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江雁行面前的碗筷,沈阔长手一拎,碗筷碰撞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全被他摞一块搬进了厨房。
江雁行顿在原地。
她还剩一口!!!
幼稚!
江雁行无声骂了一句,但瞥了一眼厨房里洗碗的身影,又没什么气了。
沈阔是一个很随心的人,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懒得掩藏。
于是他的喜恶江雁行也很容易懂。
她拒绝给他占,沈阔不爽了。
想了想,其实他喜欢谁自己也不是不知道,逃避也不能改变这个存在的事实。
给他占也没什么。
沈阔擦了擦手,转身去冰箱拿啤酒,余光里察觉江雁行的身影,眉梢一跳。
江雁行想了想,踌躇把头探进厨房里,“其实……”
沈阔肩膀顶着冰箱,懒洋洋的抬头,单手开了啤酒罐,罐子次啦啦的响了一下。
“一般找我问那个问题的人,”江雁行思索着,“自己都有答案了,我不能真的把这个人给你看透,你知道吧?”
“所以?”沈阔抿了一口,冰冻的啤酒罐冒着水珠,把他的手指沾湿了。
“你没必要找我占这个问题,对方是什么人,你是清楚的。”江雁行认真的说。
沈阔笑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厨房门就那么大,沈阔一个人站那就能把门堵了,江雁行只能后退让出位置。
沈阔却好像跟在她面前堵着她一样,她退了两步,沈阔就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在江雁行要茫然抬头之前,沈阔脚尖方向一转,悠哉的提着啤酒罐走了。
“我要听二百六有理有据二十分钟的专业分析。”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过了一会儿江雁行微信响了一声。
“预约了。”
说完,主卧的门拉开,沈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江雁行愣愣的打开手机,微信第一条新的消息,是沈阔的转账。
事情这么发展变成工作性质,江雁行叹了口气,今晚结束其他预约客人的占卜之后大概要到半夜,沈阔已经休息,还是明天再找沈阔。
距离私人占卜的开始时间其实还有一段距离,江雁行翻了一下Y站的视频,已经有快一周没录过大众占卜了。
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江雁行打开行李箱,找了点不一样的水晶,翻出一副还没拆封的神谕卡,简单弄了个参照物,又拿出旧手机和手机支架。
看着屏幕里简单的桌子,江雁行叹了口气。
自从全职之后,她是很认真在经营这个账号的,每个视频录制时摆件配饰都会有所不同。
她要尽力营造更多的氛围感。
不过显然今天条件不是很允许了。
江雁行思索了一下,还是算了。等家里修好了,回到工作桌上再录吧。
她算了算时间,发了一条工作朋友圈,微信开始震动,江雁行回完消息,找到预约的客人准备开始。
客人的时间和自己的时间有时候不能完美契合,需要等待的时候,江雁行就翻出星盘作业,准备连夜做完早点交差。
解牌时江雁行打的是语音电话,手机来电有时候有所影响。
第三次跟客人抱歉时,江雁行压下火,挂断语音,打开了通讯记录。
这号码没备注,但她倒背如流。
江雁行拧眉,沉默着把号码拉黑,然后回到工作状态。
“Vince,你什么时候开星盘啊?我还挺想看看的。”
对面是一个姑娘,问的是求职问题,算是江雁行的舒适区,二十分钟解答也很顺利。
闻言她心情也不错,嘴角微勾,给对方推荐柳意:“我朋友是专业看星盘的,我推给你,你可以参考参考。”
“是阿柳吗?”对面笑起来,“我是她推荐来找你的啦!你们俩……”
消息弹窗进来一条信息。
【李媛:莱莱,这个月快过完了,你什么时候打钱回来?】
江雁行表情一僵,维持着语气:“那没有问题的话,我这边就先下啦。”
“嗯嗯,过两天我给你反馈!”
语音通话挂断,江雁行手冷了一半。
时间已经是半夜了,刚刚还打了三个电话过来催。
江雁行呼吸有些重,点开对话框,转了三千块过去。
对面似乎就在手机前等着,刚转出去,就接收了。
江雁行正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李媛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江雁行心尖一跳,手指发颤的点了挂断,但对方又打过来,反复两三次,江雁行情绪压到顶峰。
她猛地接通电话,压着嗓子,却又控制不住声音:“你还想怎样!”
说完,就惊觉是不是太大声了。
这是沈阔的家。
客卧和主卧隔得太近,江雁行心头颤着,重重呼吸几声,放轻动作打开门。
耳边说的是什么她都没留神,只是屏息静气,直到走出阳台,把阳台的门也锁上,她才放松下来。
“莱莱,你听见了吗?”
江雁行嘲讽的笑了一声:“听见什么,要钱吗?”
江雁行语调锋利,态度极差,李媛却也毫不在意。
她只在乎从江雁行手里拿到的钱。
“你工作了,难道不应该给家里钱吗?”李媛质问道,“家里养你这么些年,你总不能什么也不回报吧?”
