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青

当晨光如约而至的时候,沈朝听反而会变得紧张易怒起来。他隐约听到周围有叽叽喳喳的欢笑。

那可能是来自邻居家孩童上学的声音,也可能是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即使在高楼林立的巨型怪物里,人们很难听到彼此的动静,但他依旧那样坚定地认为是他的邻居们过于扰民。

沈朝听心里对这种热闹有点渴慕。

他希望每天都能有人陪他。

沈朝听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和恋人聊天了。不过他也并不想聊。和别人沟通对他而言是厌烦的一件事。

可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不能是对的吧。

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试镜通过的消息很快传出来,沈朝听配合剧组转发后就把Around卸载了。

刚准备关上手机,老板发来消息。他最近像打不死的苍蝇围着屎一样使劲绕着沈朝听嗡嗡。

Qni:感觉怎么样?

沈朝听:还活着。

Qni:我说的你考虑好

沈朝听:没什么可考虑的。

Qni:【语音】我那天碰到一个大师,他说我象征那什么那什么的那个缘分宫,里面得见血。你猜是谁?

沈朝听敷衍:也有可能是有人意外死了。

Qni:我这他妈是朋友宫

沈朝听:到时候再说。

Qni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打出来一行字:我还是没有那么希望你死。

沈朝听微顿,隔了很久才回复他:我也是。

好久没点进好友圈里看看了。沈朝听记得齐宁的朋友圈里应该极具生活气息,至于是怎样的。他打开看了看,一些极具个人抽象特色的文字。

这些人还没有变。他关上手机,心想。

等待开机的时间里,沈朝听去了医院,重新做检查和取药。之后便是日复一日的研读剧本与宅在家中,当他为了开机出门,小陈都被吓一跳。

“朝听哥,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沈朝听摇摇头,本就苍白的面颊在黑暗的保护下更加透明:“在房间里待太久了。我的身体没出问题。”

小陈能从他说话的停顿和表情的不自然里看出他的不快,想说自己没有管束他的意思,他理解错了,自己只是单纯关心。但看着沈朝听急切闭上的双目和眼皮上黛色的血管,她没有解释这个误会。她只是把小毯子递给他,让他在有限的车上时间里补个觉。

她虽然初出茅庐,但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在察言观色上很有一套。她知道有些话对有些人来说并不奏效,于是只会做自己分内的工作,一点也不关注其他。沈朝听眯了会儿,突然转头看向与他同坐后座的小陈:“你很优秀。”

小陈犹豫片刻,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一个阴郁的人这样说话总会给别人带来“临终遗言”的感受。她道:“我会尽力完成每个派发在我身上的任务。”

沈朝听听了失笑。他觉得自己像是什么组织的头子,在洗脑底下的人保证完成任务。

剧组人员早就准备好供品等着开机仪式了。

沈朝听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毕竟他没遇见过。所以他只是在一旁看着,跟着其他人行一个敷衍的礼。

“小沈精神不错。”导演笑呵呵地走近,“遇见什么好事了?”

《回响》导演是张齐鹤,沈朝听进圈子拍的第一部走入人心的电影就是他的,关系比在场的大部分人要亲近得多:“导演好。没遇见什么好事。”

张齐鹤知道沈朝听以前的事,那年春天,他几乎算得上事发现场的旁观者。他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可还是会忍不住为这个年轻的演员忧心未来:“小沈,真不是我说你,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像现在这样,跟你说话的人根本没地方接。”

沈朝听明白,但就是不改:“现在已经不用那么谨小慎微了。”至于是地位还是结局,沈朝听没有说。

张齐鹤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沈朝听,叹了一口九曲十八弯的气,恨铁不成钢地背着手离开。冉冉新星看起来是一定要被乌云遮住了,他只祈祷来一阵风让星星被遮住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云就被吹走了。

