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不过愚蠢也有愚蠢的好处,徐行藏观察了谈广涯身边说的上话的人一圈,也就这么个蠢货,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有两分似是而非的真心了。

黑山君识时务,事情该做做,功劳该让让,行的是保命之道,效忠的是魔尊,而非谈广涯;源途君借着魔尊的风帆,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儿,友方掌门的女儿,他看上了人家的根骨都敢拐来,做自己的梦人,很像话。但这种罄竹难书之徒也忠心好用,毕竟他除了出去自立门户,也就绑死在谈广涯身上了,外面儿的门派,没有哪个有这样的好胃口,能吞的下这团垃圾;玄都君沉默低调,利索高效,很有之前被剑圣砍了的古暮君的气度,可能看的是魔尊能给的不菲的薪水和别处得不到的权势地位。

但哪一朝大厦将倾,他们会愿意毁家纾难吗?

不损公肥私都算是良善的了。

魔尊知道吗?应该心里有数。他能不用吗?那清秋教的所有事务,事必躬亲,会忙死他。

所以,他要在一个不管事儿的人身上,索忠心,求慰藉。我不做事,我就永远没有错误,不管是危宿仙君还是前朝殿下,向他俯首,为他适容,就足够慰藉人心。

同样我不能过分风光,仙门无容身之处,世人的白眼,会给人以至极的安心之感,如此,魔尊毫不费力地就会相信我无处可去,无枝可依。

身侧之人,衰朽地快自己一步,方能突显出自身的强大。

反正鲜艳夺目的也吃饱了,难道还要天天看看生机勃勃的,来警醒一下人,到底是年岁渐长,往后的路,只有不断下坡了的吗。

如若清醒是个好物,烟雨楼前就不会车马如龙,裴楼主就不会越过云集天下良医的药王谷诸人,掌鼎盛富贵。倘或力量绝对,那么林明杞就不会拿着剑脊山,还要抱着他的一箱箱的欠条,哪怕他可能本来也打算还。

徐行藏算别人,也算自己。

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来追求我心中所愿。我惟愿谈广涯的性命折在我的手里,郁郁作伴,疼痛长随,我情愿;容色衰减,修为迟滞,我乐意;亲友不知,世理难容,我甘心。

劣根性有共通之处。

想一想,有一天,那个敢舔着脸给我们兄妹二人,封王封妃的夏皇,不得不走下高台,像死狗一样,跪求别人的施舍恩赏;有一天,我会像周家人和谈家人清理徐家人一样,把屋子都清扫干净。

爽吗?

能爽的发抖。

可惜这孩子了,我们这儿都是些只知道往自己的洞里屯粮的蛇鼠,而不是一条藤上的蚂蚱,同舟共济、患难相扶,幼稚的可爱。小白蝴蝶飞过来,被玩儿破了翅膀,不仅讨不到怜惜,还要被分食肚腹。

当然,他也不算是,小白蝴蝶。毕竟念微君之前应该争风吃醋无往不利,不然也不会在众人之间冒头出来,晃自己的眼睛。

“那当然,我还指望着尊上得登大宝,封我个皇后当当呢。”

徐行藏嘴里完全没有忌讳,他看起来不像是希望魔尊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倒像是希望他立刻被抄家灭族。

念微君一下子失去了表情管理,整块儿是又惊又怒,夏皇是窝囊,但是魔尊都没有这样直接开过口。姓徐的,难道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敏感吗?

救命,这个家伙不会是之前走的笨蛋美人人设吧。

他究竟在干什么?!

念微君的大脑持续宕机,他不敢相信徐行藏那么蠢,更不敢相信谈广涯会喜欢一个蠢货。

一句话让人接不下去了后,世界清净,徐行藏扭转腕上的玉镯,他洋溢着笑意去逗真正的小白蝴蝶了。

人心需要东西来调剂。长期为谈广涯供给感情,精算一丝一毫的高兴与不高兴,心灵渐趋干涸,麻木不仁与疲惫倦怠就是常态。

我也需要惊喜啊。

今日还有出大戏没演,徐行藏已然迫不及待地想品尝可口的小点心了。

招手上前来的小生,按照他的示意奉上了自己的一双在台上拈花戏水,翩若无骨的手。

这色痞子就公然吃人家的豆腐。

但场上神色各异的人,都在敛眸深思,只有那个小生,在自己的手被不怀好意地捏了捏,要愤然甩开的时候,被徐行藏一手拢住指头尖。

抓住了。

安王殿下的手,倒被他保养的很好。有长甲的两根尾指回收,中指轻蜷,食指在他手心轻轻下滑了三道竖线。

徐行藏微笑着眨一边的眼睛。

“川。”

刚才的那二十片金叶,贺你今日加冠成人。

顾之川猛地仰头望向徐行藏,之川以为你早把之川抛到三山五海之外了呢。

他身段长开了,面相也更凌厉了。

况且,他贴了人皮面具,敷了浓厚的妆粉,还穿了身艳俗的戏服。

他抱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来,反正,以前你认不出小白团子,现在认不出顾之川,或许我们就是没有缘分。

倘或你我俱面目全非,我也不是可以说服自己,那只是段露水情缘,相忘于江湖也挺好。

他已经学会了在人前,用强硬的自称“我”,可是徐行藏偏要在他的手上拨弄心弦。

一个川字,破掉他四年的所有的修练,将他打回那个蠢笨蠢笨的大白梨川川。

他不想骂徐行藏了,他只想问,千百个日夜里,仙君有几日想过片刻之川吗。

不对。

徐行藏他变了吗?

