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念微君不可置信地看着徐行藏。

别人干中途请他退场的事儿,他只会觉得的,那人终于生气破防了,是件喜事。但是徐行藏有前科,他还点了个小生的情况,清场,这说明什么。

明明忍一忍,这就是个扳倒徐行藏的好机会,但可能徐行藏太过于坦然了,胆大妄为至明火执仗,诡异的荣辱感刺激的他拍案而起。

“徐行藏,你到底想做什么?尊上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啃灵石的叶玖,“?”

拍桌子的声音太大,惊得小剑灵手里的灵石掉到了地上,叶玖哀怨地看了一眼念微君,然后默默地去把灵石捡起来,用顾之川的戏服擦了擦,再又继续嘎嘣嘎嘣地啃了起来。

徐行藏微挑眉,“念微君觉得本王想做什么?”

他手上轻轻转动着玉镯,有些人的出席就是惊喜。

他平生的喜悦不多,要是有人存心要跟他作对,那就别怪他没个好脾气了。

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都赏他一个把柄了,他竟然不知道知足地攥在手心。

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他什么都没有,单凭几个嗓子干吼,难道能证明他对谈广涯爱的深沉吗。

念微君被半憋红了脸,他没有徐行藏的厚脸皮,在这样的场合说不出,徐行藏他作为魔尊的男宠,就该遵守男德,别整天想着去沾花惹草。

多半天,他终于憋出来了八个大字,“厚颜无耻,败坏家风。”

这话惊的顾之川都回头看他,念微君是一个眉眼清隽之人,他的面相柔和却不娇娆,如果忽略他魔君的身份,说他是个如竹如兰的世家君子或是个寒微却有气节的学子书生,那都不会显得离谱。

只可惜,一个已经端上了清秋教的饭碗,还忘不了纲常礼教的人,他不痛苦谁痛苦呢。

魔尊人家可不在乎礼法伦常。

别说家教家法家风了,魔尊都不在乎家人,也不在乎有没有那么一个家。

徐行藏沉静地看着他,他就越发的羞窘。

清秋教说,只要效忠魔尊,就能大道功成,获得圆满。礼法伦常又说,君子当磊落光明,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可是夏朝荒谬,不信人皇信魔尊,清秋教义并入科举之中,非此教中人,甚至不能报效朝廷。

就连夏皇都妥协了,他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稍微有点儿特别,似乎有点儿倚仗的那一个,他能不咬牙接受,委屈顺从吗。

矛盾的东西埋于根骨,终有一日会被反噬。

痛苦需要排解,他需要一个替罪羊,如果困囿于心的刀匕不能在外面耀武扬威的话,扭转向内的刀锋就会把自己划的支离破碎。

他看向徐行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魔尊自身的威压不是来源于,夏皇给封的那什么一字并肩王,徐行藏纵使生着气儿,面上也带有三分温柔的笑意,况且对于安王的头衔,大家明处尊一声殿下,实则背地里大多当一个笑话来看。

谁家的叭儿狗把嗟来之食吃的那么顺溜了。

他还常年居于晋王府,在这么个礼崩乐坏的时期,似乎“安王”这个名头的羞辱大于奖赏,但很多人忘了,安王的封立,程序正当,结果公认,受贺受册,符节玺印,他手里没有少一件儿。

甚至安王府,也是皇家拨款,照制而落成。

权力的不行使,和手里没有权力是两种概念。

相比之下,清秋教的制度就没那么完善,魔君的废立全凭魔尊的心意,手中究竟有多少东西,也看各家的本事,和魔尊的恩赏。毕竟清秋教可没有什么专门的机构来负责保障员工的合法正当权利。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尊上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徐行藏弯着眉眼向他笑,声音不急不徐,“本王做了什么?难道喜欢念微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吗?”

珠落玉碎的声音款款温柔,专注深情的目光像看累世的情人。

“咔嚓。”

小剑灵被坚硬的灵石嚯了下牙,他的宝贝石头又落到了地上。

顾之川,“???”

念微君,“???”

场上叠翠楼来作陪的管事,“???”

在念微君还僵硬在原地反应徐行藏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一根细如发丝的拴住了他的腰腹,难以抗拒的力道强横一拉,转眼,目光就只能看到徐行藏那张骨相完美的脸和屋顶的雕梁。

他被横放在了徐行藏的腿上。

面上的安王殿下,微俯身躯,松松垮垮挽着的发丝自然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的神情,影影绰绰露了个唇角翘着的弧度出来。

“你不的灵力……”不是被封了吗?

为什么还能?

“嘘。”有被人察觉不到的细线压住了念微君的脖颈,告诉他死神就徘徊在他的身侧,而安王的一根指头在他的唇瓣恰到好处的轻点,“尊上好容易出去了,我才能觅得时机与念微出来呀。”

“不要再说怪话,惹我生气了。”

场上的人,不知道念微君的委屈,只看的到,徐行藏那点水一般的力道,就让他放弃挣扎,乖顺地躺在徐行藏怀里了。

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不愧是魔窟里的人,比他们戏台子上的情节还要吸睛夺目。

在场的其余人不住地哆嗦的时候,徐行藏的声音冷如冰霜,“诸位都看到什么吗?”

