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为何不将她拿下？”瑾昭媛坐在左侧榻上，端起茶盏，继续问青风。
她们一群人已然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贤妃的长乐宫，坐轿辇的速度慢，离青风在未央宫第一次禀报已然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青风看着上首的两位主子，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往后能不能站稳脚跟，就看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能不能让这二人满意了。
“御膳房人多眼杂，明面上青兰又提着永宁宫的食盒，奴婢不好叫人上去。出了御膳房之后，青兰似乎先是往永宁宫的方向走，像是确认食盒有没有被太监送进去。此人又继续向西而行，然而等过了翊清宫之后……却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踪迹。”
瑾昭媛将茶盏重重的摔在桌上：“你想说什么？你看见了从长乐宫跑出去的青兰，想要跟着她找寻她的是何人派遣而来，然后背后的主子没找着，还把人给跟丢了？一群废物！盛昌侯府养你们是让你们白吃饭的吗？”
青风趴伏在地，颤抖着不敢回话。
“梓瑾莫急。”贤妃面色淡然，微微蹙起的眉头昭示着主人思绪的发散，“你说她一路往西？”
对于这个性子平和些的贤妃，青风心情稍缓，低声应道：“是。”
“她可发现你们在跟着？”贤妃追问。
“青风一脉自诩来无影去无踪，青兰绝对没有察觉。”青风连忙否认。
“那背后的主子定是那人不假了。”贤妃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为何要在此时对我们出手？”
瑾昭媛没想明白，扭头请教自家堂姐：“堂姐说的，莫非是杨氏。虽说宫里只有可能是她敢对我们动手，但你是怎么发现的？”
全后宫敢称呼贵妃杨梦晗为杨氏的，恐怕只有她们姐妹二人。
“翊清宫往西便是杨氏的景仁宫，而后便是本宫所在的长乐宫。青风说她消失不见，想必是因为有景仁宫的人掩护罢了。”贤妃分析道。
青风连连称是，虽说从小便有人教她完不成任务就该拿命来偿这个道理，可她不满二十，才不想死，如今既然有台阶，那她必须顺台阶而下，保住自己性命为上。
她接道：“贤妃娘娘如此一说，奴婢确实想起来，御膳房内当时有寿康宫的莲香姑姑在，奴婢这才不敢直接抓人。”
“岂有此理！”瑾昭媛柳眉倒竖，一副恨不得上去手撕了杨家的模样，“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最近明远侯府得了陛下的青睐她们急得不行。不过是一个小小侯府罢了，还真能翻出什么浪来？这杨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贤妃却摆手：“本宫就是觉得有些太巧了。”
“堂姐说说看？”瑾昭媛自知没有堂姐王梓澜聪明，蹙着眉问道。
贤妃叹气：“青兰三日前从长乐宫逃出，宫人的名单上更是早早地成为了死人。只要她在给宫里找个地方躲着不出来，便是还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为何要做这样暴露的事情？”
瑾昭媛觉得是自家堂姐多心：“或许是青兰已然察觉堂姐的意图，套出长乐宫后还觉得不安心，想到贵妃与你不对付，便去那儿寻求庇护罢了。”
贤妃还是摇头，紧紧盯着地下的青风：“青风刚刚说御膳房人多口杂，挑着这样的时间大摇大摆的露面，怎么会不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的举动？”
“这就更好解释了罢。”瑾昭媛冷哼一声，“青兰并非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投靠贵妃，贵妃也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等凌婕妤的人查到之后，再说是此人在景仁宫附近行事鬼祟被她的人抓获，指不定还要倒打一耙说是我们陷害她。”
“这么简单的计谋，你既然能看得明白，贵妃能不知道么？”贤妃抬手捏住自己的眉心，“本宫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瑾昭媛心生不满，堂姐做任何事情都是婆婆妈妈的，如此简单的事情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再不定下对策，等永宁宫的那帮蠢货找上门来，她们拿什么和杨氏辩论？
哼，所谓的聪明人不过是优柔寡断的自以为是的人罢了。
“堂姐，”她压下心头的念想，“或许此计是杨氏自己想的，没有问过那个老家伙。本宫知道，寿康宫一开始想拉拢永宁宫，杨氏心里头可是不情不愿的，此番明远侯府的动作，定是让她心生怨怼，自己设计了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也不可能。”
“本宫倒是不是因为这个而感到不妥，”贤妃依然坐得十分端庄，乍一看看不出急切，她抿起的嘴角暴露了她心头的不安，“只是梓瑾你不觉得吗，我们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瑾昭媛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周这个装潢朴素的宫殿，暗自腹诽：你不心神不宁才怪，如此压抑的房间，只摆了那么些的金银珠宝，连个王家分支的主屋都不如。