“养我很久吗?花了很多钱吗?”江雁行声音冷到极致,封顶的情绪开始作祟,捏着手机的手持续用力,直到发痛也没停下来。
“我的东西永远是别人剩下的,你养我成本多低,回报率却高的很。我大学费用是自己挣得,你没出一分钱,每个月还收我一千块,我还没回报吗?”
一股脑说完这些话,江雁行又似乎冷静下来了。
没有意义。
明明高中毕业之后,录取结果下来的时候,她就死心了。
现在竟然还被牵动情绪,没用。
江雁行吸了口气,缓了缓,耳边李媛被控诉也理直气壮地说着:“你一个女孩要那么好干什么?读多好的学校不也是打工挣钱嫁人啊?要不是你去了江大,你每个月哪止给家里一千块?”
江雁行听不下去,也没说话,径直挂了电话。
接通这个电话都是她不理智的结果。
电话挂断,但通话的主要目的却还没有说出来。
李媛在微信发了消息进来,江雁行不想看,但眼睛比手更快一步,把所有文字都收进脑海。
【李媛:你弟弟下个月就毕业了,家里钱不够用,你下个月开始打五千块回来吧。】
【Vince:他毕业了为什么钱还不够用?他不工作?】
【李媛:他要创业,家里不得给他出钱吗?】
江雁行气笑了。
创业?谁?江明耀?
谁出钱?家里出钱?
不他妈还是她江雁行的钱吗?
她吸了口气,气得有点发抖。
明明其实也习惯了,早就想的明明白白。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身处的是沈阔的家里。
莫名的,那些委屈都翻了倍。
凭什么是她?凭什么这一切要落到她头上?
如果不是这些事情……
水珠砸在手机屏幕上,有些猝不及防。
但也只有一滴,江雁行平静的擦掉,敲字回复。
【Vince:钱就三千,多了没有。有本事创业就自己去,别让我掏钱。】
【李媛:这个家你不帮了吗?你是姐姐,多付出点有什么问题。】
【Vince:以后也别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不然这三千也没有。】
将李媛的消息设了免打扰之后,压在江雁行身上的石头好像还没有拿下。
她在原地低着头站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下来,才转过身,去拉开阳台的门。
还是有些沉重的呼吸一瞬间屏住了气息,极其轻的缓缓吐出。
江雁行的手抓着门,里头客厅没开灯,走道上站着一个人影,手里提着一罐啤酒。
沈阔收回目光,行动自如,将空罐子丢进垃圾桶,又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
冰箱灯把厨房照亮了一点,余光里江雁行还站在阳台没动。
他叹了口气,提了一罐啤酒走出去。
“喝吗?”
要是别的时候,就冲这是沈阔的邀请,江雁行也会忍了觉得啤酒不好喝的这个念头,点头答应。
但眼下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她带了点鼻音,声音里有点嫌弃。
“……难喝。”
沈阔也听笑了,“行。”
他转过身,重新走进厨房,拉开了冰箱门。
“过来,自己挑。”
江雁行的手指摩擦了一下,才关上阳台门,走进客厅,往厨房过去。
厨房里没开灯,只有冰箱的光,沈阔看起来还挺清醒的,只是头发有些乱。
江雁行多看了几眼,嗓子还有些低:“你没睡吗?已经一点钟了。”
沈阔抱着胳膊依在一边,喉结滚动片刻,他伸手,抓着江雁行的头,一扭,让她面对冰箱。
好像不大有耐心:“快点挑。”
江雁行就认真打量起冰箱里存酒的这一块地方了。
做饭时她打开冰箱就发现,沈阔冻了一堆的啤酒,全是罐装。
没想到拉开抽屉,里面还五花八门的堆了一堆酒,各种品牌各种味道各种度数。
沈阔垂眼看着她专注的找酒。
眼下的表情已经没有刚刚站在阳台时那种冷意了,带了一丝茫然和认真。
狐狸眼红红的,虽然没看见她肩膀抖动,也没看见她擦眼泪,但看着像是哭过。
好一会儿,直到江雁行提着一个瓶子转过身面对他,沈阔才有些回过神。
看清她拿的什么东西,他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挑。”
江雁行头微微歪了一下,沈阔扬眉,“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好喝,但度数高。”
江雁行想了想,认真说:“我是个调酒师。”
“嚯。”沈阔故作惊讶,又拎了两罐啤酒,然后抬手把冰箱门关上。
他显然不太信,但江雁行没说谎。
她大学打过很多工,在全职做占卜师之前,她在酒吧做调酒师。
但她不想解释这么多,说多了,有点卖惨。
于是江雁行只是抬眼看着沈阔,沈阔一低头接触到她的眼神:“……”
沈阔嗤笑了一下,拖长尾音退开:“那大师玩儿给我看看?你是不是调酒才是主业,让你给我占个卜那么难,现在上赶着展现技术了……”
他眼眸一瞪,脸上贴着一瓶冒冷气的酒。
罪魁祸首做了这件事之后眨了眨眼,又把手收了回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绕开他走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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