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裂天

到底还是没有镀成。

藏龙剑灵说它不喜欢如此庸俗的颜色,恰好方觉夏也不中意。

一人一剑一拍即合,趁还能挽回,脚底抹油溜了。

蛟戟颇有不解,“金色难道不好看吗?”

方觉夏嘴角抽搐,“你与我师尊肯定聊得来。”

蛟戟并不屑于与宫望聊得来,便略过这章,又说回正题,“你且说说,腾容如今身在何处?”

“在昆仑地牢中。”方觉夏十分笃定。

方才他虽然没直接问出腾容的所在,但却慎之又慎地旁敲侧击了一番。

他问,若昆仑弟子因私怨斗殴,会被关往哪里?兆驹答曰思过崖。他又问,假如昆仑弟子触犯道规,破了十戒,又该被关在哪里?兆驹又答禁室。最后方觉夏问,倘若抓住了魔道宵小之辈,该关往哪里?兆驹正气凛然答——昆仑地牢。

方觉夏不傻,相反,他十分机警。蛟戟此番前来无非就是为了救出腾容,假如他傻乎乎地四处打探消息,等蛟戟将腾容劫走后,他便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方觉夏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对蛟戟道:“腾容的下落我已经告诉你了,但愿你信守承诺不要滥杀无辜。救出腾容后你们赶紧回妖界,不要在昆仑逗留,更不要将我牵扯进去。”

“年纪不大,心思倒深沉。”蛟戟现出人形,“你说的为师都答应你。只是那渡灵决上的魂印你不要白费功夫了,宫望抹不去的。况且他是人你我皆是妖,别急着与我划清界限,有些事情你还需仰仗着我。”

方觉夏有自己的定夺,并不置可否,只道:“那便就此别过了。”

与蛟戟分开后,方觉夏立马回了学堂。一连上了几堂课,正午时小憩时,昆仑禁地忽的一束灵光拔地而起,高塔之上警钟长鸣。人心惶惶之际宫望御剑而来,见方觉夏并未受到波及才放下心来。

方觉夏被宫望牢牢护在怀中,明知故问:“师尊,怎么了?”

宫望语带不虞,“有人强闯昆仑禁地。”

“谁啊?”

“蛟戟。”

“蛟戟?!”方觉夏煞白着一张小脸,“他闯禁地做什么?师尊,蛟戟不会又来把我抓走吧?”

“莫怕。”宫望轻抚他的发顶,“师尊在这儿。”

方觉夏做出一副极为害怕的模样,瑟瑟地让宫望带他回玉虚峰。一双腿蜷着,好像受了惊的猫儿。

宫望早已不插手昆仑事务,原本因着来人是蛟戟想去坐镇一二。但瞧方觉夏这副模样他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着人回到玉虚峰细细安抚着。

待警钟声停,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方觉夏从宫望怀中抬起头,问:“师尊,蛟戟走了么?”

“走了。”

“那他还会来么?”

“他若再来,”宫望眼眸深沉,“便叫他有来无回。”

为了把戏演得真,方觉夏总是一惊一乍的,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令他如惊弓之鸟般紧绷。宫望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当天连打坐都免去了,就连方觉夏去小花窝里捡鸡蛋他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夜里更是随方觉夏进了卧房。

方觉夏:“师尊,你……”

宫望在床榻上坐下,“怕你晚上睡不安稳,为师守着你。”

方觉夏顿时感激涕零。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父爱如山,父爱如山啊!

宫望这如山的父爱,一如就如了许多年。

玉虚峰终年云雾缭绕,往年不论春去秋来都不曾变过半分颜色,可近年来,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枝叶飘零的山脚被人栽种着五颜六色的灵花异草,红色白的黄的,仿若被人随手打翻了颜料盘一般没有半分规矩可讲,倒是显得有几分不拘。

半山腰上修建着牛栏、猪圈、鸡窝,后山那块干涸的土地覆上了一层青青的草皮,山风一拂便东倒西歪。再提步往上走,恢弘的大殿在时间的洗涤下更显庄严,一砖一瓦如同岁月的年轮。然而,在这庄严之下却暗藏着滚滚的硝烟。

往东数十步的禁室中浓烟滚滚,手脚麻利的仆人一盘水接一盘水地往上扑,有人惊慌失措失声大喊:“小师祖!小师祖还在里面!”

突地一阵门轴连响,浓烟中冲出一个满脸烟灰的少年人。他一身飒爽的弟子服被烧了个七零八落,额上绑着一根两指宽辨不出颜色的绸带,上面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突破。

有人跑上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师祖,您这是怎么了?”

方觉夏摆摆手,浓雾熏得他喉嗓子痛,“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丹炉炸了。你们动静都小些,别被师尊知道了,明日再换一个便是了。”

说罢,瞧那日头正正挂在中天,连忙拍拍袖子上的烟灰,一叠声道:“遭了遭了,师尊说今日午时要检查我的功课,怕是赶不上了,我这回死定了!”