事实证明，哪怕都姓王，没见过世面的还是一样的谨小慎微，要不是她王梓澜进宫早些，尚且有被利用的价值，那四妃之位非她王梓瑾莫属！
想到家里对她的嘱咐，瑾昭媛心里这才好受一点，一脚踢开拦路的青风：“堂姐若真觉得此事怪异，何不以分管六宫的名义去永宁宫看看那姓凌的究竟有没有中毒？你贵为贤妃，听闻御膳房出事去慰问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也好。”贤妃似乎这才放下心来，朝她点点头，“此事我二人一同前去反倒引人注意，本宫一人去便可，堂妹就先回未央宫休憩一二吧，有结果了本宫会第一时间派人去告知于你。”
瑾昭媛点点头，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按她说的做？
待到瑾昭媛的身影消失不见，贤妃才悠然起身，扶起地上的青风，俨然一副和蔼善良的形象：“本宫知道，青风一脉乃盛昌侯为梓瑾准备的人才。可如今情况紧急，你便暂时跟着我罢。”
她挥手让身边的大宫女落英带青风下去：“你且去换身衣裳，再来前厅和本宫一起去做个见证。”
看着青风背影肩膀上那个模模糊糊的鞋印，贤妃的嘴角却是勾了起来，装模做样地叹气：“唉，梓瑾脾气这么多年了也没个长进。”
青兰，说到底和她长乐宫又有什么关系呢？
抱着这样云淡风轻的想法，贤妃到永宁宫的时候比预计整整晚了半炷香的时间。
协管六宫的另一人贵妃已然坐到了上首，见过礼后，贤妃扭头便坐在了左侧第一位。
主殿除了她们二人，还有严才人和秦才人，据说是今日来永宁宫找凌婕妤喝茶的。
这二人神色慌张、坐立难安，时不时昂首看了一眼内殿，太医正在里头为凌婕妤诊脉。
“二位妹妹似乎很担心凌婕妤？”贤妃并没有动永宁宫的茶水。
严才人心急如焚，问什么答什么：“凌婕妤今日出事便是因为那养生汤，臣妾与秦才人当时对此汤有些好奇，尝了一小碗，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当然不会有事，谢秋霜隔着帘子听着外头之人的对话，心中的弦稍微松了松。
这毒是她亲手涂抹与汤勺之上，剂量十分小，还是等给这两位才人装好干净的汤之后才放进去搅动的。
凌清禾与谢秋霜的确要用苦肉计，但绝对不会让其他不知情的人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一道中毒。
眼下贵妃与贤妃双方皆已在场，乐水给谢秋霜汇报说青兰的任务顺利完成，已经改换面貌暂时躲进了浣衣局，与掖庭奴混在一块。
见过凌清禾亲自喝汤的证人严才人、秦才人目前在场，更别谈前几日的刘美人和曼充仪也是亲眼得见的，不怕有人怀疑永宁宫自导自演。
谢秋霜与梧桐对了个眼神，进内殿陪凌清禾去了。
“这……婕妤娘娘，您是中了砒霜之毒啊！”老太医放下诊脉的手，跪倒在地。
“砒霜！”谢秋霜十分夸张地大喊一声，确保外头那几个宫妃也能听见里头的动静，“朱太医，这可如何是好？”
朱太医摇摇头：“无妨，下毒之人似乎是打算积少成多，虽然娘娘已然中毒七八天有余，但毒性不深，调养半个月即可。”
“如此甚好，还请朱太医您为娘娘开药方子，”谢秋霜递上早就备好的纸墨。
等瞧着朱太医的方子写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又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上前开口问道：“这几日娘娘还需注意些什么？还请朱太医告知于奴婢。”
“平日里注意通风，这窗户不要闭紧，这里头的气不流通，毒气就散不出去，”朱太医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十天过后，毒气散尽，还得多出去走动走动，婕妤娘娘体虚，多走动对身体绝无坏处。”
这倒是和谢秋霜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就说自家主子整日窝在屋子里勾勒丹青，定然会有所虚弱，还是得多出去走走才行。
不过此时，朱太医的这番话倒是大大地帮助了她们，因为主殿里的那些人可都是全都听见了。
出去走动是太医的建议，日后若是凌婕妤去了春猎，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吧？
“朱太医，”那严才人坐不住，朝内殿喊了一声，“结果如何？那养生汤果真有毒吗？”
“哎，”朱太医将方子递到谢秋霜手中，朝凌婕妤深施一礼，提着药箱子便出去了，“二位娘娘，且让臣为您诊脉。”
言外之意便是的确有毒！
两位才人的脸吓得苍白如纸，也不管风度，都将手腕伸出来请朱太医把脉。
还未等朱太医有所动作，外头传来一声大喊：“皇上驾到！”
砒霜的来处之后会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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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各有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