应该没有什么变化。

他惯来如此,极其擅长于,把自己的恶劣之处尽数袒露,还要强迫别人不得不妥协接受。

他早认出来了之川,还要特地之川面前喊,之川最仇恨的人“夫君”,他还要说什么做不做皇后的怪话。

他是在打他自己的脸吗。是的。目的是什么,所有在别人面前扇自己巴掌的人,或主观或被动,都在利用对面人的羞耻之心和对他无法割舍的爱意。

已别三日,当被刮目相看的雪中仙眼明心亮。

在尝试突破药圣和林宗主,甚至剑圣等人严防死守的时间里,他无不渴望,万一徐行藏就会来帮他一把,接他走呢。

可是这个家伙没有。

真真儿切切的没有。

他只能遥遥的在药王谷,今日听听危宿仙君携环琅境向魔尊纳贡称臣,明日再听魔尊为徐仙君请封王爵,后日又听仙君生辰,魔尊是如何为爱侣大势庆祝。

他们在浓情蜜意,顾之川在与晏隋比划剑招,在与不再讲情面的林明杞进行官方交涉,去和西南王打太极,领着药王谷的弟子被应对愈来愈烈的清秋教的围追堵截,悄悄然去联系试探现今烟雨楼的态度。

偶尔余闲,面无表情地看着冰冷的传抄字样,咀嚼心中酸涩。

手捏着挂在胸前的金叶,述说爱意,表述痛苦,或者是口出不逊。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金叶被泪水浸泡过,被鲜血污染过,但被皮肉保存的很好,没有被磕碰剐蹭过。

他像是个贫穷至极的孩子,偶然得了一个并不那么宝贵的古董藏品,就在家里找不到能够陈列的地方了。自此为物驱使,成了片叶子的奴隶。

药圣发疯,说徐行藏那个狗贼不值得。

顾之川辩解,仙君就是有苦衷的。

之川又不能保护他,难道要他在那儿静静地等着吗。

实际上,顾之川的内心已经兀自尖叫呐喊过无数次了。那是之川的长白条,是之川的仙君,是大白梨的薄皮儿甜葡萄!!他凭什么抢之川的人!

再退一步,那也是西境的星星。

他凭什么能将星星锁起来,独给他一人照明?

更可恨的是,徐行藏他不是很厉害吗?他不是有一指荡开剑圣蓄力一剑的实力吗,他为什么要妥协,他不是说他恨魔尊,他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在不可计数失望之后,顾之川发过毒誓,下一次见到他,一定要狠狠儿地羞辱他。一定要他尝尝被人始乱终弃的痛苦。

既然有人不值得被爱,他也不稀罕之川的那点儿爱意,那从今以后,顾之川就痛恨徐行藏。

“是不愿意给我唱这《南柯一梦》么?”徐行藏见顾之川没有多余的反应,把手回收。

不。

不行!

你都给之川了,怎么能再要回去。

顾之川牢牢攥住他的指尖,不放分毫。

唉,徐行藏默叹了口气。有传言说,药圣单独给雪中仙开了小班教学,大有洗心革面,一改之前溺爱孩子的形象,立志培养雪中仙成为能够继承药王谷的老谋深算之人。

对此,徐某人锐评,人还是不要轻易离开自己的舒适区的好,他既然叫药圣,而不是至圣先师,那就有世人的道理。

杜殷好好儿看病,研治药物不好吗,非要把他师弟折腾的越来越傻。

他看着顾之川的可怜儿样,内心起了久违的波澜,心坎钝痛。

川川,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怪我,我本来想把你抢走,娇贵地养着的。

念想乍然而起,却如潮水疯涨,一发不可收拾。

那念微君在这里就碍眼了。

徐行藏正预备随便找个理由,“请”念微君离开,跪在他下首的小生却开口撒娇,“殿下想听什么戏,小奴自然无有不从。但是那位大人似乎不太喜欢。”

念微君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点儿什么,便听徐行藏冷声。

“念微君既然不喜欢,那请人单独给君上搭个戏台子,唱点儿君上喜欢的吧。”

有人伶俐地向念微君比划了请的手势。

小剧场1:

川:现在我是钮祜禄顾之川了。

徐:?

粉色的川:之川喜欢,之川爱仙君!!!【大白梨摇尾巴】

小剧场2:

杜:今天是我师弟的冠礼,可不能出岔子。

杜:咦,人呢[问号]

川:给仙君唱戏去了[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杜:[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