沈朝听看着他的背影,嘴角衔着笑意,眼神却很冷淡。他知道导演是为他好,但是他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他把和外界正常的相处看作别人对他的援助,于是总踽踽独行于人群之外,游荡在自己的梦境里。偶尔他也会渴望,但更多的时候他不屑于和世界交往的所有方式。

也许碰上他,只有合适的死缠烂打才能最快看到效益。毕竟润物细无声的感情往往会让不安更加患得患失。

沈朝听收回视线,迈步向置景处走去。

沈朝听的第一场戏是韩愧作为警官陈周的父亲,出现在陈周与主角赵远吃饭的餐桌上。

韩愧年龄三十五六,长相要更年轻点,看上去三十出头。陈周则才满二十四,还没被世俗磋磨掉年轻人的锐气。因此当赵远第一次看到韩愧的时候,他以为那是陈周他哥。

“哎,怎么没听你说你还有个哥啊?”陈周一边夹菜一边说。他目前掌握的线索让他对每个不在计划内出现的人都有些疑神疑鬼,尤其是这个青年还是他从没见陈周提过的。

“这是我养父。”陈周说,他不知道赵远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养父被认错年龄段这件事怪好笑的,“我养父就是长得年轻,今年三十六了。”

“那也不算大。”赵远筷子戳戳米饭,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养父叫啥?”

“我想想……秦袭吧,我记得是。”陈周思考了一下,把桌子上离赵远有些远的菜和赵远面前的菜换了个位置。然后他抬起头,冲从找到文件于是又从书房出来的韩愧喊:“秦哥你吃饭不?”

赵远嘲笑:“还喊哥呢。”

“没办法,太年轻了。”陈周摇头。

韩愧透过反光到让自己眼前有些灰白的眼镜看向这两个年轻人。沉默一瞬,他开口:“吃完记得洗碗。”

“好的秦哥。”陈周目送韩愧离开,悄悄用胳膊肘捣赵远,“秦哥不像坏人。”

“坏人不会写脸上。”赵远想喊一声“秦袭”,但自己又没有紫金红葫芦。他被自己这个联想逗得想笑,忍不住出声。他看见秦袭的耳朵下意识动了动。

“再看看吧。”赵远含糊其辞,忙往嘴里扒了几口米饭,“这事儿不着急。先把现在的案子破了再说。”

韩愧已经走远了,不过走不走远都没关系,这件事没什么避着的必要。但事实证明警惕心确实必须存在,因为韩愧上车之后立刻使用了监听装置。

他开车的时候不忘走神凝神去听,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被后面的车按下一次喇叭。直到听见碗筷敲下最后一声响,他才把一直攒着的眉头松散开,露出难得一见的笑。

证据留给你们了。

这个场景隔着长方形餐桌,给了韩愧一个特写。先是视线落在赵远身上又快速闪开,如果不是专门录下来甚至没人能察觉到那一瞬间的视觉错放。然后是瞳孔微微放大,嘴角也跟着有一点上扬的弧度,只是一个被镜片遮挡,一个过于微小,赵远陈周都没注意到。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韩愧的小指神经质地痉挛了一下,掌心也开始变潮。

沈朝听分析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韩愧似乎是被刺激到了。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爽到了。

他终于和那个“命定之人”见面了。沈朝听想。

拍完这一部分,沈朝听从导演那听到杨柏已经帮他把戏集中到一起了,免得之后休息不过来。

业内已经有风声说沈朝听要单干了,张齐鹤猜沈朝听是不是要趁休息的时间抓紧办。结果一问沈朝听,看着沈朝听茫然的双眼,他就知道坏了问错了。

果然,沈朝听说:“只是单纯想休个长假而已。”

真惬意啊。不像他们,拍完还得监修。

张齐鹤负伤离开沈朝听的休息室,临走时恶狠狠:“不愧是‘崽中之重’!”

沈朝听脸上空白一闪而过,他失笑,不确定又肯定地追问:“‘崽中之重’……是我?”

