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做出回应,周围的议论声逐渐消失,连呼吸都悄悄的,生怕和怒火中的季云歌对视上。
明筝上前揽住已经被冻得麻木的季若蘅,也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但效果甚微,她在无意识地发抖。
明筝立马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陈叔,“有劳陈叔准备热水和衣物,带我们去休息的房间。”陈叔本来有点犹豫,但明筝眼神坚定得让人无法拒绝。
此时,紧闭的正门突然打开,一位柔弱的妇人款款而来,红肿的眼睛像是刚哭过,开口却是强硬,“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人群明显躁动起来,小声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来。明筝也得知了此人的身份-苏烟,她曾经的父亲的新妻子,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
她上前一步,刚好挡住她,“这位夫人,你误会了,我只是去带姐姐休息一下。你有所不知,我姐姐自小体弱多病,在陈府这一番折腾,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呢?是夫人你?还是你你你?”
被明筝指到的人纷纷躲起来,季家人出了名护短记仇,看热闹他们擅长,但前提是跟他们无关。
“筝儿,带若蘅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季云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筝看着情况不妙的季若蘅,也明白不能再耽搁,只是临走前担心地看了母亲一眼。
热气蒸腾的浴桶内,季若蘅被放置其中,她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
明筝有些心不在焉,不仅仅是因为季若蘅的事,更因为母亲和苏烟的碰面,她知道自己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但她很清晰的记得小时候父母有多恩爱,尽管现在一地鸡毛,但过去十多年的感情作不得假。这几年母亲很少提到感情上的事,一心扑在季家,看着像是被伤透了心。不过这都是猜测,她无从得知母亲真实的想法,她只是担心母亲还没有走出那段感情。
哗哗水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季若蘅撑着桶沿正努力站起来,由于脱力几次都没成功。
明筝主动上前扶着她出浴桶,将浴巾和干净衣服递给她,季若蘅沉默地收拾着。
屋子内,两个人沉默对坐着,气氛安静到诡异。季若蘅好几次抬眼看出神的明筝,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谢谢。”
但她的勇气只有一点点,只够支撑她说出谢谢,尤其面前的人还是她一直看不起的明筝。她不敢看明筝的表情,不敢听明筝的声音,勾着头准备接受任何审判。
她预想的讥讽嘲笑没有发生,她只听到明筝简单的“嗯”,季若蘅满血复活,目光炽热地盯着明筝。
明筝不理解她前后的转变,看着是像冻傻了,但是连喜去请大夫还没回来。她开口询问,“季若蘅,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季若蘅陷入回忆,当时宴会还没开始,她安静坐在角落,打量着陈家的布置,正感叹陈家不亏是做丝绸起家的,连装饰的边边角角都舍得用上好绸缎。
周围的低语声不断钻进她耳朵。
“陈家这次排场真大,陈墨真不愧是陈贵妃的亲弟弟,比陈家家主都要风光,”
“苏烟身后的苏家也不错,水运发展迅速,最近两年都能和季家平分秋色。苏家郎君这不马上要去洪州任职了~
"那可是好地方,东临国最大的港口,航道四通八达..."
后面他们说什么季若蘅已听不到了,满脑子都是苏遇要去洪州任职!这简直是对季家**裸的挑衅,苏遇那小子能力没有,态度没有,就因为他姓苏?
季若蘅越想越气,所以当苏遇出现在她面前,她的怒气找到了出口,张嘴就是冷嘲热讽,“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苏遇苏大人?”
苏遇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这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季小姐吗?幸会。”
就他那狗屁不通的策论他也有脸提?季若蘅鄙夷地看着他,他莫不是真以为是靠自己的才学?
看不得苏遇小人得志的嘴脸,她和流云出了宴会场,但是大雾弥漫下,能见度太低,她们在陈府迷失了方向。
连能问路的下人都没碰见,就这样走着,突然听到水里的呼救声,她没多想就跳下去救人了。
听完,明筝得出结论,“这么说来其实是你救了陈家小姐,那你为何不辩解?”
“我解释了,但是没有人信。你相信我?”季若蘅委屈巴巴地开口,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明筝。
明筝懒得理她,“所以你就在外面傻冻着?”