“没有没有,小的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殿下和君上今儿不过是来小地看了两出戏,吃了几个果子,还有什么呢。”管事疯狂磕头,嗓音和身躯一起颤抖。

“那?”

“小的们这就滚!”

“记得把今日我和君上到底在什么时候,看的什么戏,又吃了些什么,都拟好。”徐行藏的指甲在案桌上轻敲着,“你应该是个懂事儿的,也知道,不管本王做了什么,场子是在叠翠楼,对吧?”

“是,是,是。小的,都清楚。”

只有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至于魔尊头上绿不绿,那跟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谁没事和自己头顶上的那个脑袋过意不去呢。

安王殿下大方,众人都得到了,本来不该有的多余赏钱。

然后,一刻也不敢停留,还不敢形容有异地悄悄退场。

念微君气得发抖,他想鞭尸徐行藏的祖宗十八代。

但凡有传出今日徐行藏偷情的消息,那么绯闻对象会是谁,念微君不做他想。

诸人退出去,把门关好后,徐行藏的眼睛彻底冷了下来,不掺杂任何情绪。

不要再来招惹我,这是最后的通牒,我有的是兵不血刃的方法,你不会想尝尝的。

顺着众人,顾之川走了,然后简单一个清洁术法收拾一下自己之后,他又化形成一片儿葡萄叶顺着门缝溜了进来,然后偷偷爬上徐行藏案桌上的果盘,变成了颗溜圆饱满而且白霜均匀的漂亮葡萄,在众多葡萄中间,躺着了。

既然葡萄是个喜欢呼朋引伴,不甘寂寞,不守忠诚,还颜色众多的狡猾家伙。那也别怪他略加利用,混入其间了。

毕竟如果徐行藏的果盘里只有两个大白梨,他是如何也不能变成第三只大白梨,混进去的。

这颗带有杀意的漂亮葡萄,在果盘中默默记下了念微君的长相,他都没有躺过徐行藏的腿,这家伙何德何能,凭什么。

“滚吧。”徐行藏的嗓音变哑,失去旁观者,演戏就没那么有意义。

细线消失,念微君飞快地跳开他的身上。

他缩着脖子打算走,路上不为所扰的愉快小剑灵刺痛了他的眼睛,一个长不大的怪物小杂种被视若珍宝,而他的孩子,谈广涯甚至不愿意费神取个名儿。只说,你自己定了就好。

念微君伸腿狠狠地踹了叶玖一脚,把他踹的四仰八叉。

叶玖有钢铁原身,这一脚并不疼痛,“?”

他再抬眼,眼前是密如蛛网的细丝,锁尽了他的退路。

“你不守信用!”

你不是说要放了我的吗?

安王笑的阴郁,“宝贝儿,你这么爱谈广涯,谈广涯知道吗?”

“你说,今日我就要你的命,谈广涯会杀了我给你报仇吗?”

不会的。

当答案摆在眼前时,就是那么残忍。

如果魔尊能为他生起两分怒火,那都算好的了。

丝网未有一处抖动,徐行藏伸手去拈那颗最漂亮的葡萄,我和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川川,你说如果我杀了人,你会觉得我残忍可怕吗。

葡萄滚动,不让他碰,哼,你这手才摸过谁的嘴呢,就想来碰之川,不可能的。

徐行藏把手收回,脸色愈加阴沉。

在浓厚的杀意中,念微君似乎认定了自己今天走不出这里了,他神色悲怆,甚至有两滴眼泪滚落,“那你以为尊上又有多爱你?”

徐行藏无甚所谓,把手净过一遍后,又去遛葡萄玩儿。

演戏嘛,须得自己先信了三分,然后,才能骗得过周围的人,再而才能让谈广涯这种冷血动物,动容一二分。

但要是演着演着,自己泥足深陷,难以自拔了,那才叫贻笑大方。

“想来比爱你多一点儿吧。”他笑着用指甲去戳葡萄的薄皮儿,把他面上均匀的薄霜,划拉的散落凌乱。

那只葡萄张开血盆大口,咬断了他的指甲。

徐行藏满不在乎,还心疼他有没有把他弄脏。

念微君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突兀地笑了起来,“殿下杀了彩衣仙对吧?”

“对啊。”

陈年旧事,你提出来作甚。

“那尊上有没有告诉过殿下,彩衣仙的真身是前朝的天宝公主?”

残损的指甲往旁边偏移一寸,碾坏了别的不珍贵的葡萄,溢出的汁液,粘糊了徐行藏半截指头尖。

小剧场:

念微:丑陋的同事,天天给我找不痛快!

旁白:宝宝快跑啊,那是家黑心工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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