张齐鹤溜了。

沈朝听坐在椅子上回味了一下,没太理解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想到人们会喜欢偏爱与合群,于是没什么排斥的反应,反而笑着把自己的Letter昵称改成了“重崽”,同时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张齐鹤观察,从改名到沈朝听戏份快拍过一半,共同好友里没有一个人猜出来了。

这时他就有些得意了。沈朝听在他观察自己的时候也默默观察他,心想,果然只有在察觉到“偏心”的时候,人们才能对之前的“不公”报以宽容。

他思绪飘远:话说,那是“不公”,对吧?

结束了今天和男二号的对手戏,沈朝听有点渴。最近天气有趋向高温的情况,而拍摄地比沈朝听的居住地更加凉快。他有些忧虑地想,要不然不回去了。

眼见着就要拿到梦寐以求的水源,本该在化妆间的男二号猛的给了清瘦的人一个巨大的背后偷袭:“韩愧大坏蛋!被我抓到了吧!”

沈朝听被吓一跳,瞳孔骤缩、脸色惨白。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在生活中,而他需要平淡的态度不扫人兴,于是瞬间反应过来,用不知名的力量压下了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跳。江洛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激烈,可还没等他想出到底是天太热导致沈朝听刚下戏过于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就被无奈弯眸、耐心地将他从自己身上弄下去的沈朝听给吸引回思绪:“陈周警官,你怎么能这样冤枉一个好心人呢?”

江洛扮演的角色就是陈周,男二号,一名正义的警官,同时也是韩愧借用他人身份收养的孩子。

江洛回神扒得更紧,沈朝听担心用力过大让他受伤,半天都没结果。江洛大喊:“我都看见了——昨天,你背着我偷偷喝奶茶!”

他的助理就在不远处,闻言不忍直视地把头转向一边,假装不认识他。

沈朝听哑然:“你经纪人前段时间还和我说,叫我在他不在的时候好好管教你……”

江洛眨眨眼,天真无邪:“那你教我怎么喝奶茶好不好?”

小陈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朝听拍拍他的背,很冷酷无情:“你该减肥了。虽然我不能教你喝奶茶,却能管你一日三餐。以及,那杯奶茶是你姐姐指名要喝的,小陈当时正好在商圈,我就让她帮忙带了过来。”

江洛怒目:“江涴——”

“没大没小的叫谁呢。”在一旁守着助理拿来的冰镇西瓜大啃特啃的女一号江涴毫不关心弟弟的想法,“瞧瞧你肚子上的肉,马上比剧组里小狗的胸还要大了……”

小助理苦着脸:“姐……”我还没切瓜分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吃啊。

“啊啊啊我为什么会听你说这些东西!”江洛崩溃,“小狗做错了什么!”

“是你挑事我才提的小狗。”

江洛两眼一翻,打算就着沈朝听的怀抱表演一个晕倒:“我的耳朵和小狗都不干净了……”

沈朝听伸出手指戳戳他脸颊——江洛接下来也没戏,软软的很好捏。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倒是很想亲一下。沈朝听想,人和人的接触总要保持一定的社交礼仪,还是应该在家里养一只小狗:“摸摸头,吓不着。”

男主赵远的扮演者郑随老远就听见这边的闹腾声了。他刚做好妆造就看见几个主要角色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走过来笑道:“发生什么事了,让咱们剧组的活宝这么生气?”

“郑随哥!”江洛眼睛一亮,但知道自己只是在耍宝闹腾,倒也不好意思告状,头埋沈朝听肩颈里,小声哼哼唧唧,“没什么……”

沈朝听稍稍动了动脖子,没大幅度改变。江洛发烫的呼吸落在他脖子上,有点痒。

郑随把目光投向沈朝听。沈朝听摇摇头,他能说出来,可脸皮薄的树袋熊恐怕当场就能和他翻脸。虽然哄起来也很快,他却并不想给自己多揽事。

郑随把江洛从沈朝听扒下来,像摸小狗一样揉他的脑袋:“正义的警官先生,时间充足的话,先去对个戏?”