“不是傻冻着,我是代表我的清白站在那里,阿嚏——”
清白?明筝看着天真的季若蘅,那片池塘地处偏僻,正常来说绝对不会经过那里,但迷路的季若蘅却能刚好碰见,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尚且不知,但眼前的情形说不上有利。
听起来好像是不怎么聪明,季若蘅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好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将流云带走了。”
明筝还没来得发表见解,房门‘砰’得一声被踹开,一道响亮的男声传来,“季若蘅,你给我滚出来!”
季若蘅一扫刚才的虚弱,气势拉满,“苏遇,你干什么?”
“你心肠真是歹毒,平时看不惯我,就用这副手段伤害我妹妹?又或者是你那姨母心生妒忌,指使你这般行事?你该庆幸明珠没有生命危险,不然我定让你陪葬!”
季若蘅气到颤抖,“你少血口喷人,我没有害你妹妹!”
明筝一言不发,越过她走到苏遇面前。苏遇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迎面一棍打得眼冒金星。
迷瞪间,他看到面前的少女慢慢地蹲下,嘴角的梨涡仿佛在嘲笑他,耳边还传来一句,“嘴臭就去治病。”
季若蘅怔在原地,这还是她印象中的柔弱好欺负的明筝吗?她此时真有点庆幸了,庆幸以往明筝的手下留情。
那厢,屋子内气氛凝重,众人也各怀鬼胎。
陈家家主陈时和陈墨坐在厅堂正上位,苏家家主苏越和苏烟坐在下方左侧,季云歌和李玉姝坐在下方右侧。
假笑的陈家主陈时打着哈哈开口,试图缓和气氛,“诸位来者是客,不要太拘谨。”
此言一出,苏家主苏越率先发难,对准季云歌,“既然如此,明珠落水,季家小姐为什么在现场?”
季云歌理都没理他,脸上愠怒未消,出口讨要说法,“陈家主,让浑身湿透的季家小姐站在寒风中是陈家的待客之道?”
猛不丁被质询,陈时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是吗?竟然有这回事!”他看着苏烟,意思很明显,谁干的谁解释。
苏烟起身行礼,声音哽咽道,“当时明珠昏迷不醒,季小姐当时在现场,我一时心急,只能先将季小姐控制起来。”
她说得听上去很有道理,如果忽略季若蘅一身冰碴,被寒风吹到连身子不能移动的话。
旁边的苏越没好气地说,“你解释什么,罪魁祸首指不定就是她季家。”
两人一唱一和,季云歌突然鼓起掌来,“陈夫人轻飘飘一番话让我季家小姐白白挨冻两个时辰;苏大人更是没有证据直接空口断案,真是让整个大理寺汗颜。”
整个大堂的气氛很是焦灼,谁也不打算让谁。终于,月上梢头,季云晚到了。
她匆匆而来,在季云歌身边落座,朝上方的陈时颌首示意,“小女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我在此先向大家赔个不是。”
苏越并不接受,满脸阴阳怪气,“区区一句道歉就想糊弄了事。”
季云晚早有准备,示意丫鬟递上提前备好的礼物,“小女性子莽撞,还望多多担待。”
苏越没在说话,季云晚好歹是季家家主,虽然两家是竞争关系,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倒是苏烟说,“季大人也为人母,想必能体谅一位母亲的心情,无论是谁伤害了明珠,我都要讨回一个交代,”言下之意很明显不打算草草了事。
季云晚朝苏烟微微颔首作为回应,只是眼底藏着很深的担心。若蘅性子冲,不是那种能忍受委屈的人。若是真的和她无关,她绝不会在陈府挨冻,但愿另有隐情吧。
此时,明筝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门口。季若蘅手里扭着五花大绑的妇人站在最前面,猛地将她推到堂中央。
说到这妇人,当时将苏遇打晕之后,明筝瞧着季若蘅的精神头不错,便和她一同出门。
她们先是去了事发的池塘边,借着将暗的天光巡查一圈,明筝的余光瞥到池塘中心有一缕白,她费力从水里捞出来,是一株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