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锦低头瞧着手上的书，上面刻着的是他不识得的古字。方才是福灵心至选了这本，真拿下来，他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加上萧折竹那语气里明显有调侃的意思，陆成锦心里愈发没底，顺着他的意思将书册翻开，一道流光就直朝着眉心去。

书册中夹杂的神识在脑海中铺开，陆成锦这才意识到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双修的功法！

这功法是拿来提升神识的，若修炼的双方有一人神识远在另一人之上，更是会事半功倍。

消化完那道神识给他带来的信息，陆成锦面红耳赤地把书给合上了。

也难怪方才在萧折竹神识的加持下他会一下子瞧见这么一道功法，这绝对是个提升神识的好方法。

但前提是他有道侣。

“这是修行的功法，”陆成锦强作冷静地开口，“放回去吧。”

萧折竹轻笑，也没揪着这事去多调侃他，善解人意地应了声“好”。

两人在书房当中待了许久，再也不相信自己那神识，陆成锦漫无边际地寻，折腾了一番才挑选出几个能用作攻防的术法。萧折竹也极有耐性，陪着他挑选，陪着他修炼，在旁边一边瞧着一边给他指点。

陆成锦一边听他讲解，一边瞧着他这闲散样子又忍不住想，在他们兄妹俩没来之前，萧折竹一个人在凰炎谷都会做些什么。

整日与其说是他陪着萧折竹，倒不如说是萧折竹陪着他。这人好像半点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都没有一般，陆成锦实在好奇人是怎么将这偌大的凰炎谷给聚拢起来的。

不都说魔修之前厮杀惨烈弱肉强食么？在凰炎谷，萧折竹病成这副模样却也没有人想着要谋权篡位或是如何，甚至还那么积极地给人寻药，彼此之间关系好到连一些修真大族都自愧不如。

又或者靠脸？可这群杀人不眨眼的魔修会有那么肤浅么——陆成锦绝不相信会是什么所谓的以德服人。

“成锦，思虑过多便是心不静，于修行无益”萧折竹讲解的话语顿住，轻道，“若有疑惑便直言，我会尽我所能为你解惑。”

陆成锦抬眸看着他，后者目光清透。

这样的人，当真对一群魔修以德服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无论错对，他心中忽然便有了定数，沉下来，道了声歉：“只是些胡思乱想，尊上不必在意。”

萧折竹只“嗯”一声，是不欲追究还是其他，陆成锦单瞧着他稍黯的目光，也判断不清。

时间悠悠地过，萧折竹对他来说或许就是最好的安神香，每次陆成锦忍不住想这想那的时候，抬眼一瞧身边的人便能瞬间静下心来，在去剑冢之前，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去剑冢的日子是陆青绮定的，小姑娘亲自过来寻他们两个的时候，陆成锦正在照着书上所说练控火。萧折竹略显疲乏地支着头坐在一旁小憩，手中攥着颗炎晶，陆成锦在他身边，听见敲门声手不自觉地一抖，刚窜出来的火舌差点燎上萧折竹的衣袖，被魔尊大人挥手散了。

把人喊进来，就只有陆青绮一个。

萧折竹问了一句楚霖的去向，陆青绮回过话后他便不再多管，倦倦地在一侧歇息，将交谈的空间留给了他们兄妹两个。

陆青绮直接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想要先试试能不能驾驭得了太微，若是不行，再去剑冢走一趟。

萧折竹没说什么，听到她的话，直接将太微剑给召出来，递到少女手中。

陆青绮接过，说一声谢，就抱着温顺的剑走到一旁去，盘膝坐下，将太微放在双膝上。

灵气聚拢成刃，直接划破少女手指，一道血凝成的符文在半空缓缓成型，画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陆成锦看得心焦，转头想跟萧折竹求援，好巧不巧地发现他目光正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边，没有出手的意思，眸色也沉静得很，一瞧便是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这般看来，就必须要到剑冢一趟了。

陆青绮又尝试了几次之后只能认命放弃，将太微递还给萧折竹。

“太微若放在凡间，便是帝王剑，”萧折竹将东西收回来，道，“帝命天成，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却还要走上一段路。”

“我知道，”剑消失在萧折竹掌心，陆青绮的目光依旧灼灼，“此次我要去剑冢寻剑，也是想拿他们多去磨练一番。”