呼吸消失了。沈朝听含笑附和:“嗯,白白姐刚给我送了一盒点心来,加班结束后可以找我来吃。”

“朝听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江涴的声音幽幽从沈朝听身后传来。他一吓,表情无奈:“不会忘记涴涴姐的。只是女孩子的那份是外卖送过来的,现在还没到。”

“涴涴姐要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些糖。”沈朝听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几颗青绿色包装的糖果,“味道都还不错。有褐色的是可乐青柠,也许会不太符合涴涴姐的口味。”

捏人者人恒捏之,江涴捏捏他脸颊:“还是我们朝听上道。要不是实在没机会,我都想在江洛婴儿时期把你俩换过来了。”

沈朝听好脾气地笑笑:“可惜我比小洛大两岁,恐怕要涴涴姐再往前走两年,才能把年龄相近的我换到涴涴姐家里。”

江涴没说话,拿走一颗糖。糖纸在她手中咯吱咯吱地响,吵得像今日的太阳。横店总有大晴天,造景里造景外都是。

江涴拍了拍沈朝听的肩膀,没说话。沈朝听琥珀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情绪却比深黑更要暗沉。他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温和的笑意,眼尾延出柔软的弧度。他先开口:“涴涴姐。”

江涴意有所指:“确实,两年的时间不算短,两年前的江洛也更乖巧一些。”

沈朝听神色不变:“涴涴姐说笑了。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而且……”他慢慢地说,“人总是要被环境影响的。江洛现在的社交圈和两年前的社交圈并不一样。”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江涴盯着他看了片刻,摇摇头,“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沈朝听说:“嗯,还是网恋。他性格很可爱。有时间的话,我会考虑和他见面然后带给你们看。”

江涴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你考虑清楚了就好。不要太冲动。”

“我会的。”沈朝听颔首。目送江涴远去,他收回视线,手指轻快地在手机键盘上落下阴影。

——我想你了。

——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跳转便签。

小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沈朝听最后只有孤身一人。她犹豫了一下,没走上前去。

沈朝听注意到她隐蔽的动作,微微弯弯嘴角,没有询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导演那边在喊他了,他把糖果揣进兜里,鼓鼓囊囊的,像揣了一颗怦怦跳动的心。

韩愧大步走向唯一一个能为他带来他期待结局的人。

一小簇火苗燃起,然后迅速蔓延变大。然后一只看上去粗粝艰苦的手将烈酒倒进去,在深蓝的、材质犹如舞台幕布的天空下,冲天的火焰吞噬这一片近海的椰子林。

世界又变得慌乱,镜头快速切过一片场景,那是主角曾经做过的一个梦,醒来后他发现椰子林只存在于梦中的少年时期,而现实里,他成年之前从来不曾见过椰子林。

一阵风从窗口袭来,一张纸慢慢飘到他手边,摇摇晃晃落坠,是被焚毁的报纸。特写过去,“江安市一居民楼大火死伤数十人”的新闻跃然清晰。枕头边放着一个小巧的九连环,那是韩愧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也是主角纪念亡母的物品。

场景定格在它身上,影片至此结束。

沈朝听得戏份到此就杀青了。收下大家塞来的红包,沈朝听定了个饭店,等夜里招呼人一起去吃。

离别宴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醉了的江洛像无尾熊一样抱着沈朝听哇哇大哭。他是娃娃脸,长相讨喜可爱,哭的时候一双眼睛红红的,像一只软萌爱哭的小兔子。

“别哭了。”沈朝听试图把这人拉下去,“我真不是……该是的另有其人。”

江洛硬是扒着不下来,哭得撕心裂肺,喊得也撕心裂肺:“爹!——”

这是把自己代入角色去了。沈朝听一愣,被酒精刺激的大脑现在也有了扶额的冲动。

“没想到朝听还有让别人认自己做父亲的爱好。”男主角也喝醉了,把事实颠倒一面,自己还没意识到。他端着酒杯,嘲笑的意思毫不遮掩:“小兔子撒酒疯,咱俩继续?”