边说着,边整理仪容脚步匆匆往正殿走。走到门前他已经将脸擦了个干净,若忽略浑身的焦烟味儿倒也算个模样乖巧的少年人。

正殿中宫望双手掐诀沉心打坐,虽说那一双眼紧闭着,但其神识之强大,这方圆百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介入他耳目,更别说禁室中沸沸扬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但见方觉夏信步跨进门来,满面春风令人无处发难,宫望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胡闹了。

方觉夏在蒲团上坐下,他到了抽条的年纪,手脚修长,却仍像儿时一般依偎在宫望身旁,道:“师尊,您看,午时一刻也是午时,午时三刻也是午时,所以徒儿并没有来迟。”

“嗯。”宫望并不计较这些小事,他替方觉夏捻去头上飘落的灰絮,问:“渡灵决修炼到第几层了?”

“第五层。”

“当真?”

“……”方觉夏嘿嘿笑了一声,“第四层我已大圆满,四舍五入便是第五层了。”

“修为可有突破?”宫望又问。

方觉夏摇头,“并未。遇上瓶颈了,心动期竟是这么难突破的吗?”

方觉夏天赋异禀,是可遇不可求的修真奇才,修为一日千里,以破竹之势超越兆驹成为了昆仑新秀第一人。但天才也有天才迈不过去坎儿,譬如这次,方觉夏卡在心动大圆满上迟迟无法突破。

宫望却觉得偶尔让方觉夏碰碰壁并不算一件坏事。修行之路越到后期越是难走,若心境跟不上修为,只怕会寸步难行。所以宫望只宽慰方觉夏无需着急顺其自然,并不做指点。

殿外枝叶扶疏的灵树将影子落在案几上,微风徐徐掀起白纸一角。方觉夏跟着宫望打坐,看似一本正经实则早已神游天外,闭着眼将睡不睡。

一室静谧。

正当他意识陷入混沌之时,咻地一道剑光从天边而来,伴随着灵剑落地,一声怒喝乍响。

“小师祖!”

掌门慢吞吞收起剑,刻意落后了一步。丹阁长老迈着重重的步伐走上前来,一双眼能喷得出火。

他虽然气急,但到底还顾着礼仪,没有直呼方觉夏的姓名,也还记得向宫望作个揖。

丹阁长老将广袖甩得呼呼作响,“小师祖,你能否当着师祖的面,说说你将我的琉璃彩凤拿去哪儿了?”

方觉夏方才被他陡然一声怒喝差点吓得七窍升天,闻言满脸无辜道:“长老,我只是借你的小凤凰用一用,我定有借有还,保它全须全尾的。”

“你那是借吗?”长老气得胡子都在抖,“你那是抢!你把我的琉璃彩凤藏到哪儿了?!快说呀我的小祖宗!”

方觉夏眉心紧蹙,欲言又止。

掌门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小师祖,那琉璃彩凤是长老最心爱的灵宠,你让长老瞧上一眼,他才能安心呐。”

“我……”方觉夏嗫嚅着,“小凤凰在孵蛋。”

“什么!!”长老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孵蛋?!你你你……”

长老五指痉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觉夏性子虽然跳脱,但并不顽劣,他不会无缘无故去祸害长老的灵宠,一切自有他的缘由。

只是这缘由……听起来叫人恨的牙痒。

“小花不似修真之人长寿,它已是凡人行将就木的年纪,虽然小花灵智未开,但陪我十余载,我同它早已情谊深厚。”

说到这儿,方觉夏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悲戚模样,“可怜小花一辈子无儿无女,我只是想为他尽些微薄之力,还望长老海涵!”

长老吹胡子瞪眼,“胡闹!我的琉璃彩凤是凤凰,你的小花是一只鸡,凤凰怎么能孵出鸡!”

“鸡蛋要敷半月,时候未到,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方觉夏声音越来越低。

宫望一直没有开口,神色有些不虞。掌门害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适时站出来截断这二人口舌上的你来我往,“小师祖心性率真,长老也是护宠心切,此事孰对孰错还请师祖做个定夺。”

宫望沉吟。他见方觉夏一双眼心虚到不敢看人,颇感好笑,面上却故作严肃道:“我徒竟顽劣至此,罚你禁足半月。半月后,你亲自将琉璃彩凤送还给丹阁长老,可有异议?”

一听见禁足二字,方觉夏便垮下了一张脸。但听完后半句顿时喜笑颜开,变脸比翻书还快。

丹阁长老脸色青黑转换,被掌门搀扶着往外走。

什么“我徒竟顽劣至此”,还不是师祖您老人家惯得!

可怜我那琉璃彩凤啊!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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