持剑者，一往无前。在陆成锦的印象里，他妹妹还是那个会乖乖巧巧在家门口等他回来的小姑娘，温温软软得惹人怜惜。如今一岁已过，少女的眉眼却锋锐许多，也更张扬，瞧着便不容易被人给欺负了去。

陆成锦陡然生出一种受保护的孩童长大成人的错觉，眨了下眼，再瞧过去，那两人已经交谈过，陆青绮扭头看向他，露出个乖巧的笑来，还是同先前那般柔软。

“哥哥要一起去剑冢？”陆青绮用的是问句，眸子却亮晶晶地，是求人的意思。

陆成锦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萧折竹，魔尊大人却半点没有给他解答的意思，只笑盈盈地瞧着，眉目间的倦意也散去许多。

是要他自己做决定？

陆成锦心头一跳，被这么两道目光注视着，哪里还说得出其他话来，直直地点了头：“去，我陪着你。”

少女脸上笑意更甚，却还耐住性子，跟两人说了一句要回去准备便离开了，那步伐怎么瞧都比先前要雀跃许多。

陆成锦目送她离开，也没了继续修习术法的心思，将书册给放下，到萧折竹身侧，握住人的手。

萧折竹注视着他，似乎想说什么，门忽然又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萧折竹的另一位护法夜招。

陆成锦见他见得不多，只知道他是专门负责凰炎谷的那些情报的，总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极其亲和，若非周身那煞气都快凝实了，陆成锦真要觉得他是个好人。

不过这样的妄想在他偶然瞧见夜招那啸声极大的招魂幡之后彻底消亡。

眼下这人还是笑着，只笑意带寒，拿了一封书信来，递给萧折竹。

萧折竹直接把东西打开，信纸上的字迹浮到虚空，就是陆成锦无意窥探也瞧得清清楚楚。

是修真界的消息。仙宗那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领着新入门的那批剑道弟子跑剑冢来择剑。

“这次快要宣扬得全界尽知，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夜招开口，嗤笑，“总不能是他们那千百年的剑阁无剑可用了吧。”

“若当真如此，他们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萧折竹合上书信，浮字消散不见，他淡声开口，“只怕是有什么大动荡。”

“也是，那群老鼠最好的就是面子，”夜招应声，“听楚霖说您也要到剑冢去，是要避过这一次风头还是……”

“无事，他们此次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本就是想要浑水摸鱼，”萧折竹摇头，“我们只是去寻剑，给他充这一次浑水又何妨。”

萧折竹又吩咐了几句，让夜招多安排几个人，等到他们去剑冢的时候带着，后者领命退下，殿内重新安静下来，陆成锦欲言又止。

方才的话语里面，虽然萧折竹情绪淡漠，但跟人相处这么久，比较之下陆成锦也能从其中听出来萧折竹对仙宗有着比旁人明显的恶意。

这有什么不正常，哪个魔修不是对仙宗满腔恶意。

可萧折竹能跟治病救人的药谷有那么深的关系，陆成锦至今也没法拿他与寻常魔修相提并论。

“想问便问。”萧折竹看出他的犹疑。

陆成锦的确开了口，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说法：“您当真要去……趟这一趟浑水？”

“嗯，”萧折竹颔首，这时候的情绪倒是自若了，“我们不清楚仙宗那边的情况，若此次他们贪心不足，求的是整个剑冢的话，青绮的剑便没了着落。”

“无论如何，这一趟都该去。若有机会搅一搅这浑水，那就再好不过。”

这话当真不像陆成锦印象当中的那个不争不抢的萧折竹能说出来的话。

他与仙宗……到底有怎样的渊源？

“何况，你不是一直好奇仙宗如何？”萧折竹顿了一会儿，话还没说完，又冷不丁地开口，“此次也是个好机会，让你瞧瞧仙宗那些弟子是何等模样。”

陆成锦哑然。

他的确是一直对仙宗抱有好奇，毕竟其中弟子没那么容易见。那庞然大物自身便是一座城池，足够宗内弟子一辈子都不出山门，而下山历练的仙宗弟子也大都隐姓埋名不暴露身份，除了几年前开山门招收弟子的一瞥，陆成锦对此地的印象也就只有去千灯集市的路上瞧见的那宗门外廓了。

“好。”陆成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应声。

谁知道萧折竹瞧着他，忽然笑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拿微凉的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背：“成锦，我直接将你送入仙宗如何？”

好奇老婆对家的小锦。

竹子：我直接给你送过去看看？

小锦：（疯狂摇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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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满腔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