沈朝听无言。不知道为什么,今夜他们都不端着自己的形象,而是任由催化情绪的酒水在血液里流淌。影帝也没端住自己剧里千杯不醉的人设,喝醉了。

沈朝听出神地看着,心想这样也很好。如果能够和这样的朋友生活一辈子……听上去会是可以永远幸福的时光。

不过他清楚,没人会喜欢他的性格,之所以现在会有美产生,是因为他和他们还保有距离。

当距离被缩短,甚至不需要多近……他们就会推开他。因为这个世界,归根究底只是利益纠缠。

伤春悲秋的情绪仅一瞬之间,灯光下沈朝听的眼睛也明明灭灭。他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没人注意到他刚才的出神。

周围一堆醒着的看笑话,没有一个上来制止这两人。今天的杀青宴都是比较熟悉的人,不可能把这种视频流出去,于是大家都很放心。

沈朝听无奈,伸出手抱住身上的小兔子,走到他助理面前,道:“你们老板被绑架了,你不出钱赎吗?我不讹钱,你把他带走就行。你们老板真的很重。”

前两句出来的时候江洛还没反应,听到第三句他就开始嚎了:“我不重!朝听……你就是不想请我吃冰淇淋!”

开头和结尾都很中气十足、气震河山,但中间的称呼却被含混过去了,像是刻意不想被人知道。入戏但没完全,可又像揭露另一个事实。沈朝听有些意外,对上他泪眼朦胧的双目。红红的兔子眼还是充满醉意,仿佛刚才的称呼只是一场错觉。

——其实是眼泪全被擦在了沈朝听的身上了。

沈朝听心下一动,顾不得白衬衫是否被弄脏。他记得“冰淇淋事件”,那是电影里的一个情节。

警官陈周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尊敬的人居然是连环凶案的幕后主使,两眼赤红地看着韩愧,说出来的话却很可怜。

他说:“爸……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支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给我准备的冰淇淋?”

韩愧盯着他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意气风发的凶手决然地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警察眼前。

一声枪响,韩愧跪倒在地,陈周擦干眼泪。

沈朝听没有计较为什么称呼变成了他本人,可能只是小朋友一时分不清戏里戏外。他怜惜地揉了揉江洛的脑袋,轻声替韩愧说了句对不起,顺手从餐桌上拿一双干净筷子塞进江洛手中,把江洛赶下去,“快去吃饭。”

江洛终于下去了。

因为第二天还要拍戏,像郑随江洛这样对自己的永远酒量没有确切认知的人是例外,沈朝听一人敬了一杯雪碧。即使导演在吃饭之前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明天放假一天也可以嘛。”

在轻松的、酒香浮动的氛围里,沈朝听组织了将近五分钟措辞,没绷住严肃的神情,脸上带上了真心实意的和煦笑意:“那就祝《回响》票房大卖,大家身体健康,接下来的日子里都不再有糟心事。”

江洛傻呵呵地乐了半天,奋力鼓掌:“沈老师笑起来真好看!”

“好!”郑随握拳,跟着叫好。

沈朝听无奈:“……”

江涴踹了江洛一脚:“脑子有坑吧你。”

被踢了一脚的江洛知道自己不该说话了,捧着一张脸傻笑,看着跟朵向阳花似的。

“朝听,你别跟这喇叭花计较,他就这样。”江涴冲沈朝听解释,试图挽回自己弟弟的形象,不要再那么傻白甜,但是发现越说越离谱,“哎,我不说了,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理解吧。”

郑随不乐意了,毕竟刚刚他和江洛被打成了一伙。从郑影帝口齿清晰的程度来看,他根本没有喝醉:“小洛怎么会是喇叭花!”

江洛:“嗯嗯!我就知道郑哥明事理!郑哥对我真好!”

郑随:“明明是霸王食人花!”

江洛:“……”

江洛猛扑上去,刚刚结成的同伙开始内讧。

餐桌上笑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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