜霜思量片刻,将今日所见所闻同他详细叙述了一遍。

听罢,钟太守心中渐渐有了思量,挥手道:“好,你先去玩吧。”

钟怜霜转身离开,走到门槛处,她忍不住转头问:“爹爹,你不是说家里现在要缩减开销吗,那干嘛还给我钱办宴席啊?”

她前几日偶然提起,爹爹晚间就告诉她同意。且这个宴席的唯一条件,就是将今日的所有东西,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他。

钟太守一笑,眉眼舒展开:“自然是为父担心你孤寂,才让你请些友人过来玩,不喜欢么?”

钟怜霜感激得眼泪汪汪:“爹爹,你真好!”

少女离开后,钟太守才起身进内室,同幕僚道:“这次清理匪患,季家说要出钱,我想着让季家出一多半,剩下的,怎么也得让他们吐出来些才行。”

他哼笑一声:“方才都听到了?将名单赶紧拟出来罢。”

一户贫富,首要就是在穿戴之物上体现,其次便是吃食。钟怜霜将众人穿着神态一描述,大致轮廓就有了。

左侧青衫幕僚起身问:“府君何不干脆在府中设宴,邀请郡中各豪强富户。交给小姐来做,多少会有偏差。”

“我请?”钟太守掀袍在上首坐下,端起一旁的茶盏,“我哪来的钱请?要是我召见,信不信一个个都要穿打了补丁的,跑来跟我哭穷?”

众人不说话了。

说到这,他不由感慨了声:“年轻就是好啊,什么都喜欢。我要是给那群人吃这些,他们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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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时,季容多坐了片刻,出来时,正好碰上褚越。

俩人一路说笑着,大多是褚越在说,季容在一旁附和。不知不觉的,就已经到了太守府门前。

今日宴客,故而门户大开。

隔着几株梧桐疏影,季容远远就瞧见那个奴隶毕恭毕敬守在车前。

少年人劲瘦的身躯站在那,脊背挺拔如一竿青竹,全然不似一个奴隶。

单论容貌和身形,府门前的这些公子们,加一起也赶不上他。

见着季容后,他向旁边让开些许,请她上车。

“三姑娘。”将季容送上车后,褚越笑道,“过几日,我想登门拜访伯父伯母。”

季容微一颔首:“好。”

车帘放下,马车开始行驶。

一路上速度不慢,却仍然很平和。

马车很快在季府前停下,前面驾车的少年掀开车帘,声音清越:“小姐,到了。”

走下马车之时,季容突然停下,侧身看向那个漂亮的奴隶,朱唇轻启:“你叫什么?”

少年低了头,回道:“奴名阿衡。”

阿衡。

总跟二姐姐共用车夫,有些麻烦。

季容想,她是时候需要一个车夫了。

容容:我要重新找个车夫,姐姐老出门,跟她共用一个太麻烦啦。

谢衡疏:容容今天问我名字了!(高兴)见到那个狗男人了(不高兴)

迟到的中秋快乐!!!

今天去弄头发,他跟我说七点,结果等我做完九点了!!我好想告诉他,我想回来码字啊TvT(敬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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